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割肉

  「不準叫!」男人低聲呵斥她,以手轉動槍柄。


  吳真暗地裡翻了個白眼,鬼才叫,老娘就是來逮你的。


  「咳咳……」男人渾身顫抖,咳出一口又一口暗血。


  他蜷縮身體,似乎在拚命忍耐什麼。


  「喂,你沒事吧……」吳真不忍,俯下身,想要探清他的狀況。


  「滾……」男人的嘶吼從牙縫裡輕逸出來,「不要碰我……」


  春枝冷花下,白白的月光灑在男人痛苦得扭曲了的面孔上,依然能讓人瞧出他原本俊美不凡的容顏。


  吳真怔怔看著他,覺得這一個戚淵,似乎與傅步萍印象中的不一樣。


  原本的劇情里,傅步萍扶著他,把他帶到了廢園旁的柴房裡。


  他卻恩將仇報,強要了她。


  那是傅步萍黑夜裡一遍又一遍上演,最恐怖的噩夢。


  原本吳真想了一系列對付他的法子,可見到了真正的戚淵,她發現,至少他寧願自己痛苦,也在為素不相識的人忍耐著。


  「跟我走。」吳真湊上去,去拉他的肩膀。


  「額……」戚淵如同觸電一般,渾身猛顫,然後死魚一樣躺在地上。


  肩膀漸漸滲出一大片殷紅的血。


  「你肩膀中彈了?」吳真不敢再碰他的左肩,拉住另一邊,蹲下來讓他全身依靠在自己身上。


  她力氣著實不大,人又矮,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只能勉勉強強駝住他大半個身子。


  戚淵急促呼吸著,他的鼻尖緊靠她白嫩的後頸,冷香浮來,心如擂鼓。


  吳真將他駝進了自己院子,此時碧桃那隻小狗腿巴結傅步瑤去了,她倒是放心那個小姑娘,只要自己握住碧桃的把柄,碧桃就不會背叛她。


  「菊苣,菊苣在嗎?」吳真把戚淵擱置在自己床上,點燃煤油燈,內心呼喚。


  「喵。」橘從意識中跳出來。


  「把那個拿出來吧。」吳真見戚淵把嘴唇咬得稀爛,渾身緊繃著蜷縮成一團。


  「哪個?」橘一張面癱臉,微微向她一偏。


  「他中了葯,就是那個啊……解藥。」吳真很鄙視橘明知故問。


  「你就是他的解藥啊。」橘陰測測地喵了一聲。


  「滾!」吳真一揮手,在腦海中打掉了這個暫時的幻影。


  再回頭時,吳真發覺床上的人已沒了聲息。她急急探查情況,床單已被戚淵的血水與汗水沁得濕透了。


  吳真摁了摁額頭,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伸手撩起戚淵長衫下擺。


  素手解開了他的褲頭,那大傢伙彈了出來,吐了自己一手濁液。


  吳真吞了吞口水,真是……甚偉啊。


  戚淵在夢中深深舒了一口氣,他怕是已經死了吧。


  可惜壯志未酬,對不起家鄉父老。


  戚淵舒服得睜了眼,眼前的一幕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


  方才救起他的那個灰濛濛的瘦小姑娘,此時正雙手握著……握著他的大傢伙,使了吃奶的力氣替他……紓解。


  戚淵一時說不出話來,一雙狹長眼陰沉沉盯著她。


  吳真沒發現他醒了,只覺自己手都麻了,這東西還硬挺挺立著。


  小姑娘撇著嘴,嘟囔了一句,「怎麼還不出來,該死。」


  那傢伙似有感應地動了動。


  吳真從下往上望,望見了一張漲得通紅的臉,還有一雙媚出水了的眼睛。


  「瞪什麼瞪,要瞪出花兒來啊。」小姑娘強詞奪理,埋下腦袋不看他。


  死一樣的沉默,戚淵一手扶床,瞪著吳真,呼吸時斷時續。


  吳真埋下臉,認真盯著那大傢伙,手上還哼哧哼哧動作著。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他在她手上釋放了出來。


  這時長有點逆天了。


  吳真想,怪不得傅步萍這麼痛苦,怪不得傅步瑤離不開他。


  她抬起頭來,發現戚淵還在看著她,煤油燈下,餘韻未退,姝色清嘉。


  也不知是不是眼腐,明明長得一點都不像,那一刻,吳真總覺得他像極了一個人。


  思及此處,她湊了上去,輕輕在戚淵鼻尖啄了一口,「很可愛。」


  老司機的車速一向飈得有點匪夷所思。


  戚淵的臉迅速紅得差點滴血,鼻尖有什麼噴薄而出,鼻血一滴滴江河日下般往下灌。


  吳真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孟浪了,遂解釋,「抱歉,剛才我把你認成了其他人。」


  戚淵神色一暗,右手鉗住她的下巴,眯眼逼視她。


  吳真喉嚨干痛,「你幹嘛,要殺了你的恩人么?」


  「殺了你又怎樣?」戚淵怒急攻心,一口血嘔了出來,殷紅的血濕了肩頭。


  隨著傷勢的加重,手緩緩頹下,他靠在床邊,大口大口呼吸著。


  「咳咳咳……咳咳咳……」吳真趕緊跳起來,這什麼人啊這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她轉身跑出了門,卻沒見戚淵的目光,怔怔望著她出神。


