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時念卿死了
凌晨三點。
暴雨雖歇,遙遠的天際,仍然被不斷擴散的厚重烏雲,沉沉壓著。
位於距離帝城三百公里的隱蔽死亡監獄周圍,彷彿那不斷往下壓的烏雲比其他地方的厚得多、黑得多,目之所及,森壓壓的一大片,渾然見不到絲毫光亮。
光線昏黃幽暗的審訊室,充斥著腐朽、血腥、令人作嘔的味道。
悲切,且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從審訊室溢出,不斷回蕩、盤旋、升至黑暗的天幕。
「放開我,不要碰我!」
「你們這些狗東西,放開本太子爺!」
「放開!!!」
「媽媽,救我。媽媽,救命!!!」
盛雅被霍家警衛死死按在地上,瞪著拿著碩大針頭的注射劑,面無表情給霍慕之抽血的警衛,她的視線一片血紅,歇斯底里地沖著那警衛咆哮道:「你們放開我的兒子,不要碰他,放開!!」
可是那警衛,卻好似沒聽見她的吼聲,依舊動作粗蠻又大力地抽血。
抽血的警衛,並未消毒,直接拿針頭狠狠地往下扎,霍慕之又動得厲害,針頭始終扎不進血管里,短短的幾分鐘,霍慕之纖細的胳臂,已經血肉模糊了。
盛雅轉眸,惡狠狠地瞪向坐在一旁沙發上,只是冷沉著臉孔,沒有絲毫表情的男人,她憤怒地吼道:「霍寒景,你讓警衛停手。沒瞧見慕之的胳臂流血了嗎?!你讓他們停手,霍寒景……」
霍慕之疼得太厲害了,小臉慘白無色,只能淚眼汪汪地看向霍寒景,抽噎得聲音沙啞地哀嚎道:「父親,救我,父親……」
霍寒景卻罔若未聞。
此刻,他只是垂著眼眸,專心致志地凝視著掌心的黑色手槍。
極具殺傷力的槍支,卻像玩具一樣,在他指尖翻滾著。
「霍寒景,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慕之的手,流血了!!!」盛雅依舊卯足全力地吼,「如果你是在氣我,前天在總統府打了時念卿,那麼我向時念卿道歉好嗎?!無論你有什麼氣,全都沖我來。慕之,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你不要傷害我,我求求你。」
「怎麼,心疼了?!」霍寒景看都沒看盛雅一眼,聲線淡雅。
「……」滿臉淚水的盛雅,全身都顫抖得厲害。雖然被突如其來的場景,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但是她竭力保持冷靜,暗暗分析他說的那番言辭,所隱藏的太潛台詞。
想了好半晌,她也沒有理出頭緒。最後只能主動出擊,去套他的話:「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們。慕之是我的兒子,我肯定心疼……」
「心疼,就對了,繼續好好受著吧。」霍寒景悠悠地哼道。
盛雅卻被漫不經心的不屑語氣,震驚得眼眸瞪至最大。她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霍寒景,居然會說出這樣冷酷的言辭來。
繼續受著?!
意思,他還要讓警衛扎霍慕之?!
盛雅不敢置信地望著坐在那裡,渾身上下都瀰漫著冷漠氣息的男人:「霍寒景,你說什麼呢?!慕之也是你的兒子,你這樣傷害他,難道你不心疼嗎?!霍寒景,虎毒尚且都不食子,更何況你是一國總統,更應該……」
「你他媽的還敢說那野種,是景爺的孩子?!」立在霍寒景身後,打從盛雅被警衛押進來的時候,便扭曲著臉孔,露出一副欲吃人表情的陸宸,怒不可遏地打斷她的話。
以往,每次看見盛雅的時候,陸宸都覺得賞心悅目。盛雅的容貌,是那種很溫婉的古典美人,單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毫無條件地繳械投降。
然,此時此刻的陸宸,卻覺得她的一個頭髮絲,都辣眼睛。
盛雅聽了陸宸的話,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她怔愣了三秒,似乎還沒從陸宸那番言辭所表達的意思中反應過來,好一會兒,她才情緒激動地大吼道:「陸宸,你胡說八道什麼?!慕之是野種?!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出口,不怕死無全屍嗎?!慕之出生之時,以及晉陞為太子爺時的驗身禮,可都是驗過身份的。十二帝國的所有國民,都親眼目睹。你污衊我不要緊,污衊霍家血統,可就是重罪了!」
「……」陸宸怎麼也沒想到,盛雅強詞奪理的本能居然如此厲害,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時候,不臉紅嗎?!那振振有詞的模樣,仿若霍慕之真是純正的霍家血統一樣。
陸宸都要被氣笑了。
「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聰明絕頂,籌劃的一切陰謀都能順利瞞天過海?!」陸宸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你敢不敢,現在即刻抽霍慕之的血,再驗一次?!」陸宸不服,欲跟她較真。
徐則卻冷冷地哼道:「來路不明的野種,也配與霍氏血統比較?!陸宸,那隻會污了霍家血統的高貴性。」
「是啊。」楚易附和道,「損了霍家的聲譽,不值得。」
「……」盛雅被他們的話,氣得身體顫得更厲害了。她血紅的雙眸,剛要跟他們爭辯,霍寒景卻淡淡地開口:「那次,在醫院裡,顧南笙說,是你害得時念卿流產的。我只問你一句,是不是?!」
盛雅聽了問題,幾乎想都未想,直接否認:「怎麼可能?!當初你不是查過,那期間我一直在英……」國嗎?!
