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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一刀宰,乾淨利落

  「寒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柳慶書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拿宋雯手裡的手機,趕緊把屏幕鎖上。


  然而,宋雯卻用又凶又狠的語氣吼柳慶書:「你搶我手機做什麼?!我還沒跟小暖說話呢。」


  柳慶書感受到霍寒景的目光,已經直直落在宋雯拽在手裡的手機屏幕上時,立刻尷尬到不行。


  連漾在嘴角的笑意,都是僵硬的。


  他想說點什麼,卻瞧見霍寒景邁著修長的腿,緩步走至宋雯身畔。


  霍寒景在長椅上坐下,然後慢條斯理掀開食盒的蓋子,用調羹舀了一勺粥,遞至宋雯的嘴邊,語氣溫和道:「張嘴!」


  在柳慶書的認知里,儘管一直都把霍寒景當成自己的親孫對待,但,霍家的身份實在太過金貴與高不可攀,作為霍家唯一的繼承者,霍寒景從小骨血里便自帶與生俱來的掌控萬物的超強帝王氣場,那是任何人都不可以隨隨便便靠近與褻瀆的,所以柳慶書與宋雯多多少少還是保持著君民的距離。


  今日霍寒景親自喂宋雯粥的場景,是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


  霍家是排名第一的皇室貴族,是權勢的掌舵者。


  宋雯雖然是白暖的乳母,但,歸根結底僅僅是白家的一名僕人而已。


  哪裡承受得起這待遇?!


  柳慶書很惶恐。


  他趕緊說道:「寒景,讓劉媽喂吧,別折煞我們了,承受不起。」


  保姆聽了這話,立刻上前想要接過臘八粥。


  然而霍寒景仍然耐心又細緻的,一勺又一勺喂宋雯粥,壓根兒就沒有起身的意思。


  柳府。


  只有時念卿與顧南笙兩人,佔地廣袤的府內,顯得異常的冷清。


  顧南笙大概是能猜測到時念卿離開柳府的時候,就要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接她。


  但是,他沒想到,時念卿的電話,會來得這麼快。


  來柳府的路上,顧南笙便覺得時念卿一定是有事,才會這麼快地離府。


  他揣測了很多種可能性,仍然想不明白。


  知道在柳府內看見霍寒景的身影,他這才隱隱覺察到什麼。


  時念卿很沉默。


  這種沉默,與之前她滿世界尋找霍寒景,卻毫無蹤跡可尋的沉默不同。


  今天的時念卿,眉眼間,是黯淡與傷情。


  兩人之間,還是顧南笙率先打破了死寂。


  顧南笙詢問時念卿:「霍寒景也在柳府,你不是應該多待幾天嗎?!怎麼會這麼著急離開?!」


  時念卿坐在沙發上,低垂著眉眼,並沒有回應。


  顧南笙見她不說話,也不勉強。


  他安靜坐在那裡,靜靜陪著她。


  時念卿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混亂又暈眩。


  記不清楚在哪本雜誌上看過一句話。


  是有關感情採訪的話題——世間,最扎心的話。


  其中有兩名讀者的投稿,一下就卡在時念卿的心裡,難受得久久都緩不過勁兒來。


  第一條:你若沒有身份,連吃醋都要掌握分寸。


  第二條:錯過了。


  霍寒景與阮遇交往的這件事,時念卿不敢跟任何人說起。她害怕旁人起鬨,然後自己的心態會徹底崩潰。可是,她沒有身份啊,她連吃他的醋,都要小心翼翼的,不能表露,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時念卿心裡難受到極點。


  疼痛到極點。


  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淚的時候,眼淚順著她長長的睫毛,一顆一顆低落在她緊緊交疊放在腿上的雙手上。


  極致安靜的空間,她眼淚滴落的聲音,顯得聲響很大。


  顧南笙微微別過視線,便看見她一顆又一顆砸在手背上,支離破碎的眼淚。


  「小卿……」顧南笙喊她的名字。


  時念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可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你如果心裡難受的話,我可以讓你發泄。」顧南笙的聲音很低。


  他剛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時念卿隱隱帶著哭腔的發顫聲音:「南笙,我真的徹底錯過他了。」


