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民國替嫁(十五)
趙姨娘一路盯著那個氣質斐然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他摸自家女兒的腰了!!!
男人一把抱起了吳真,她又看見,那隻手居然放到了胸的位置!
趙姨娘的兩頰就跟河豚一樣鼓了起來——
→-→有問題。
作為過來人,她何嘗不知道,只要兩個人有過肌膚之親,動作就會不自覺地親熱。
既然他和萍萍是這樣的關係,回想阿桑……
趙姨娘一陣揪心,她的寶貝兒子,喜當爹了……
……
吳真不願意讓趙姨娘擔心,乾脆整個小臉埋在戚淵懷中。
她的鬢角被汗浸透,嘴唇發白,哆哆嗦嗦呼叫橘。
「菊苣,保住孩子,求求你,保住孩子!」吳真哭了。
橘也急了,貓墊摁在地上,法陣開啟,天降紅包雨。
「剛剛系統判定你任務完成度超高,有一次撿特殊紅包的機會。阿真,快撿啊,能救孩子和碧桃的。」橘跳過來,舔她的臉頰。
吳真連在識海里也漸漸沒了力氣,「你見過快要流產的孕婦搶紅包的嗎?」
橘無法,拖著肥胖的身子,努力後肢站立,用自己短小的肉墊跑來跑去接紅包。
橘肥胳膊肥腿,只接到兩個紅包。
它塞到吳真懷裡,「肯定對你有幫助。」
「恭喜你,獲得「保胎丸」一枚。」
「恭喜你,獲得「強效復原葯」一瓶。」
吳真閉目,慢慢地,腹部的疼痛開始減少,彷彿一雙溫柔的手撫摸肚皮,很舒服……很舒服……
「小鴿子……」男人喚她。
「啪!」吳真睜眼,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兵痞子呆了,山賊們呆了,趙姨娘也呆了……
自家少帥,居然被打了!
最驚人的是,戚淵居然把左半邊臉湊了上去,目光湛然地看著她,「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消消氣。
「啪!」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種要求,吳真當然不會錯過。
戚淵:「……」
兵痞子:「……」
戚淵揉了揉小鴿子被打痛了的手,「痛不痛?剛才有沒有受傷,嗯?」
「請戚少帥放開我,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何必與我這有夫之婦多做糾纏?」吳真輕漫漫地說。
看似清巧,實則字字扎了戚淵的心。
男人目光暗下來,眼巴巴地望了她一眼,渾身的壓迫氣場不見了,竟有點可憐的味道在裡面。
村民們魚貫而入,扭送被捉拿的賊人,十多個囂張打手被滾成了粽子,扔到後院。
煌煌火光中,阿桑藏在人群里,他望著那個被藏了大半身體的身影,黯然地低下頭。
……
碧桃還活著,不過後背被捅了幾刀,傷口入骨,也不知有沒有被傷到內臟。
戚淵隨行帶了軍醫,給幾個受傷的山賊包紮。
只有碧桃,吳真拖著不讓,非要自己給她醫治:「軍醫是男子,於情於理不合。」
戚淵都服了:「你那半吊子水準?碧桃沒我能忍,會半夜痛死。」
吳真自己也快撐不住了,只好從懷裡摸出一個藥瓶,塞到軍醫手裡, 「祖傳秘方,切記,一定要給她服用,一定要!」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指著身旁非要黏著她的戚淵,乞求趙姨娘,「阿娘,不要把我交給他!」
說完跌落在地,被戚淵即時接住,再看,她已經熟熟睡去。
是真的累得不行了。
……
半夜,吳真醒來,發現自己床頭守了一個人。
男人弓著脊背,趴在床頭,像是也累極了,睡得很是香甜。
吳真一驚,感覺這男人真是一塊牛皮糖,要他的時候他不在,現在倒想甩也甩不掉了。
她爬起來,從床腳摸出一把竹耙,敲了敲男人的腦袋。
戚淵被打醒了,見到少女舉著一個不知所謂的兇器(他不認識)試圖謀殺親夫。
「小鴿子,小爺死了你就沒得嫁了。」他一把握住竹耙,向她討饒。
「誰准你進來的?」吳真雙手一戳,一副斗破蒼穹的模樣。
「我自己翻窗。」戚淵被她徒勞的舉動逗笑了。
他順著竹耙的力量,將那兇器往自己身上一扯。
少女一個踉蹌,他攬身接住,大掌覆上她的纖腰。
「胖了,有小肚子了。」戚淵在她耳旁輕語,如初見時那般,耳旁呼著曖昧的氣。
他還停留在四個月前,而她,早已經歷了幾次生死,滄桑負盡。
如果她是真的傅步萍,如果她沒有橘的幫助,怎麼也活不到完完整整地再次見到他。
一想到這兒,吳真滿腹地憤懣,下意識一個肘擊,將他隔離出自己的圈層之外。
她重新舉起那個竹耙,用儘力氣往他頭上敲,「混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高老莊的老妖精!」
高老莊的……老妖精?