盛雅的嚎叫,還沒說完,霍寒景順手抓起旁邊刑具架子上的一條銹跡斑斑的粗大鐵鏈,眼睛不眨地就重重抽在盛雅的身上。
鐵鏈,掃過盛雅的臉。
殷紅的血,急切從盛雅的口鼻冒出的同時,她漂亮的小臉,瞬間誇張地腫起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已經面無全非。
霍寒景的眼,一片平靜,彷彿剛才他抽的,不是人,只是沒有生命、沒有任何知覺的木頭一般,他再次冷冷地開口:「你還有最後一次說實話的機會。」
盛雅當時腦袋就嗡嗡地響。
頭暈目眩地趴在地上。
搖晃了好幾下腦袋,挨過那眩暈感的時候,她哭著說:「霍寒景,你怎麼可以如此污衊我?!是不是因為時念卿再次跟你睡過,在你耳畔隨便吹吹風,你就信盡了她的所言所語?!她的孩子流產,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當初,她可親口承認是自己墮掉的孩子!!你不要把她的罪,全部都賴在我的……」身上。
啪!
那條粗大的鐵鏈「唰~」的一下,方向一轉,直直朝著被摁在木桌上的霍慕之飛去。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后,盛雅看著失去警衛的依託,直接重重滾在地上的霍慕之,一動不動地蜷在那裡,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在霍寒景拽著鐵鏈再次抽霍慕之的時候,她目光獃滯地重新看向那冷血的男人:「他,只是一個孩子。」
「你現在也知道,他只是一個孩子。」霍寒景眼底湧起可怕的猩紅,「盛雅,當你把我兒子關在暗室里,抽他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也只是一個孩子!!」
霍寒景雷霆萬鈞的咆哮,尾音剛落。
「唰~」的一下,再次落在霍慕之的身上。
在車上。時世安陷入沉睡的時候,迷迷糊糊跟他說過一句話。他說:「閣下叔叔,你能不能不要像那些叔叔和阿姨一樣,抽我的血,好痛。」
當時他問他,那些叔叔阿姨,是誰。
時世安只是口齒不清地說:「看不見,房間里,從來沒有光。」
而,在總統府,霍寒景給時世安換睡衣的時候,他親眼瞧見,他瘦小的胳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癒合之後的白色針眼。
盛雅見了,發出凄厲的叫聲,她隨即雙目通紅地吼:「你有什麼氣,都發我身上。霍寒景,一切都是我的錯!沒錯,時念卿是我害的流產的,當初得知她的孩子早產,卻沒有死掉的時候,是我把它帶走的。霍寒景,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你。」
盛雅惡狠狠地瞪著霍寒景:「是你冷漠得看不見我的存在。是你,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那個賤人。你明明知道,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你為什麼要喜歡她?!時念卿是插足者,如果沒有她的出現和存在,你是我的。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因為一個孩子上位成功?!她憑什麼給你生孩子,憑什麼一胎就生兒子?!她只是低賤的最下等的警衛的女兒!!我不甘心!!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孩子,平安降世。」
當初,醫生把嗷嗷大哭的小男孩,抱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其實是想掐死的。
可是,她手指掐住它脖子的那一刻,她突然改變了注意。
因為她知道:霍寒景喜歡時念卿,就算沒有這個孩子,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四個。
她這次能的手,下次不一定能成功。
所以,她心生一計。
要徹徹底底斷了時念卿的路。
霍寒景那晚醉酒,她知道機會來了。一夜激情后,三天後,她就來了月事。
那天,她坐在衛生間里,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甘心。覺得老天爺都不幫她。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與其他男人發生了關係,懷孕后,她再利用時念卿的孩子,成功躲過了所有的驗身檢查。
而霍寒景聽了她的話,漆黑的眸底,陡然湧起無盡的殺氣。
他抿著線條凜冽的薄唇,一步一步地走向盛雅。
在她哭哭啼啼想要繼續求他放過霍慕之的時候,他卻一腳,冷酷踹在她的胸口:「盛雅,我不會讓輕而易舉的死。我會讓你親眼目睹,自己的兒子,父親,所有的族親,一個一個都死在你眼前。這是你該付出的代價!!!」
「怎麼,聽見我欺負時念卿,你是不是氣瘋了?!」盛雅扯開嘴角笑的時候,鮮血流了出來,異常的瘋狂,「你再怎麼生氣,再怎麼懊悔,能改變她被其他男人睡過的事實嗎?!霍寒景,你就是賤。我這麼死心塌地愛你,你卻偏要喜歡那個賤貨!!那什麼,你殺光我盛家的所有人,又怎樣?!死再多的人,反正都有時念卿陪葬,也不虧!!」
「你說什麼?!」霍寒景聽明白了她的潛台詞,黑眸當即危險一眯。
「我說什麼?!」盛雅咯咯地笑,「時念卿死了,我的秘密護衛,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