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5
哈維·登特拒絕魅魔尾巴進入房間。
說企鵝人一定會大發雷霆,把桌椅板凳掀個底兒掉,他有嚴重潔癖,不能忍受任何臟污的東西。
阿爾忒提起連著半截脊椎的魅魔尾巴,不明白怎麼就臟污了。
這些人都好矯情,哈維·登特不能忍受她不識字。當阿爾忒問他平板屏幕上寫的什麼的時候,哈維五官都快皺到一起:「你沒上學?」
點頭。
「不會用電腦?你似乎對電梯很陌生,我是說,阿拉伯數字也不認得?」
點頭
「天吶,你是怎麼來美國的!」
被炸過來的……阿爾忒心想,飛船里也有電梯,但和這種不同。
哈維扶額,看上去很頭痛:「你必須識字,每個美國孩子都識字。」他像個無奈的教育局官員。
阿爾忒聳肩。她能聽懂大部分人說話,操作武器,夠了。宇宙語言種類數不勝數,她樂意當個文盲。
但哈維一句話改變她的態度:「如果不識字,你怎麼去斯巴達?你甚至看不懂航班號。希臘官員會要求你在入境登記表上簽名,說起名字,你姓什麼?鑒於你莫名其妙來到美國,我猜你也缺乏一個合法的身份。」
沒有國家會接待一個目不識丁的人——這個謊言成功說服了阿爾忒。她誠懇地徵求哈維建議,後者思忖片刻:「政府辦理合法身份需要一段時間,你可以藉機學習。簡單的閱讀足夠了……上帝,斯巴達人教英語嗎?」
當然不教,阿爾忒需要一個老師。哈維表示他會解決,匆匆離開房間,順便帶走了阿爾忒的魅魔尾巴。他要去處理角斗場傷亡騷亂事件的後續。
房間裝修古典奢華,完美契合劇場巴洛克式的建築風格。梳妝台放著時尚雜誌,抽屜有些錢,床頭擺著平板電腦,裡面有俱樂部數百名變種人的資料。左上角一枚小翅膀圖標一閃一閃,公共郵件,宣告「深淵魅魔」、「審判之槍」、「迷霧」三名變種人死亡的消息,對此哈維·登特未置一詞,好像三個手下的慘死如同輕煙,無聲無息被遺忘了。
他只偷偷轉移走了術士,趁阿爾忒被戰斧吸引注意力的時候。以為她會忘了嗎,天真。
阿爾忒剛想出門,浮雕木門突然被敲響。一個金色捲髮少女站在外面……捧著一個銀盤,怯怯的:「阿爾忒小姐你好……我叫露西,遵從哈維·登特先生的命令來給你送衣服……」
銀盤裡盛著一件疊得工整方正的白色連衣裙,哈維·登特似乎對阿爾忒的愛好有什麼誤解。後者冷漠臉:「哦。」
「快到早餐時間了,您要到樓下用餐嗎?」
阿爾忒直截了當問道:「術士在哪兒?」
露西愣怔一秒,結巴:「你要找術士麻煩?」
「他欠我一條命。」阿爾忒擠開露西,徑直走往電梯,不回答,她自己去找好了。
露西好像猛然從夢中驚醒:「……我知道!」飛快跑到阿爾忒身旁,「請往這邊走!」
阿爾忒意外地瞟了她一眼。女孩面色無異,似乎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但緊扣銀盤邊緣的手指泄露了她的情緒。
術士和她有仇?
