37.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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韜子愣了一下, 很快就明白秦磊的意思。
是啊, 三十多歲的年紀,沒有文憑,當初上學時學的東西都還給了老師。他們從踏入社會就走歪了路, 在脫離了賴以為生的世界, 回歸正常世界,註定被世界拋棄。
就好像他,他出來也幾天了,這幾天受到的衝擊特別大。
也不過就短短五年不到,這個世界就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多東西都變了, 變得讓人瞠目結舌。
「你可以來夜色, 峰子不是一直讓你回來。我雖然在裡面, 但也知道這酒吧是當初賣掉老夜色那筆錢開的,你說給兄弟們找碗飯吃, 難道別人能吃, 你就不能吃了?」
秦磊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媽臨終前我答應她, 以後走正路, 靠雙手自食其力, 別讓她在天上還擔心我。」
提起秦磊的媽,韜子的臉色暗了下來。
秦姨當初對他是最好的,差不多是當親兒子看待,可惜去世的時候他都沒能送上一送。
「可……」
秦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雖然我不太贊同你留在這,但你既然願意,我也就不說什麼。韜子,你也不小了,出來了以後就要好好生活,別像以前那樣混著了,在這裡待一陣子,熟悉了外面的情況,就去找份工作吧。」
「那你呢?」
「我當然回工地,等以後有空,我叫你出來吃飯,喝喝酒什麼的,反正都在一個城市,也不是不能見面。」
「磊哥,你是不是還在愧疚當初的事,其實那件事跟你沒關係,刀子太衝動了,我也熱血上了頭,當初你勸過我們的,是我們沒聽你的!」
氣氛凝滯了。
秦磊沒有說話,又掏出一根煙續上,抽了起來。他抽得很沉默,青色的煙霧讓他的臉若隱若現。
「可我沒勸住你們,我應該死攔著你們,如果我態度堅決,你們肯定會聽我的。那樣的話,刀子不會死,你也不會進去。」
「當初那種情況,你還能把我們綁住不成?四個人三個都是這態度,磊哥你攔不住的!」
四周再度安靜下來,靜得讓人窒息,有什麼東西竄了出來,直到它跳上牆頭,才發現是一隻野貓。
秦磊突然沒了抽煙的興趣,丟下煙蒂,碾熄。
「好了,不說這些了,其實我現在挺好的。」
韜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執拗。
「對了,還有件事,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你對峰子的態度也要變變,別總是峰子峰子的叫。我這麼叫,是看著以前的老交情,我不在這裡混飯吃,怎麼叫都無所謂,可你不一樣。」
韜子被秦磊說得一愣。
他目光閃了閃,聲音緊繃:「磊哥,你老實跟我說,你不答應回來,是不是因為峰子他變了?他覺得自己能行了,就不認你當哥了?」
自打韜子出來后,沒別的地方去,就在酒吧里住著。外面的世界變化真得很大,不光是外面,以前他認識的一些熟面孔都沒有了,就只有那麼一兩個,還都是孫峰的人,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樣。
酒吧里的人都不喊峰哥了,而是叫孫總。他問孫峰以前的那群兄弟呢,孫峰說他們年紀都不小了,都回家結婚生孩子了。有了家庭的人跟他們是不一樣,而且現在也不同以前了,沒有什麼大哥小弟,酒吧里的這些人都是從外面招聘來的,美聞其名叫保安。
孫峰說他現在是正經生意人,鬍子和猴子也是正經人,是他的助理。所以鬍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樣叫他韜哥,而是叫韜子。
韜子心裡早就有點不舒服了,他不是看不出來一些東西,只是他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己在裡面待久了,對外面的環境不太熟悉。可今天秦磊來了,結合這前前後後的話,還有孫峰那做派,韜子再看不出什麼,白瞎了活了這麼多年。
「我找他去!他孫瘋子該不會忘了當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來的。沒有以前的那班兄弟,沒有那些錢,他孫瘋子憑什麼在a市開下這間酒吧?他這是仗著把其他人都擠兌走了,自己打算充大頭?」
歷來夜場都是最撈金的地方,可撈金的同時也代表很多人盯著這塊蛋糕。沒有點人脈,沒有點狠勁兒,手下沒幾個敢拼的人,能安穩的占這一畝三分田?
