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妹妹嫁人了
「米粒兒, 你姑姑今天好看不？」
小米粒一大早就被娘親叫起來了，穿上最好的衣服, 梳了個丸子頭，本就胖乎乎的, 這麼一打扮, 就跟年畫里的招財娃娃似的，特別的招人稀罕，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
今天的姑姑長得特別漂亮，都把小米粒看愣了, 瞪著一雙萌萌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好像沒見過似的，果然無論多大的雄性, 對美女都沒有抵抗力啊。
「好看！」
小米粒一臉羞澀的回答著，平時淘氣，惹她姑姑生氣的時候，可沒見他這麼害羞過, 現在也不知道羞澀個什麼勁。
四妹的新娘妝是喬月幫著畫的，本就好看的小臉, 加上嫂子高超的化妝技術，整個人愈發的明媚和嬌艷了，果然是女人十八一朵花啊, 十五歲應該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吧, 美得讓人沉迷, 就連小孩子都被吸引住了，更別提血氣方剛的新郎官了，看來今天的洞房夜會很漫長啊。
「這麼好看的姑姑就要嫁人了，馬上就成別人家的人了，你就見不著了，舍不捨得啊？」
大家總以為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可以任意的逗弄和恐嚇，要是弄哭了，滿足了他們的惡趣味，好像自己獲得了多大的成就似的，這種人是喬月最討厭的了。
實際上，像米粒兒這麼大的孩子，已經能摸清楚大人們的情緒了。他們也是有喜怒哀樂的，而且有時候比大人們感知得還要敏感。
喬月來不及制止季家小姑姑的話，話已經被孩子聽到了，小米粒是個聰明的孩子，立馬就明白了老姑奶話里的意思，情緒上來了，攔都攔不住，小嘴一癟，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可憐兮兮的抱著姑姑的大腿開嚎。
喬月真的是無語望蒼天了，這季家姑姑都已經是當姑奶的人了，這怎麼還連孫子輩的小孩，也要逗弄呢，真的是欠得沒邊了。
有些人果然是只長皺紋，不長腦子啊，沒腦子就是沒腦子，跟多大年紀一點關係都沒有。
「姑姑不走！嗝~~姑姑不走！阿嗚~~米粒不讓姑姑走！」
就像多骨諾米牌效應一樣，米粒兒的哭聲，立馬引起了連鎖反應，小鋤頭、大妞妞跟著弟弟，這些從小就在四妹跟前長大的孩子們，就跟比賽似的，挨個開始掉眼淚，哭聲越來越大，整個屋子都充斥著孩子們的哭聲，真是個別開生面的哭嫁現場啊。
悲傷是會傳染的，這些孩子們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四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緒也收不住了，心態徹底崩了，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個不停。
本來嫁人之前，新娘子的情緒就很複雜，要遠離親人，嫁到一個陌生的家庭中，除了小小的期待之外，更多的是無助和緊張，還有迷茫，摻雜在一起隨著眼淚一起發泄了出來。
四妹一哭，季家奶奶就忍不住了，雖然已經嫁出去那麼多閨女了，但是這個孫女出嫁卻是最傷感的，自己早逝的大兒子和媳婦，沒能看到女兒成親，該是多大的遺憾啊。
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但是跟小姑子相處的久了，以其說是妹妹，有的時候更像閨女。
這些年，看著妹妹在自己的眼前長大，對著自己撒嬌要糖吃，攢錢給自己買禮物，一起在廚房做美食，在炕上做針線活。
這些年就沒離開過自己的身邊，像女兒一樣養大了，現在突然要嫁人了，喬月的心裡其實也是很難受的，昨晚已經貓在被窩裡哭一場了，此情此景，悲傷的情緒又被勾起來了。
眼淚順著眼眶掉了下來，但是喬月必須要控制住自己，背過人去默默地擦乾眼淚。
因為自己不能哭，如果自己也哭了，那這個屋子裡，就沒有人能止住大家的眼淚了，自己今天是新娘子母親一樣的存在，必須要堅強，歡歡喜喜的把妹妹嫁出去。
「小哭包，馬上就要嫁人了，哭花了臉可怎麼辦呀，新娘子嫁人的時候一定要美美的。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給你畫好的妝啊。你忘了這點胭脂水粉花了多少錢啦？趕緊繃住了，你這臉上可都是錢啊！」