據露西講,凌晨術士突然被送到俱樂部附屬的私人醫院搶救。私人醫院在劇院東側面,是座裙樓,途中經過二樓走廊,底下偌大的橢圓形劇場已經聚集不少人。瞥見兩人,三三兩兩的喧嘩嬉鬧聲逐漸停止,學生像被老師檢查的班級仰頭望著二樓,神色各異。
阿爾忒目不斜視,底層出口一個打呵欠的門衛驅趕道:「嘿,你們,大早晨去哪兒?」
瞥見阿爾忒,他一愣,身子猛然抖了一下。阿爾忒懶得搭理,門衛手腳猶豫,想攔又不敢攔,任由兩人通過,接著背後隱隱傳來通話聲:「……醫療部,他媽的快撤!死神來了!」
「糟糕。」露西語氣焦急,「他們會把術士藏起來,我們得加快速度!」
「……」阿爾忒說,「左邊那棟樓?」
「沒錯——」
露西吐出半個字,眼前陡然劃過一道殘影。阿爾忒直接衝到醫院二樓,伴隨玻璃窗破裂的清脆聲響,一群圍繞移動病床、緊急注射各種吊命藥品的醫生和護士驚愕地抬起頭。
真方便,都不用去找術士位置了。
借著沖勢阿爾忒飛掠而過,經過術士身旁時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一路滑行,直到撞上房后的牆壁。術士的大半個身子都被一把摁到牆裡,厚實的混凝土牆因此凹陷了一大塊。
鬆開手,插滿管子的瘦弱身體緩緩下落,刷出一條濃淡不均的艷麗血痕。血肉黏稠,這一次碰撞,直接把術士的整條脊柱撞出體外了。
保險起見,阿爾忒又在他頭上補了一腳,昨夜如果不是金髮男突然復活她根本不會在這裡。斯巴達人杜絕錯誤。顱骨迸裂的感覺像踩碎一顆核桃,只是濺出的液體出乎預料得多,幸虧沒動露西送來的衣服,回去要換鞋了。
露西氣喘吁吁趕來,目瞪口呆,遲鈍的醫生護士隔了幾秒才開始驚恐尖叫,連滾帶爬,而術士都涼透了。揍死敵人的阿爾忒心情莫名地好,告訴露西:「我們去吃飯。」接著跳下窗檯,朝劇院走去。
露西站在原地面色複雜,剛才阿爾忒動手的一瞬間她差點沒維持住變形。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危險,露西用手覆蓋眼睛,挪開又恢復了碧藍的清亮。
劇場左側樓層響起一片驚呼,這個點兒許多學生還未上課,有幸透過宿舍窗戶觀看了這一場「大戲」。劇場拉響警報,但戛然而止,幾乎每個學生都跑來查看外面的異動,一時窗框黑壓壓擠滿人頭。阿爾忒回到大廳,聚光燈一樣的目光「唰」一下掃過來,直把跟在後面的露西嚇出一身冷汗。
「……您慢慢用餐,我離開一會兒。」餐廳里露西低聲說,阿爾忒拿著餐盤好奇地望著擺滿琳琅滿目菜肴的流理台,聞言點點頭。
餐廳很寬敞,足夠容納數百名學生同時用餐,木製長桌后擠滿人,懷著各式各樣的眼神打量阿爾忒。警惕、好奇、懷疑,情緒在空氣中攪成一鍋粥,人群中推推搡搡,似乎發生暴力毆打事件。
「今天你必須得去,憑你這廢物也敢反抗兄弟會,嘿,把他丟出去!叫他嘗嘗我們的厲害!」
「噗通」,一個鼻青臉腫的學生被扔出人群,旁人紛紛躲避,幾名打扮花里胡哨的混混走到長桌前;「那邊的大佬,別介意!這傢伙是來問候的,你有什麼能力,和哈維·登特先生是什麼關係?告訴我們吧,畢竟登特先生說我們要相親相愛,對吧?」
話尾他們爆發一陣鬨笑,那個倒霉學生艱難地爬起身,縮肩塌背,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沒用,他背部長了雙高聳寬闊的潔白翅膀,縮成一團也比別人多佔兩個身位,此時微微發抖猶如一個即將破蛹的繭。
變種人形貌各異,幻彩皮膚、長毛、長犄角、長尾巴,長翅膀也不罕見,但如他這般顯著實屬特殊。倒霉學生長了副天鵝一樣的翅膀,這在宗教壁畫里有個特定的名稱,加上他金色的頭髮、英俊的容貌,就更符合宗教故事裡膾炙人口的形象——天使。
