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開掛的門將
等到阿吉雷離開，更衣室里的氣氛立刻又歡快了幾分。
哈維爾在後防線們譴責的目光中舉起雙手：「我這不是沒來得及嘛！等比賽結束我一定主動坦白，是艾奇奧的功勞，我絕不貪功！」
卡普德維拉這才挪開緊逼哈維爾的視線，上下打量艾奇奧。沒想到啊，之前有幾次這孩子指揮防守定位球，大家還沒太當一回事，沒想到他還有這份指揮後防線的本事！
艾奇奧被打量得有點兒尷尬，於是沖他拋了個媚眼。
卡普德維拉的表情瞬間像是吃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滾滾滾，剛想誇你幾句，你就不能給我老實點兒。」
艾奇奧縮縮脖子：「哪裡是我不老實！你幹嘛盯著我看啊！」
卡普德維拉徹底沒了誇誇年輕人的心思。
想當初卡西利亞斯怕艾奇奧吃虧，專程打電話拜託自己照顧，卡普德維拉當時可是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讓人欺負小孩子。現在好了，在他看來，艾奇奧這沒臉沒皮的根本不需要照顧。
並不是沒臉沒皮，只是緊張的時候會下意識搞怪緩解壓力的艾奇奧不知道自己損失了一波吹捧。
卡普德維拉閉嘴不言，其他人卻忍不住。
馬蒂奧尼：「厲害了啊，下半場要是我哪兒做得不好，你儘管說！我一定比哈維爾還聽話！」反正他是不覺得被小孩子指揮丟臉，能守住比什麼都強！
哈維爾聽完難免翻個白眼。
莫雷諾連連點頭：「我也是，我也是！唉，那個法國人可真是……」被格列茲曼過了幾次的莫雷諾想到上半場就難受，覺得自己充當了絕佳背景板，也不知道下半場會不會被替換下場。
中場休息很快結束，大家結伴走出球員通道。皇家社會的球員出來得要更早一些。
0：0的比分顯然無法讓皇家社會感到滿意，如果不能在排行接近降級區的西班牙人身上刷點兒積分，他們和瓦倫西亞的差距很可能會縮小。皇家社會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下半場他們一定會更加努力追求進球。
西班牙人球員也知道這一點，個個表情嚴肅。
艾奇奧守在球門前，認真整理好手套，比其他所有人看上去都嚴肅。雖然娃娃臉的嚴肅……總讓人有幾分齣戲。
但這幅樣子還是讓個別看球賽的皇馬小夥伴們一陣不習慣。
【最佳中鋒莫拉塔】：原來艾奇奧還有這麼嚴肅的時候！
【德甲最佳右後衛】：你是不是對艾奇奧有什麼誤解？
【最佳中鋒莫拉塔】：是你對他有誤解！以及你說話可千萬小心，別又烏鴉嘴！
卡瓦哈爾：……
然而不需要烏鴉嘴，皇家社會也攻勢如潮。
艾奇奧左撲右倒，甚至沒有時間給隊友指揮，實在是進攻一波接一波，完全被對方摁在禁區內一陣胖揍！
第5分鐘，皇家社會射門擊中門柱。
第8分鐘，艾奇奧將格里茲曼的射門托出門框。
第17分鐘，艾奇奧倒地撲救，再次拯救球門。
第23分鐘，艾奇奧又沒收一腳遠射。
下半場才過去二十多分鐘，艾奇奧已經比踢完全場還要累，滾了滿身的草皮泥土，狼狽得不成樣子。
可是這幅狼狽的樣子沒有惹來任何嘲笑。
西班牙人球迷們在看台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倒吸著冷氣，互相詢問：「這真的是我們的門將？」
「天哪艾奇奧這麼厲害？」
「為什麼前面幾場沒有看出來？」
「廢話前幾場對手比咱們踢得還爛。我的天哪，我們有這麼一個門將，竟然半個賽季都沒有讓他上過場？！」
「比起這個……有這麼一個門將，皇馬竟然租借了！他們還急吼吼地在冬歇期買了迭戈·洛佩斯，瘋了吧！」