韜子是進去了幾年,但不代表進去幾年他腦子就壞掉了。
他虎著就要往裡走,秦磊一把拉住他,黝黑的大掌堅決而有力。
「行了,韜子!」
「磊哥!」
秦磊看著他,目光一如既往的黝黑深邃,似乎還多了點什麼,韜子看不懂。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是逞凶耍狠就能通吃一切,這是個法制的社會,你怎麼進去一趟出來還是這麼衝動?這裡的一切跟我沒關係,酒吧是峰子開起來的,我沒管過,那筆錢可不夠開這麼大個酒吧。」
「可我不服氣,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秦姨又病危,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要知道當初四個人里,孫峰排在最後,看見另外三個都要喊哥的。
「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
後門突然被人推了開,孫峰走了出來。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兩人,笑著說:「猴子說你們來這兒了,我還不信,有什麼話還非得跑這兒來說。」
秦磊說:「沒幹什麼,裡面有點悶,就出來透透氣,和韜子聊起了我媽。」
孫峰齜了下牙,有些感嘆:「當年韜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秦姨對他也最好。」說著,他失笑了下:「瞧我說什麼呢,盡說這些不開心的。走走走,進去喝酒,早就該給韜子接風洗塵了,他不願意說要見你,今天這麼好的機會,我們不醉不歸。」
他把秦磊拉了進去,韜子只能也跟著進去了。
*
蔣楠一直纏著杜俏喝酒。
她不會喝酒,就喝飲料,直到臉都喝紅了,朱寧娜才笑著說這飲料其實也是酒,不過度數比較低,比啤酒還低。
杜俏倒也沒喝醉,就是有點脹,她和朱寧娜說了一聲,離開卡位去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正把手機往手袋裡放,突然撞到一個人。
對方很高很壯,肌肉也很結實,杜俏撞到他后慣性往後倒,幸虧對方及時伸出援手扶住了她。
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鼻子一酸,就想往外冒眼淚。她低著頭忍了好一會兒,才把眼淚憋回去。
「你沒事吧?」
「沒事。」
杜俏這才發現對方的手還放在她的肩膀上,是一張很粗糙的大掌,乾燥而溫暖,手背黝黑。
這種黑襯著細緻的白,完全是兩個極端。
而她竟然在對方懷裡,她能明顯感覺到掌心下男人結實的肌理,以及對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煙草味道。
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穿著白色襯衫,領口有三顆扣子沒扣,隨意的微敞,微凸的喉結下是巧克力色的結實肌理。
不知為何,杜俏竟感覺到一種性感的味道。
性感?她覺得一個男人性感,她肯定是被撞暈了頭。
扶著她的大掌也燙了起來,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像受了驚的兔子。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人收回手,說話的同時不自覺地搓了搓指尖,那股細膩柔滑的感覺似乎依舊殘留。
「沒事,也是我自己走路沒看路。」
她有些尷尬地對男人點了點頭,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秦磊皺眉看著她的背影,她沒認出他?
轉瞬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認識一個建築工,其實也挺正常。
*
杜俏回到卡位,發現朱寧娜不見了。
卡位里坐了幾個男女,她都不認識。是旁邊卡位過來的人,他們好像和朱寧娜、蔣楠很熟,酒吧里經常這樣,玩著玩著就串場了,不過也沒人計較這些。
蔣楠正在和一個男人低聲說話,見杜俏回來了,對她說:「小娜娜接了個電話出去了,說過一會兒就回來。」
杜俏點了點頭,在沙發的邊緣坐了下來。
燈光很暗,從她這裡看去,蔣楠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樣子很曖昧。這裡面她也就認識蔣楠,就一直有意無意地看他,偶爾會去看看舞池,卻並沒有想下去表現的衝動。
有人過來找她喝酒,她看著面熟,卻不知道叫什麼,是旁邊卡位的人。
她也沒拒絕,拿起桌上的一瓶銳澳喝了一口。
「怎麼不去跳舞?」對方挨著她坐下來,杜俏有點不習慣,往旁邊挪了挪。
「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要不我教你。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傑尼。」
傑尼穿著黑色襯衫,髮型時尚中又不失穩重,含笑的樣子看起來很紳士。
杜俏尷尬地笑了笑:「不用了,謝謝。」
她看了看手機,已經快十一點了,她有點想回去,但裡面太吵打電話也聽不清,想著蔣楠說朱寧娜等會兒就回來,杜俏按捺住想走的衝動,打算再等一會兒。
「那你會玩骰子嗎?要不我們來玩骰子。」
「不好意思,我也不會玩骰子。」
「很簡單,你不會我教你就是了。」
傑尼去拿了一個搖盅來,給杜俏講規則。
因為杜俏不會玩,他們就玩簡單的比大小。杜俏本來不想玩的,但對方熱情成這樣,她也不好意思說拒絕。
玩了幾把,有贏有輸,輸了的人喝酒。
傑尼喝的啤酒,杜俏喝的銳澳,反正度數都不高,也沒人在意。
……
孫峰見秦磊總盯著那邊看,就順著看了過去。
「我還以為磊哥現在修身養性了,沒想到眼光一如既往的高。」
之前孫峰嫌三個大男人干坐著光喝酒太無聊,就讓人去叫了幾個女孩過來。讓秦磊挑,秦磊一個沒挑中,只說不需要。
其實這樣做挺不給人面子的,別人請你吃請你玩,那是給面子。給面子你不要,對方肯定會覺得被落了面子,尤其是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面子比什麼都重要。
孫峰生沒生氣,從面上看不出來,韜子一直盯著他。他好像不自覺,又問了韜子,韜子也說不要,孫峰也沒說什麼,隨便挑了個留下,一直在他身邊小意的陪著,兼幫大家倒酒。
「磊哥要是看中了,我讓人請她過來喝兩杯?」
「峰子,你想多了,什麼看中不看中的。」秦磊端起酒杯,虛晃了一下,一口倒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