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渣男
朝廷的科舉製度是不會輕易更改的,更何況宋世安本就是個念舊的人,他定然會遵循從前大元的科舉製度,不會隨意的修改時間這麽兒戲。
而那漁婦又沒有說謊。
那麽說謊的,應該是她的丈夫。
“娘子,我回來了~”
一個男聲由遠及近,在聽見了他的聲音之後,漁婦顯得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
她撩了一把清水,篦順了自己兩鬢有些毛躁的頭發,而後笑著向門前迎去。
門開了,而見到入內之人後,棠惢險些被一口鹹魚肉給嗆死。
她猛烈地咳嗽了兩聲,看向昭華小聲嘀咕道:“主人,這不是剛才.……”
昭華挑弄眉眼,棠惢旋即會意不再說下去。
“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去城裏置辦筆墨了嗎?怎麽空著手回來?”
“想著那東西帶著沉,而且質量也比不上在京都買下的。不如趕路去了京都,再一並買下吧。”男子看了一眼昭華和棠惢,道:“這兩位是……”
漁婦笑著介紹道:“這是昭姑娘和棠姑娘,買了咱們的鹹魚,便留她們一起吃頓飯。”說著又向昭華她們介紹她的夫君,“這是我家相公,陳儒。”
昭華陳儒微微頷首,“陳公子有禮。”
陳儒亦微微點頭示意,沒有過多的搭理昭華,他問漁婦,“怎麽樣?銀子備齊了嗎?”
漁婦笑著應下,將那個她視為珍寶的布袋交給了陳儒,“這裏麵是五十兩銀子,應該夠你上京都的盤纏了。”
陳儒看起來十分感動,用力擁抱了漁婦一下,然後就開始細細盤點銀子。
盤點過數目無誤之後,陳儒轉身就要走。
漁婦叫住他,“既然回來了,就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吧?咱們都已經一個月沒見上麵了。”
陳儒摸了摸她的臉頰,安慰她道:“為夫要趕著上京都趕考,容不得耽誤了。這樣吧,等為夫高中之時,便風風光光回來接你上京都過好日子,好不好?”
漁婦當真是好哄,聽了他三言兩語的哄騙就信了他的鬼話,送他出門之際還不忘將醃製好的小菜與幹糧給他帶上,生怕他在趕路的途中餓了。
也不知是尋了個丈夫,還是多了個娃兒。
眼瞧著二人就要離去,昭華叫住了他,“陳公子是要去哪兒?”
“上京都趕考。”
“哦?可我聽說科舉的日子在金秋八月,如今不過三月初,你就這麽急著趕去京都了?”
“額……這.……”陳儒支支吾吾了片刻,忽而挺高了聲音,“科舉的日子改了,也是我們教書先生提前通知我們的,這都是兩個月前的事兒了,你們從哪裏的鄉下來的女娃兒,又不用參加科舉,哪裏知道?”
“偏巧了,我就是知道。”昭華笑了笑,自顧端起茶盞進了一口。
棠惢在一旁造勢,“大膽!我家小姐是尚書大人的女兒,你說我家小姐知不知道科舉的時間?”
陳儒駭然,強自鎮定,“你說你是尚書的女兒,我還說我是皇帝的表弟呢!”
他不與昭華多辯,抱著那包銀子就飛也似地跑了。
漁婦有些發懵,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昭姑娘當真是尚書大人的千金?這這這.……”
“我不是。”昭華搖頭否認,“可我知道科舉的時間沒有變,你的相公在騙你。”
“不可能的!我相公怎麽會騙我?我十三歲就跟了他,如今都已經十二年了,他對我很好,我相信他不會騙我的!”
棠惢無奈道:“他一個月都不回來見你一次,對你哪裏好了?”
“那是.……那是他學業繁重。”漁婦結結巴巴的,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說出來的話,更像是在自我安慰,“我相公他待我極好,他這麽努力,寒窗苦讀五年,就是為了能高中,能讓我過上好日子。”
你永遠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將磚頭直接砸在她腦門上。
昭華本來是不願意多管這些人間的瑣事的,可是她從前也被元慕騙過,傷害過,她明白那種感覺。
麵前的這個女人,渾身的魚腥味,不施粉黛,也不懂打扮,住得是簡陋的漁房,穿得是粗布麻衣,可她相公卻滿身的綾羅綢緞看起來好不闊氣。
可見這女人一輩子的付出,都是為了讓她的丈夫過上更好的日子。
但她卻從未為了自己活過一天。
仿佛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天,她完全不需要自己的生活,甚至付出了這麽多,多不苛求回報。隻需要對方三兩句糊弄人的話,她便如沐春風,心滿意足。
“你賣魚為生,一月能賺多少銀兩?”
漁婦盤算了一番後,道:“生意好了,一個月也有二兩銀子。若是趕上生意不景氣,一個月至多也就一兩吧。也是起早貪黑的辛苦錢。”
“那你那五十兩銀子,豈不是最少得攢下三年?”
漁婦點頭應下,昭華又道:“一股腦的都給了他,你都沒有一點的不甘心?”
漁婦擺擺手,“都是一家人,什麽甘心不甘心的?見外了。”
“隻怕你當他是一家人,他可每當你是一家人。”棠惢這暴脾氣可忍不住了,索性將事情和盤托出,“方才我和小姐在趕路的途中就見過你相公。不過他懷中摟著的可是旁的女子。那個女子看上去比你年輕,也比你打扮的漂亮。你相公跟他說什麽,要回去找誰要錢,要來了前要給她贖身,要是錢不夠的話,還會拿著房契賣了房子去買她的自由。我尋思著那女子多半是煙花之地的女子,你肯定是被她給騙了!”
漁婦連連搖頭,口中一直重複著‘不可能’這三個字。
可昭華看得穿她的心思,她知道此刻她的內心已經動搖了。
誰都不是傻子,朝夕相處的人變沒變心怎麽會察覺不到?
她隻是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罷了。
昭華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等下你可有事?”
漁婦怔然搖頭,昭華便牽著她的手向外走去,“那便隨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