「上帝啊！我希望這不是曇花一現！剛剛那可是必進球！」
助理教練更是在場下抱住了腦袋。他驚訝地問守門員教練：「這、這……」
守門員教練驕傲地說：「我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不要擔心他嗎？」
阿吉雷覺得一陣臉疼，可是疼也讓他疼得痛快！
好像只有艾奇奧自己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趁著一次角球的機會，他忍不住對隊友們吼：「怎麼回事，你們能不能站好位置！」
放到平時，西班牙人的後衛們一定會因為這句不禮貌的質問非常生氣，教給年輕人什麼叫更衣室的地位。然而此刻他們看著自家小門將只感到滿滿的心虛，還有對小隊友如此神勇發揮的懵逼感，只能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一句話根本不能緩解艾奇奧心裡的火氣。他冷著一張臉指揮：「莫雷諾你站那兒幹嘛呢，看風景嗎？馬蒂奧尼這裡！哈維爾……」看到哈維爾驚恐的表情，艾奇奧把話咽了回去，深吸幾口氣：「哈維爾，你是覺得自己身高一米九嗎？麻煩靠這兒站站，讓喬安去擋住對面那個高個子後衛，他頭槌不錯，賽前資料你們都看了吧？！」
被點名的卡普德維拉本來就打算跟哈維爾換換，聞言對後者笑得燦爛。哈維爾默默走到一邊——你一個守門員也不比我高啊啊啊啊！
然而後衛第一守則：不要在球隊防守靠守門員的時候激怒守門員，哪怕他平時脾氣再好也不行。
後衛們規規矩矩站好，艾奇奧心裡的火還是沒下去，他氣嘟嘟地彎了彎腰，一邊惡狠狠瞪著發角球的格列茲曼，一邊用餘光觀察皇家社會的其他球員。
格列茲曼倒是一派坦然，其他人就……
——西班牙人隊的小門將這麼凶的嘛！！！
這17歲少年生氣指揮25 年齡後防線的一幕，深深讓皇家社會的球員感到了人生的玄幻。再看之前覺得又小又軟很好欺負的艾奇奧，想想他目前為止已經拒絕了他們至少七八腳射門，不由覺得一陣寒意從後背升起。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格里茲曼開出角球。
皇家社會社會的高個子後衛果然跳起爭頂。
西班牙人這幾個後衛，最高的不過是181cm的卡普德維拉。身高畢竟是硬傷，尤其你還沒有艾奇奧或者C羅那樣令人瞠目結舌的彈跳能力的時候。雖然兩個人同時起跳，卡普德維拉卻沒有能夠壓下對手，足球向著球門飛去。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艾奇奧絲毫不感到意外。
他朝前跑了一步，接住奔跑的力量迅速起跳，高高躍起，然後……
「艾奇奧你沒事吧！」
「艾奇奧你還好嗎？」
「哎呀哈維爾你沒事吧？」
艾奇奧被摔得一瞬間不知道東南西北，覺得肋骨一陣生疼，眨眨眼，他立刻低頭一看，還好還好，足球在懷裡。
抬起頭，隊友們都關心地圍了過來，連格列茲曼都在人群中鑽了過來，眨巴著眼睛問他沒事吧。
艾奇奧這才反應過來。哦，對了，哈維爾！
就在艾奇奧跳起接球的瞬間，哈維爾同樣不甘寂寞地跳起，試圖頭槌解圍，兩個人硬生生撞到一起，哈維爾頂了個空的腦袋一下子撞到了艾奇奧的胸口。
艾奇奧表情痛苦地讓到一邊，哈維爾頂著一頭亂毛也坐了起來。
解說埃內斯托驚呼：「上帝，這一幕實在是可怕！我希望艾奇奧沒有事！我想只要是看了這場比賽的球迷，都會認可他的表現！西班牙人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輸球，完全是因為艾奇奧的出色表現，否則恐怕現在就是3：0，甚至4：0，而不是0：0了！」