  他以為這素不相識的姑娘不會再管他死活了,或者叫來了家人僕役,準備捉他敬獻官府。


  他此番前來,本是與人謀定攻打充州的事宜。


  但他從沒想過,千秋縣縣長會臨時反水。


  叛黨將他的人全數殺盡,如今封鎖了千秋縣,誓要來個瓮中捉鱉。


  如果那姑娘將她供了出去……戚淵雙眼微闔,方才,應該掐死她的,怎麼就心軟了呢。


  須臾,她又回來了,手裡端了一個盛滿熱水的盆。


  「你又回來做什麼?」戚淵虛弱地說,嘴角略帶嘲諷。


  濕熱的毛巾覆上額頭,他睜眼,那個灰撲撲小鴿子一樣的姑娘睫毛翕合,湊得那樣近,一點一點擦拭他臉上的血漬與汗水。


  「哼……」戚淵傲嬌地撇過腦袋,順帶手把方才長衫撩起來的地方遮遮好。


  那隻小鴿子似乎在笑,耷拉的嘴角蜿蜒起來,給整張素凈的臉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


  哼,明明長得這麼丑。


  「把衣服脫了。」小鴿子突然說。


  戚淵反應過來,右手急急護住胸,「你要幹嘛?」


  吳真嘴角一撇:「干你。」


  戚淵:「……」


  他懷疑自己進了一個窯子,不然普通人家的姑娘,那會如此大膽,一來便抓住男人的那物,還頗為熟練的樣子。


  一想到小鴿子嫻熟的手法,戚淵眉頭不知不覺皺成了一團。


  「噗……」吳真笑起來,揮了揮手中的銀制小刀,「給你刮骨療傷,不儘快把子彈取出來,你左臂就廢了。」


  「你還會醫術?」戚淵有些驚訝。


  「外祖父家世代襲醫。」吳真睫毛微垂,她說的是真的,小時跟著外祖父在一小鎮長大。外祖父襲醫,她便充當小能手,幫忙打雜抓藥,綁繃帶取鑷子等。


  這麼說,就不是風塵女子了。


  既然行醫,對男子身體有所了解,也說得過去。


  戚淵臉色多雲轉晴,右手大方揭開長衫,露出健壯有力的上半身。


  他肩膀寬闊,肌肉勻稱,非常好看。


  可如今左肩潰爛,半邊胸脯染滿了乾涸的血塊。


  「你忍著疼。」吳真有點不敢看,這樣嚴重的傷,虧得他還沒暈倒。


  「沒事。」戚淵道。


  吳真擰了一把毛巾,為他把血肉模糊的左肩擦拭乾凈。


  一共三個彈孔。


  她取出準備好的銀制小刀,刀柄鑲滿琺琅,將刀刃放到煤油燈上灼燒。


  再以燒酒塗抹傷口。


  戚淵閉眼,強忍疼痛。


  吳真瞄了一眼,取了件自己的衣物扔過去,「咬著。」


  「什麼東西?」戚淵攤開,臉又跟蒸熟了似的。


  「肚兜。」老司機毫無顧忌地調戲他。


  下一刻吳真聽到了磨牙的聲音,這樣一本正經的小白菜,真好玩。


  調戲歸調戲,吳真從沒替人取過子彈,她神情認真地開始了手上的任務。


  更漏一滴滴過去,煤油燈將要燃盡,三枚子彈盡數挑出,末了她割了臂上爛肉,以繡花針縫合傷口。


  從頭至尾男子一聲未吭,即便臉色早已蒼白得不似活人。


  「倒是有關二爺剔骨療傷的勁頭。」吳真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撕了自己的乾淨舊衣服,給他包紮上。


  就在完成的那一刻,腦海里拉響警報。


  「嘟嘟嘟……嘟嘟嘟……」


  「怎麼回事?」吳真問橘。


  「本次任務即將失敗,本次任務即將失敗……」系統冰涼的聲音不停重複。


  吳真不服,「為什麼?我哪裡出了差錯?」


  橘從暗影中扭著屁股走出來,「這就要問你,為什麼要擅自用手替他解毒了。」


  「既然要復仇,我就不可能去重複傅步萍的悲劇。」吳真認為自己沒錯。


  「你還記不記得,除了復仇,傅步萍還拜託了你什麼?」橘舔了舔自己的肉墊,貓眼覷她。


  吳真的臉一點點慘白起來,「好好撫養商鈞……長大……」


  商鈞……傅步萍的兒子商鈞,這場黑夜折磨里唯一的救贖。


  吳真當然知道,只要她想,以後造小人的機會多得是。


  為了任務她也可以生一個。


  只是即便是和戚淵,不同時期的結合,他們的孩子依然不可能是同一個。


  所以只能是今晚……


  今晚……


  吳真從識海里走出來,回頭,望著無比虛弱,半躺在床沿休憩的英俊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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