整理好情緒的喬月，立馬開啟逗比模式，轉移小姑子的注意力。
「你大嫂說得對，這滿臉的銀子，可不能給哭花了啊，多浪費。」
「別的新娘子哭也就哭了，你有啥好哭的，你嫁到縣裡去，離娘家多近啊！就兩炷香的功夫，大河開化了，能划船過去，大河上凍了，能滑冰車過去。」
「可不咋地，到時候想你奶奶和嫂子們了，就讓她們滑冰車去看你，就是不知道你奶奶這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劃過你這幾個嫂子。」
「哪天不想划船了，還能坐車去，你家還有三頭老牛和一個大毛驢呢。到時候讓你奶奶和嫂子騎著毛驢去看你。」
「你三哥，天天往縣裡顛顛，要想我們了，就去我家豬肉攤守著，讓你三哥給你帶回來溜達，再說了，小五就在縣裡上學，這就是在眼前兒一樣兒。」
……
大家看場面都快失控了，也紛紛勸解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插科打諢，可算讓四妹跟奶奶止住了眼淚。
「米粒兒，別哭了，瞅給你姑姑都弄哭了，哭得都不好看了，姑姑嫁人是好事，是開心的事兒，不許哭了，等姑姑嫁人了，就有人給你買好吃的了，你不是最喜歡吃棗糕嘛，到時候就讓你姑父給你買，你現在要是聽話，今天娘就給你做好吃的。」
小孩子情緒來去都快，一聽有好吃的，啥離別的傷感啊，早就被拋諸腦後了，只剩下一副饞貓似的嘴臉，真的是讓喬月無語了，這小饞樣可咋整。
「小鋤頭也不要哭了啊，你看哥哥都不哭了呢，你要是聽話不哭了，回來大伯娘給你做好吃的，做你最愛吃的甜雞蛋羹，好不好？」
小孩子被吃的都給打發了，止住了眼淚，四妹跟奶奶情緒也發泄得差不多了，拿著帕子擦擦眼淚，跟大家繼續聊天。
「咱家四妹可是有福的啊，在娘家就受寵，一點農活都不用干，嫁人還嫁到縣裡去做官太太了，離娘家還近，想回來就回來。整個村子就咱家四妹嫁到縣裡去了，多開心的事兒啊，一會兒讓你嫂子再給描描眉補補妝，打扮得美美的，咱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嫁過去，讓縣裡那幫人見識一下，咱們村裡的姑娘比縣裡的姑娘還要美。」
宋氏就跟四妹的親嫂子似的，此時說話自然也是向著妹妹的，當然也是想讓某些眼紅的人聽聽，那些亂嚼舌根的人，越是見不得別人好，自己就越要好給他們看，讓他們嫉妒得晚上睡不著覺才好呢。
喬月見四妹的情緒穩定住了，趕緊拿出自己的化妝盒，給妹妹重新補妝，看著在自己手下變得越來越美的妹妹，還有眾人驚艷的眼神，喬月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自己的生存技能點還是蠻多的嘛，除了可以開個廚師學校，現在還可以開個化妝學校試試，保准能賺得盆滿缽滿的，備不住還能成為桃李滿天下的名師呢，要是出現在未來的歷史課本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新郎官來了！」
守在外面的人過來報信，四妹趕緊把蓋頭蓋好了，守門要紅包的也迅速就位，藏鞋的人再次確認了一下，一切都準備得妥妥噹噹的，就等著新郎官進來，狠狠地敲他一筆。
迎親的花轎已經來了，新郎下了馬，開始突破一道道防線，手裡的紅包不吝嗇的給，把大家都「收買」得樂呵的，瞬間就來到了新娘子所在的屋子，靠著自己野獸般的直覺，迅速找到了鞋子，不過還是很大方的給藏鞋的人一個大紅包，然後順順利利的接走了新娘子。
新郎打頭陣，四妹的花轎緊隨其後，之後就是三大牛車的嫁妝了。
喜被和盆子等日常用品，已經提前拿到蘇家去了，剩下的嫁妝，全都是衣服鞋子和各類傢具，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吃，兩大罈子果酒，腌菜和各類的菜乾加上衣服鞋帽就已經裝滿了一車，剩下的傢具和各種零碎東西裝滿了另外兩車。
這樣大排場的嫁妝，在縣裡都少見，就算是鄉紳的閨女也很難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的嫁妝，村裡其他人家嫁閨女，嫁妝更是少得可憐，兩個包袱就裝滿了，但是季家的閨女卻跟大小姐似的，看得眾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
新娘家有排場。新郎家自然也不能摳摳搜搜的，準備了一條商船來接新娘的娘家人。
季家是個大家族，就算不全去，每家只派一個代表，加起來，也把一條大船塞滿了，娘家人就要坐上三桌兒。