混混興奮地吹口哨:「上啊,沃倫!也許上帝會保佑你戰勝她呢!」
名叫沃倫的學生耷拉著腦袋,恨不得離目標一千八百米。阿爾忒饒有趣味地一邊吃一邊看他們吵吵,覺得這開胃甜點很下飯。
見兩人都不出手,混混叫道:「大佬,聽說你輸給了審判之槍?不不不,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們都知道審判之槍死在誰手上,天,那可是角斗場排行前三的強力角色!你曾吃過審判之槍的虧,聽說他被殺死後又復活了是吧,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看沃倫,對,就是那個長翅膀的天使,他的血有瞬間治癒變種人的功效,正是他救了審判之槍,大佬你的屈辱都該算到他頭上!」
「我沒有!」沃倫激動地昂起頭,隨即又萎靡下去,「是術士,是術士用空間裂縫救審判之槍,我的血根本不快,它僅僅能治癒……」
他神情陰鬱,混混們惡意笑道:「可沃倫,術士已經死了。」
你是下一個。
——
一名肥胖大漢匆匆用鑰匙打開阿爾忒的房間,附近無人,可監控攝像頭不能調轉太久,他必須儘快。剛插進鎖孔,餘光突然垂下一根尾巴,大漢猛吸了一口氣,捂住胸口:「……庫爾特!你怎麼在這兒!」
一個身穿紅色夾克的藍人倒吊下天花板:「我擔心你,瑞雯。這裡太危險了,跟我一起離開吧,企鵝人,那些哥譚黑幫會把你打成碎片的。」
「他們發現不了我。」瑞雯白了他一眼,說話間藍色鱗片翻滾,瞬間把她從米其林肥宅變成一名妙齡少女,金髮碧眼,正是負責服務阿爾忒的露西,「你空閑可以把露西帶走,免得蘇醒礙我的事。」
無論看幾次變身都看不夠,但現在不是陶醉這個的時候,庫爾特心情焦灼:「你把我救出角斗場,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這地方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值得你冒生命危險?」
「你不懂。」瑞雯說。即使什麼都沒有,光開辦變種人學校這事就夠令人警惕了。儘管她與查爾斯理念不同,但不得不承認查爾斯永遠對任何人都好,未成年變種人能在他庇護下得到充分的保障,而企鵝人?……瑞雯知道哥譚是個什麼地方,那兒的黑幫就像深淵一樣可怕,瑞雯決不允許這種法外狂徒染指同胞。這不僅是查爾斯的理念,也是埃瑞克的,立場相反的兩人在這點達成共識,瑞雯相信即使萬磁王本人在這兒也會支持她的舉動。
企鵝人危害變種人前,瑞雯必須搶先削減其羽翼。阿爾忒,這個新來女孩的力量簡直令人戰慄。瑞雯不敢想象這女孩扭斷自己脖子該有多輕鬆,聽說她一人屠了整個角斗場,天!那可是艾德曼合金打造的籠子!怪不得雙面人將其奉為座上賓,他從哪兒找來這種怪物——
「喀」,一聲輕響,門打開了。
頂級客房豪華到過分,兩人悄悄溜進屋,庫爾特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瑞雯!你究竟要幹嘛?」
「噓。」瑞雯躡手躡腳地走進卧室,從小居住在澤維爾承包,她對這種房屋結構倒十分熟悉。越過花紋富麗的床旗,一個大盒子正靜靜躺在枕頭上……瑞雯拷問了抓捕阿爾忒的一些步兵,知曉後者一開始就帶著它,很寶貝。
一定是她的武器。瑞雯揭開盒蓋,裡面躺著一把戰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