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竊*******]> 66.抱錯千金(二十)

66.抱錯千金(二十)

  綁架罪、故意傷害罪、盜竊罪……盛怒之下的沈臨, 有本事告得徐家的幾個人,一輩子也出不了獄。


  錢小雲很快鋃鐺入獄, 沈卿卿與已滿十四周歲的徐猴子進了少管所, 徐花花則在被足夠的教育后遣送回了老槐村。


  沈臨強制性地把鄒敏送去了療養院,因為他知道, 若是再放任鄒敏胡為, 她指不定又會被沈卿卿利用。


  榨乾最後一絲剩餘價值。


  吳真坐在病床邊,素手剝橘子。


  病床上的鄒敏還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 她遭受了身體與精神上雙重的巨大傷害,或許已經再也回不到以往正常人的狀態了。


  「媽,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上官星, 就是那個你不要的孩子。」吳真眼皮不動, 直直看著剝開的橘子皮。


  鄒敏突然一把抓過少女的手腕,指甲嵌到肉里, 「卿卿……?卿卿,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吳真冷冷望著這個憔悴又癲狂的女人,女人的臉上還殘留著被毆打的淤青, 她的半邊視力與聽力已經毀了, 「別把我和你那寶貝女兒扯在一起, 我沒有那個能力,能將一個養我快十七年的母親進行綁架囚禁。」


  說到這兒,吳真冷笑了一聲, 扭了扭手腕, 「聽說, 她們辱罵你、毆打你、餓你的飯、不給你上廁所,還……為了自己的慾望一遍又一遍地折磨你出氣……」


  「嗚嗚嗚……」鄒敏像是想到了什麼噩夢一般,指甲加深,進了吳真皮肉。


  「現在你反過來折磨我來出氣,有意思嗎?」吳真盯了一眼被她抓傷的手腕。


  鄒敏一怔,看了眼自己指甲上嵌的血。


  「親者痛仇者快,你這個女人,永遠都這樣自私。」


  鄒敏搖了搖頭,還是盯著吳真被抓得血肉淋漓的手腕,巴巴地放下了手。


  吳真瞥了她一眼,把剝好的橘子扔到垃圾桶里,「只會欺負對你好的人,看來是我心軟了,別想我再對你好一丁點了。」


  言罷,轉身要走。


  鄒敏慌了,拉著吳真衣角,嘴裡嘰里咕嚕說著什麼,似在挽留。


  「你現在知道我當時的痛苦了嗎?明明被那家人那樣虐待又壓榨,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包庇他們。鄒敏,是不是事情不落到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別人有多痛?!!」


  吳真說著,她感覺得到,衣角的部分,濕了。


  女人單薄的肩頭聳動著。


  「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放手吧……你應該知道,我有多討、厭、你。」


  那隻手終於鬆開……頹然地……放了下來。


  吳真出了病房,腦子裡全是徐蘭蘭生死之際,刻骨的那些回憶。她被自己親生母親找來的人□□,記憶里那個盛氣凌人的鄒敏,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孺慕之情。


  「看看你的醜樣子,是不是人越丑越不要臉?」記憶里那個鄒敏衣著華貴,眼睛里噴射著鄙夷的光芒。


  「你也不看看自己長成了什麼鬼樣子!」記憶里的鄒敏拿出鏡子,對著徐蘭蘭的臉。


  那是怎樣一張臉啊,面部起伏凹凸,半邊鼻子沒有了,額頭塌陷了一大塊。


  她的親生母親一句一句,嘲笑著她的醜陋。用令人不齒的手段,幫助自己的養女,搶走了那個發誓對徐蘭蘭一輩子好的男人。


  現在鄒敏的悔過,不過是見棺材假惺惺掉的淚罷了。


  吳真拽緊拳頭。


  「阿真,冷靜一點,你的黑化值有點高哦……」橘在識海里道,「小生早說過了,別被徐蘭蘭的記憶控制了心神。」


  「其實,鄒敏現在,已經夠可憐了……沈卿卿的未來也已經全部毀了,她從一個天之驕女,到進少管所人人唾棄的白眼狼。至於徐家人,沈臨爸爸能找各種理由,讓他們關一輩子。」


  「徐蘭蘭本身的命格,只有二十六歲,你還不如用最後的時間,讓她的人生過快樂一些。」橘舔了舔爪子,勸道。


  吳真搖搖頭,「你忘了,還剩最後一個人。」


  ——崔、明、夷。


  ……


  吳真的復仇被掩藏在平靜又溫馨的生活之下,她如今所做的,無非是平常刺激刺激鄒敏,讓她在療養院老實待著;關愛關愛少管所里的沈卿卿和徐猴子,讓他們的人生再苦一點;託人去老槐村散播一些消息,讓徐家身敗名裂,再也爬不起來。


