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傅雲生只有半天課, 原本和商錄訂好了約會看電影,還沒下樓, 商錄就打了個電話給她,說是臨時有事要回家一趟。她本沒有多想, 直到一個多小時以後他接到方元打來的電話, 那傢伙在電話里哀嚎, 讓他救救她:
「傅雲生, 我說你能管管你男朋友嗎, 二話不說就把拖來海泉市了, 我能……」
她聽得一頭霧水, 便聽到聽筒里商錄的聲音:
「把電話給老子掛了!」
方元心裡後悔的要死, 誰知道自己當初哪裡腦抽了, 竟然答應單獨和這個人約見,這下可好,三句話不如他的意, 馬上就買了機票, 連恐嚇帶威脅,非要讓自己上飛機。
所以這個人不愧是他媽媽的親兒子,這先斬後奏的脾性,是娘胎裡帶來的。
站在海泉市機場的航道樓上, 方元看著面前抬手指著自己鼻子的商錄,默默咽了口唾沫, 把電話給掛了, 想抱商錄的大腿:
「哥, 有事兒咱們好好商量,你把我帶來這裡幹什麼呀?」
商錄看方元準備抱自己大腿,一抬腳躲開,拉著人上了計程車,方元不明白商錄的做法,一路上說了不少好聽的話,直至半個多小時以後,商錄帶著他敲開了自家的大門。
商錄的媽媽劉蘊還不知道方元一家遞過去的訴訟書,準備給大黃洗澡,突然間聽到門鈴聲,看到是兒子商錄又回來了,高興的打開門把人迎進來,方元因為商錄抬手推了一把,踉蹌了幾步,只得進了院子。
商錄先介紹了方元:「媽,這是方元,我們一個支隊的戰友。」
方元沒想到商錄是帶自己來看他的養母,有些驚愕,愣了一會兒才開口打招呼:
「阿姨好。」
他第一次見到商錄的養母,這個女人比想象中溫婉不知道多少倍,看起來是個性子很好的女人,得知兒子帶同事來家裡玩,自己先放下了手上的活計,切水果泡茶,一切都是賢妻良母的做派:
「商錄,你這段時間還在公休啊?」
劉蘊記得商錄前段時間才回來沒有幾天,這下帶了新同事來家裡,有點好奇,卻也沒有多想,兒子這次公休時間挺久,想到能來看他,心裡高興,什麼也不管了,先給自己老公打電話,說商錄回來了,晚上要做好吃的。
後來坐了一會兒,商錄把方元帶去了大浴室,給家裡的大黃洗澡,看方元不敢靠近狗,商錄抬起手挽起一直袖子,往他手上丟了一瓶沐浴露:
「愣著幹嘛,洗啊。」
方元不喜歡狗,又看大黃不喜歡陌生人,眉頭緊緊的皺起來:
「能不能不洗,你帶我來你家就是為了找我當苦力?」
這哪是什麼苦差事?給狗洗澡不是享受嗎?
商錄甩給他一個白眼,蹲在地上用花灑給大黃沖水,大黃已經很老了,上次回來見到商錄也還記得他,尾巴掃在地板上,搖的很歡快,想不到那麼快又能見到小主人,大黃眯著眼睛靠在商錄的臂彎上,顯得很享受,商錄一邊給大黃洗澡,一邊低喃著:
「這狗,是我爸當年從縣城裡買來的,起初我很討厭它,我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真是恨不得拿一顆老鼠藥把它毒死,後來相處久了,我發現是我一開始給它冠上了惡狗的名號,原來那不是厭惡,是喜歡我。」
狗都懂的知恩圖報,商錄又怎麼不懂,年少時期對劉蘊那些發自內心的不喜歡和厭惡,到了後來漸漸被事實所打敗,也就明白了她作為母親的不容易和難處。
方元蹲在旁邊給商錄打下手,聽他說起過去那些話,偶爾抬頭回應一兩句:
「我這人三觀正的很,一個犯了錯的人,不能因為他給你吃了一顆糖就選擇原諒她。」
「那要看是什麼錯?」商錄和方元的思想在兩個極端,一旦把方元說服了,自然也就把方太太說服了。
方元說不過他,抬起一隻手摸摸自己的鼻尖,伸手去接大黃,給它搓背:
「我懂你叫我來這裡的意思了,我媽的決策,不是我能說服的。」
方元說完,從他手裡接過大黃,想試著給大黃搓搓毛,結果剛剛碰到,怕生的大黃便低叫了幾聲,掙脫商錄的束縛,一轉身就把身後的玻璃柜子撞到,商錄忙伸手去當,手被颳了個大口子,一瞬間浴室里亂作一團,狗叫聲彼起彼伏,聽起來很駭人,方元被商錄手腕上的傷口嚇了一大跳,看大黃對自己狂叫,剛想轉過身喊人,就見到商錄媽媽急匆匆的跑進來,她先瞧見浴室里流了一地的血,哎喲了一聲:
「怎麼回事啊,你別動別動,我去拿繃帶!」說完,一轉身便跑出門拿繃帶和創口貼,很快回來,安撫住大黃,拉了商錄往水管哪裡走,一邊念叨,一邊低著頭處理商錄的傷口,像是年輕時那樣念叨他:
「你啊,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啊,都保衛祖國的人了,能不能給我省點心。」