「小鴿子,別打了,彆氣壞了。」戚淵以手遮了腦袋。
打你怎麼了?吳真想,她小時候還被外公用凍帶魚抽過屁股呢。
她越打越兇狠了,一邊用力打,眼淚一邊簌簌而下。
眼淚濺到戚淵臉頰,男子愣愣地,連躲都忘了躲,直挺挺站著,讓她發泄個夠。
吳真本身力氣也不大,又受盡了苦累,很快就打不動了。
「你走吧,想必你已經聽說了,我嫁人了,羅敷有主,這裡不歡迎你了。」她垂下腦袋,抹了一把眼淚,「戚淵,我真恨你,為什麼不早點來……」
戚淵的臉色出現了一瞬間的脆弱,他想走上前去,想要緊緊地抱緊她。
可是那一刻,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她對你失望了。
為了不打擾吳真休息,戚淵跌跌撞撞出了門。
他沒走,只是坐在屋檐下。
雷聲轟隆隆響起,一聲高過一聲。
電閃雷鳴,劃過戚淵俊朗深刻的側顏。
他腦子裡一直在想她,方才那一刻為救碧桃,月光下的她,如同童年讀過的外國神話里的女神,慨然而英勇,驕傲又端麗。
他似乎從未認識過她,短短三天的相識,他只是瞥見了冰山的一角。
他多想重新認識她,他的灰撲撲的小鴿子,亦或是月夜下勇毅的神女。
……
第二天一大早,趙姨娘煮了安胎藥,款款而來。
屋檐珠簾一般灑落雨滴,滴滴答答,很是討喜。
春雨貴如油,鄉間的人都很喜春日的細雨。
趙姨娘見屋檐下坐了一個男人,美式凡立丁的制服,鴉黑的髮絲,側臉堅毅,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動打了個標籤——給阿桑戴綠帽的男人。
「讓讓,萍萍早上的葯,我要給她端去。」趙姨娘咳了咳,聘聘邈邈地立了立。
戚淵許是一夜沒睡,眼底泛青,禮貌鞠了一躬,問道,『』萍萍生了什麼病,需要每天喝葯?」
趙姨娘瞄了戚淵一眼,朱唇輕啟,「保胎的葯,萍萍啊,有四個月了呢。」
倏而,她聽到嘩啦一聲。
男人猛然站起,他一手撐牆,雙眼緊盯著趙姨娘,生怕看漏了她一個表情。
「她……她懷孕了?」
趙姨娘點了點小腦袋,有些小挑釁地道,「別以為我家萍萍懷了孕就掉價了,有的是男人肯認她肚子里的孩子,願意為她做牛做馬的哦。」
戚淵:「我……」
他有些魂不守舍,因為他知道——那個孩子,是他的。
趙姨娘來了又走,不知過了多久,門推開,一片藍布長衫的衣袂出現在他的眼角。
他轉過身來,正對著眼前的人。
此時的戚淵長長的劍眉,挺直的鼻樑,原本狹長的眼睛不知為何有點圓,也像一隻狗子。
他攔住了她的去路。
吳真踢了他一腳,「讓開。」
青年男子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有點局促,「你好,我叫戚淵。」
吳真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來,俏皮的鬢髮翹了一根。
「年二十四,幽州人士,家裡……祖上是殺豬的,現在某了個正經差事,統領幽充二州。」
「我……我想重新認識你。」
吳真嘴角微微翹起,許是被他逗笑了。
很快她又恢復了平靜,嘴角耷拉下來,「傅步萍,年十九,充州千秋縣人士。」
正此時,她突然站直,直勾勾看著他,朗聲又道,「近來,遭主母與嫡妹連翻陷害,兩人多次買|凶|殺|人,置我於死地。」
「不知少帥是否能夠替民女伸冤……」
她的頭低下,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行了個大禮,「大義滅親,嚴懲您的未來岳母與未婚妻?!!」
戚淵一口氣提不上來,心中大慟,似被人拿捏住了咽喉,挖空了心臟一般。
他以為他愛她,卻數月來對她不聞不顧。
他以為他對她負起了責,卻任由母親胡鬧錯認,將她置於步步驚心的懸崖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