  除此之外,她跟平常的高中生並無不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還有一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崔明夷。


  因為沈卿卿的事情,南城一中的聲譽一度遭受了重大影響。


  社會開始質疑南城一中的教育風氣,多重施壓之下,南城一中不得不改掉自己唯學習論的一貫做法,取消以成績分班的制度。


  十三班再也不是差班的代名詞,事實上,整個班的成績在高二以後,已經提高到了年級中游。


  高二整年,崔明夷的成績穩定在了年級前十,吳真也好歹進了年級前200。


  到了高三,崔明夷已經能夠穩定年級第一了,吳真順理成章也進了年級前五十。


  高三下期,崔明夷往返醫院和學校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沈臨還是沒有瞞住鄒敏的事情,瞿辛得知了鄒敏的近況后,病情陡然加重,癌細胞再度擴散,一直到了肺部以外。


  終於有一天,瞿辛撫上崔明夷的手,第一次乞求自己的兒子:「明夷,我想見你鄒阿姨一面。」


  崔明夷的手幾不可聞地顫抖,他點了點頭。


  這一天,崔明夷將媽媽打扮了一番,在她光光的腦袋上戴了一頂柔順的假髮,又買了一套好看的裙褲裝給她換上。


  照著鏡子,頗有一絲當年意氣風發的味道。


  崔明夷推著輪椅,瞞著護士和主治醫師,像陣風似地溜出了醫院。


  「媽,時間還早著呢,醫院的人說,鄒姨要睡到中午才起床的。」崔明夷撒著嬌,「先陪兒子玩點其他東西吧?」


  瞿辛看著眼前高大帥氣的兒子,眼神柔和了起來。


  崔明夷推著她穿街走巷,到了水桂街深處的遊戲廳,「媽,記不記得,以前我看著別的孩子進去,自己卻只能進琴房畫室,就一個人悶在被子里哭。」


  「那年我八歲,你在家裡給我裝了一個遊戲廳。」說著,敲了敲櫃檯,示意老闆拿一袋遊戲幣來。


  瞿辛好似也陷入了回憶,她依然捧起雙手,熟練接過遊戲幣,「那時候你打不過我,無論是三國還是拳皇,你都打不過你媽。」


  崔明夷擼起袖子,「來比劃比劃?」


  瞿辛笑了。


  玩完了一袋子幣后,崔明夷又推著瞿辛去茶餐廳吃叉燒飯。


  以前在崔家,瞿辛最喜歡吃港式叉燒飯,家裡廚師做的叉燒特別特別香。


  可惜出來這麼多年,她就再也捨不得吃了。


  化療過後,瞿辛的胃口更是所剩無幾。


  如今,看到眼前熱氣騰騰的叉燒飯,她努力拿起了筷子,「以前覺得,生兒子還不如生塊叉燒。」


  「現在呢?」玉樹臨風的崔明夷問。


  「還是不如。」瞿辛張嘴,吃了下去,油汁順著嘴角流淌到下巴,崔明夷趕緊抽了紙替她擦。


  看著明明喪失了所有味覺的母親,為了他在那裡津津有味地吃叉燒飯,崔明夷鼻子一酸,別過臉去。


  他明白,這些時間都是他偷來的,他的母親到死,最惦記的人,不是他。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他和母親相處的時光了。


  ……


  療養院的草長得很高了,半下午,下起了綿綿細雨。


  天街小雨潤如酥,這是個很適合相逢和道別的季節。


  鄒敏一如既往坐在窗檯前,撫摸一隻雙眼異色的波斯貓。她穿了一條淺黃色的裙子,兩頰有了皺紋,身體如少女般纖瘦。


  上帝很眷顧她,即使她的頭腦出現了問題,記憶已經混亂,她依舊是那個體面又美麗的鄒敏。


  一個女人搖著輪椅,一點一點滾著暗影到她身邊來。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你也穿了一條淺黃色的裙子。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是哪家的妹妹啊,怎麼生得這麼好看,好像……上輩子有過一場緣分。」女人喃喃道。


  「你不喜歡吃茄子,我就替你把碗里的茄子都吃了。」


  「你不喜歡做作業,我就用你的筆跡把作業做完。」


  「你要的東西,只要我給得起,我都會給你……」


  「有一天,你跟我說,你喜歡上了金融系那個叫做沈臨的學長……你不好意思,我就替你去接近了他……」女人娓娓講起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沒想到,這是我們關係破裂的初始……」