這是每個母親的口頭禪,但一旦對自己的孩子說起來,那滿滿嫌棄的語氣里,實則帶了更多的心疼和擔憂。
方元負責安撫住在浴室里狂躁的大黃,一轉頭就能看到商錄媽媽有些泛白的青絲,她這些年一定因為商錄的事情操過不少心,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商錄這些年在支隊是做的什麼任務,商錄的媽媽還在批評他:
「前次回去,我不是讓你給我發幾張雲生的照片么,那丫頭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了。」
商錄哦了一聲,傅雲生這人喜歡給別人拍照,自己的手機里倒是沒有什麼自拍,他也不是愛拍照的人,現在想來,母親還記著這件事情,且還有怪他的意思。
劉蘊幫他把傷口處理好,把人往門口一推:
「去,把濕衣服換了,大黃我來洗。」
這就是一個母親對兒子所有的愛了,小到細枝末節,大到生兒育女,只要她沒閉上眼睛,兒子總歸都要她幫著操心。劉蘊一轉身便看到方元按住大黃的脖子,蹲在角落不知所措,忍不住想笑:
「沒事沒事,你放開它吧,大黃就是有點怕生,你們當兵的是不是平常都這麼抓人的。」
方元有些心虛,放了手,這位母親或許還不清楚他就是他的親弟弟,現在想來,卻不願意戳穿了,反而鼻子有些酸酸的,誇了商錄一句:
「阿姨,六哥在我們隊里是最優秀的那個,立過不少功吶。」
「那肯定呀,畢竟是我兒子。」
劉蘊對於商錄的驕傲和誇獎,幾乎貫徹商錄的大半生,從小有人找上門說商錄這小子又打人了,進玉米地偷玉米了,劉蘊會先把人拉出來,道了歉再揍一頓,然後晚上便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上:
「兒子,我說你一個聰明懂事的帥小伙,怎麼就那麼喜歡偷雞摸狗……」都是口頭教育,但一說便是一晚上,說道後面商錄也沒意思吃飯了,只得連連點頭,那時候叛逆的很,沒過幾天想起自己被劉氏守在這個小山村裡,又不老實了,又要幹壞事氣哭她:
「他小時候一定是恨我更多一些。」劉蘊說起這些小時候的事情,感嘆時光過的真快,覺得自己也有虧欠商錄:
「後來他去當兵的前一晚,和我說了一晚上的話,說這些年自己沒給我省事,以後一定好好聽我話,不計較過去,就期盼未來。」那時候真的覺得,男人長大也許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
方元在商錄家裡待了兩天,當晚的客宴是劉蘊一個人做的,滿滿一桌子,全是商錄嘴饞的那些,後來商錄爸爸回來,許是知道方元的身份,晚上喊他去書房談話,說商錄不經過他同意拉他回來有點不合適禮數,他要想走就買張機票回去,後續的事情他會配合調查。
方元沒走,倒是陪著商錄爸爸下了一個多小時的象棋。
隔日一早,方元就徹底放棄治療了,一大早就被商錄喊起來,牽著大黃去了菜市場,後來大黃走不動,又被商錄使喚著抱著走了一大截路,商錄自己先戳了一袋豆漿,遞到方元嘴裡,看著剛剛出來的夕陽,眯著眼睛說了一句:
「你看到沒,這就是我的生活,就是一個普通小老百姓,有娘念叨,有爹關照。」
方元明白他帶自己回來的意思,心裡有些動搖,還沒走到門口,他手裡抱著的大黃突然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朝著商錄家的大門口跑去,方元跟著往前跑了幾步,突然瞧見站在他家門口的自己的爸媽和傅雲生。
大黃似乎認識傅雲生,跑的歡快,一抬起前爪子便撲在傅雲生的肚子上,傅雲生的白裙子馬上就沾了兩個狗爪印。
商錄走的快一些,沒想到傅雲生來的那麼快,開口喊她:
「你那麼快就來了?」
傅雲生拖著撒歡的大黃嗯了一聲,收到商錄簡訊的時候她還在心裡猶豫商錄讓她帶方元爸媽過來的意圖,現在看到他和方元出現在自己面前,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點了點頭,大黃趁她不注意,抬著前爪子在她的脖子上舔了一下,傅雲生嚇了一跳,往後一縮便倒在他家門口的苗圃里……
商錄惱羞成怒,一抬把大黃轟走,還沒來得及去拉傅雲生,就聽到劉蘊急匆匆的跑出來:
「天吶,雲生你怎麼來了……」
商錄把傅雲生從滿是泥土的花圃里拉出來,看她一臉窘迫,抬起手揉了一把她的頭髮:
「乖,叫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