隊醫迅速跑上去。
阿吉雷在場下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阿爾瓦雷斯還沒好，如果再傷一個艾奇奧，他可以直接收拾行李準備回家再就業了。
好在哈維爾的腦袋似乎硬度還好，艾奇奧只是一陣頭疼，沒有傷到骨頭。他很想掀開衣服看看有沒有青紫，但是……誰讓他在球場上呢？然而隊醫毫無體貼小男孩害羞之情的意思，直接上手掀開了艾奇奧的球衣，拿起止痛噴霧一陣猛噴。
艾奇奧：……
他憤憤地在隊醫起身後放下衣襟，遮住自己肉乎乎的肚子。
皇家社會球員也很替對方門將的捏了把汗。大家都是球員，都知道受傷的滋味。此刻不再擔心，一個想法就突然湧上心頭。他們彼此對視，在隊友們的眼睛腫看到了同一句話。
「嗨兄弟們！這個突然開掛的門將好像受傷了！機會難得啊！」
就在艾奇奧努力保持鎮定，但是疼痛難消地齜牙咧嘴的時候，皇家社會球員已經打定了主意。
此時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十多分鐘。
想不出來如何換人的阿吉雷只能在場下眼睜睜看著球隊又被摁在禁區內一陣胖揍，想了半天，替換了中場和前鋒——哪怕不起作用，能拖延時間也好，再熬幾分鐘，艾奇奧撐到比賽結束就行了！
阿吉雷如是想。
被換人和自家門將的表現所激勵，西班牙人倒是罕見地發起了一波進攻。可惜剛到禁區就被搶斷，足球到了對方腳下，又迅速被傳回自家半場。
皇家社會彷彿不知疲倦地又掀起了反擊。
艾奇奧已經連吐槽和發火的精力都沒有了，胸口隱隱作痛，他看了眼場邊大屏幕，還有八分鐘了。
足球很快到了禁區。皇家社會五名球員緊跟著，打算趁小門將身體不適，偷個進球。西班牙人這邊，四名後衛和兩名中場還在，剩下的球員也拚命回防。
格列茲曼早已經沒有了賽前的喜悅。
他這場比賽幾腳射門無一例外都被小門將拒絕於球門之外，怎能不憋屈？雖然西班牙人對他盯得緊，可耐不住他帶球好，幾個動作之後甩開後防球員，突然轉身大力射門！
自家隊友的坑顯然還是太超過，艾奇奧嚇了一跳，大腦甚至來不及任何理性判斷，直覺起跳，雙手握拳，將球擊出。
足球飛起向場內飛去，落到小禁區外。
球從天降，皇家社會球員愣了半秒，抬腳勁射！
艾奇奧向右一撲，足球被他撲向懷中。
下一秒胸口的劇烈疼痛讓他下意識鬆了手。
壞了！艾奇奧嚇到窒息。
怕什麼來什麼，好死不死一雙球鞋出現在眼前！艾奇奧嚇得魂飛魄散。
格列茲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運氣這麼好！他趕緊伸腳想要捅一下！
我可去你的！我都撲救了那麼多次，堅持了八十多分鐘，胸口還被撞了一下，要是這還能被進球，老子不活了！
艾奇奧往前一竄，一下子合身趴到足球身上。
格列茲曼慌忙收腳，力氣收不回來跳起來從艾奇奧身上跨了出去。
驚慌失措回頭一看，小門將沖他露出一個呲牙咧嘴痛得直吸氣的得意笑容。
格列茲曼……真服氣了。不進球的憋屈在這個精彩又不要命的三連撲面前消散，他無奈地搖搖頭，笑著伸手。
艾奇奧愣了下，伸出手，被拉了起來。
「你真不錯。」格列茲曼說。
「那當然。」艾奇奧說。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也不錯。」
「那當然。」格列茲曼立刻說。
兩個人相視一笑。
比賽最終定格在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