  「我知道,女人一旦真的愛上一個人,就容易疑神疑鬼,但從頭至尾,你不知道,我的心裡呀,早就有了一個人了,她已經住了很久很久了……」


  女人頓了頓,「後來,沈臨家裡出了事,公司瀕臨倒閉,你跑來跟我哭,說你只是普通家庭,根本幫不了他的忙……」


  「那時候,有一大波人追我,我就選了老崔,因為他的家世能夠幫到沈臨。也是這個卑劣的初衷,導致了我與他後來的分道揚鑣。」女人垂下腦袋,脖頸上灰色的青筋安靜又衰敗,「我是個卑鄙的人,為了自己的自尊心與私心,傷害了老崔,耽誤了自己的兒子。」


  「明夷他……明明就是崔家的血脈啊……我當時和老崔吵得太厲害了,一氣之下帶著他離開……到了南城之後,我才收到老崔親信發來的消息,老崔在我離開的當天突發腦溢血身亡,崔家人為了霸佔他的那份財產,不遺餘力地抹黑我和明夷。」


  「敏敏,你看我是不是罪孽深重?這些年,我都在懲罰我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那麼自私……」


  「現在,我終於能下去陪老崔了,真好呀……」


  春雨如簾,女人看著雨,輕輕地,輕輕地靠近鄒敏。


  她有些慶幸,面對這樣安靜又癲瘋的鄒敏,她說的話,對方不能理解,卻能夠聽得到……


  就這一次,這一次就夠了,她輕輕地在那個人耳邊,說了那藏了半輩子的話,「敏敏,下輩子,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下輩子,她想堂堂正正地,去喜歡一個人呀。


  可惜瞿辛不知道,她對著鄒敏說話的那隻耳朵,早在兩年前,就被沈卿卿給打聾了。


  這一句話,鄒敏今生今世也無法知道了。


  ……


  瞿辛死的那一天,崔明夷終於崩潰在趴在她身上放聲大哭。


  無論是同母親離開崔家,獨自打工賺錢養家,還是被全校冤枉排擠,學業家庭一肩挑,照顧病重的母親,崔明夷從來都沒有哭過。


  他是堅強的,一如一顆壓了骸骨的頑石,只要澆一點點水,就能在苦寒的地里,開出凡塵中的小花來。


  這樣堅強的少年,在母親逝去的那一刻,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


  吳真走上前去,少年想也沒想,摟過她,緊緊地帶過,像是要鑲嵌進身體里。


  他埋首她瘦弱的肩膀,「星星,我只剩下你了……」


  「我這輩子,只剩下你了……」崔明夷的呼吸打在吳真頸邊,他所有的脆弱與慌張都向她毫無保留的張開,彷彿只要一伸手,就能觸摸到那一顆柔軟得不得了的心。


  吳真的心陡然顫抖不已,她也不明白,原本計劃好對他的報復,怎麼也狠不下心進行下去。


  「我會陪你,一直一直一直陪下去……」吳真難得溫柔。


  「一直一直一直是多久啊?」崔明夷一吸鼻子,頭枕在少女的頸窩,聲音那樣依戀。


  「一輩子那樣久。」


  可他不知道,之於她的一輩子,朝如青絲暮成雪。


  ……


  他倆一直很幸福。


  吳真很爭氣,高考突破生理極限,與崔明夷攜手考進了C國最好的大學。


  一個工商管理系,一個建築系。


  臨去首都的前一晚,兩人在崔明夷住的那間出租房裡,交付了彼此的第一次。


  那天沈臨給吳真與崔明夷開臨別宴,這個一向成熟儒雅的爸爸和崔明夷兩人對吹,被灌得酩酊大醉。


  趁著沈臨醉酒,崔明夷順勢把吳真拐進了自己的出租屋裡。


  「怕不怕?」少年在吳真耳邊呢喃,他比兩年多以前要成熟許多,個子正式邁上了一米八五。


  本來吳真只是送他回家,哪想剛進門,他一個倒扛,將女生扛到了床上。


  一身酒氣襲來,吳真的手被一把抓住,捂向了那個不可描述的地方。


  「19.5厘米……喜歡這個開學禮物么……」少年伸了舌頭,舔舐吳真的耳垂。


  痒痒的,酥軟的,像一根羽毛一樣,輕撓她的心尖。


  吳真不自覺輕哼了一聲,當觸到那個物體的時候,太陽穴不禁跳了一跳,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她知道,不能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得逞,不然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