這麼龐大的娘家，確實也讓新娘子長面子了，送嫁的人越多，證明新娘子在家就越受寵，婆家人想欺負新娘子的時候，可就得掂量掂量了，與這麼大的家族為敵，可是要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
這麼多人來送親，還不是因為季家有錢，四妹嫁得好，嫁到縣裡的是有權的人家，這要是嫁到別的地方，可能就沒有這麼多人來送了。
所以說，有錢親戚才多，沒錢你什麼都不是。大家都這麼忙，誰有功夫搭理你這個窮鬼啊。
「新娘子娘家那桌兒，抱著孩子的女人是誰呀？長得可真俊呀。」
「那是她娘家的大嫂，提親的時候，我跟著去的，見過一面，別看她年輕，但是接人待物啥的，可會了，挺能扛事兒的，把家裡打理的乾乾淨淨的，說話還有點文縐縐的，是個識字的，長得還漂亮，就算是咱們縣上的姑娘，我也沒見過幾個比得上她的。」
「她娘家不是在農村嗎？這村兒里的人咋長這麼白凈的，不用下地幹活啊？」
「她家是做買賣的，都是男人出去幹活兒，女人都在家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長得白凈也是自然的。」
「這可真享福了，嫁到村裡都比嫁到縣裡強。」
「這話你可真說對了，你看那個坐她旁邊沒抱孩子那女的，眼不眼熟？」
「我瞅瞅，哎呀！那不是市場里賣豬肉，老李頭家的那小閨女兒嘛，聽說是嫁人了，原來是嫁到她家去啦！」
「是呀，就是嫁到村兒里去了，不過看著，可比她在娘家的時候，白凈了不少呀，這老季家是真養人啊，這女人嫁過去，都變得白白嫩嫩的，都是享福去啦。」
「這嫂子們都養得這麼好，那咱家二小子的媳婦是不是也可好看了？」
「那可不咋滴，老俊了，不比他大嫂次，你看她那幾個哥哥，長得多好啊，她能丑了嘛。」
「哎呦呦，二小子可是享福了，娶了這麼個漂亮媳婦，怪不得樂得跟個二傻子似的呢。」
「你現在瞅他傻乎乎的，提親的時候可是精著呢，怕我娘不同意，天天在我娘身邊念叨著村裡姑娘勤勞質樸，整得我娘心都痒痒了，我大嫂那麼懶，我娘瞅不上她，這回尋思娶個勤快的，後來一去提親，才發現，這閨女長得就不像常幹活的人，不過我娘看到這家裡過得還不錯，也挺滿意的，這不就趕緊給定下來了嘛。」
「我聽說上回二小子立功，還有她娘家哥哥的事兒呢？這個是咋回事啊？」
「那個說來話可長了，等有功夫我再給你講吧，我領你看看新娘子吧，讓你見識見識啥樣的大美人，能讓我那個臭弟弟跟丟了魂似的，非得娶回家。」
蘇家大姐帶著表姐一起去新房子看弟妹去了，上次見的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呢，這兩年應該出落得愈髮漂亮了吧。
「哎呀，這新娘子長得可真美呀，怪不得我們家二小子，非得要娶進門呢，這麼俊的姑娘，我一個女人都想領家去了。」
白家大表姐的爹爹是個武將，所以說話也頗有「匪氣」，快言快語的，有啥說啥，她這一進門就扯著嗓子說話，立馬招來了一大幫人的圍觀。
四妹被瞅得渾身不自在，雖然大家都在誇她漂亮，娘家的人不可以進新房，身邊都是陌生人，確實讓人有點心發毛。
面對著這麼多的人，明明很熱鬧的場景，卻讓四妹又一次感覺到孤獨，但是卻哭不出來，只能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木樁子，盡量無視大家，要不然臉都紅得能滴血了。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離開家人，雖然明知道嫂子和哥哥就在外面，但還是忍不住孤獨感的襲來。
女人嫁過來就要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了，雖然說嫁給的男人，是自己崇拜的英雄。但是一想到只有自己一個人跟他們不是一個姓，忐忑和緊張就充滿整個身體。
害怕自己做不好人家的媳婦，害怕自己受婆家人的排擠。雖然說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依舊會忐忑。畢竟是村裡來的，看他們家的親戚都是穿金戴銀的，自己會不會被瞧不起呢。
不過還沒等她思考下一步的生活要怎麼去過，這邊新郎官就已經進來了，眾人簇擁著新郎，喝完了交杯酒，眾人留下了新人，笑呵呵的去喝喜酒了。
自打掀了媳婦的蓋頭，蘇子睿就已經無心喝酒了，在外面假裝喝得醉醺醺的，趁機回屋，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燭夜自然越長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