  時念卿的聲音並不高,又低又沉的,卻凄楚蒼寂到了極點。


  顧南笙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猶如被鋒利的貓爪,狠狠撓過一般,陡然間便冒出幾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想要安慰她。


  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


  他害怕自己的言辭不當,或是言辭的不小心,觸到她的傷口,讓她疼得更鮮血直冒。


  顧南笙沒有言語,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


  他覺得,現在的時念卿需要的,不是一個安慰她的人,僅僅只是一個傾聽者。


  時念卿說:


  「這些日子,我總是在想,如果兩年前的祭祀大典,什麼都沒發生,多好。」


  「五月,不會死。」


  「五月如果不死,按照霍家的傳統,孩子落地就會驗DNA。」


  「我幻想過很多場景,在霍寒景知道五月是他孩子的時候,他到底是什麼表情。」


  「可是,到了最後,我卻連告知他的勇氣都沒有。」


  「是我害死了五月。」


  「我是罪魁禍首。」


  「該死的人,從來都該是我而已。」


  「盛雅說得很對,我太愚蠢,不配站在霍寒景的身邊。」


  「只是,只要我想到他這輩子會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我就難受得完全不能自已。」


  「我想安安,可是不敢過問。」


  「霍家,都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那樣的。」


  「原本安安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現在卻要背負著落敗者兒子的名。」


  「南笙,你說,霍寒景與阮遇結婚以後,他們生了孩子,霍寒景的心裡,還會有安安的一席之地么?!他,還會愛安安嗎?!」時念卿抬起眼眸看向顧南笙。


  顧南笙看著如流滿面的女人,心裡難受得翻天覆地。


  他嘴唇抿得很緊,好半晌才從喉嚨里發出聲音,他說:「會。」


  時念卿卻搖頭:「有個詞語叫『愛屋及烏』,霍寒景不愛我了,必然就不會再愛安安。但凡他還愛安安的話,他在倫敦居住,為什麼不把安安帶在身邊。」


  沒有那個父母,是不希望把自己的孩子帶在身邊的。


  哪怕再累贅,再迫不得已,他們都寧願把孩子帶在身邊親自照顧。


  在倫敦,與霍寒景住在過一起一段時間。


  時念卿曾特意留意過他接聽的電話。


  幾乎都是與阮遇的通話。


  他從來沒有主動給安安打過電話。


  安安現在被他安置在哪裡,她都不知曉。


  或許是徹底被他遺棄,隨意安置在某個角落,便不問不顧,不理不睬。


  顧南笙從來沒見過時念卿如此喪氣與氣餒的模樣。


  他說:「不會的,沒有哪個當父親的不愛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安安那麼聰明又那麼招人喜歡。霍寒景怎麼會不喜歡他。」


  時念卿說:「等他與阮遇結婚以後,必然是會有孩子的。等到他們的孩子出生,在霍家,便再也沒有安安的位置。在那個家裡,安安會變成多餘的那個。」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霍寒景不把安安帶在身邊,也是形勢所迫。儘管宮家現在掌了權,但是人心不穩,換句話說,宮家與霍家的鬥爭,表面看著風平浪靜,實際上仍然暗濤洶湧。霍寒景也是為了安安的安全考慮,才會把他藏起來。」顧南笙說的也是事實的一種可能性。


  時念卿卻不認為是這樣。


  她覺得,就是霍寒景不愛自己,所以看著霍時安礙眼,才會把他拋得遠遠的,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顧南笙一直都知道時念卿是個執拗的人。


  一旦認定的事,是非常難以改變的。


  所以,他也不跟她爭辯,只能沉默下去。


  時念卿情緒實在收不住,他伸手抱住她,低聲安撫:「小卿,有些事情,如果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霍寒景愛不愛安安,其實都不重要,沒有霍寒景的愛,安安也能長大。每個人最好的狀態,便是自己愛自己,自己對自己好,這才是人生最好的姿態。」


  或許一直沉甸甸壓抑在胸腔內的負面情緒,發泄了一通之後,時念卿情緒好了很多。


  顧南笙讓她去房間洗把臉。


  時念卿有點頭疼,她疲倦得想去床上躺會兒。


  不過,她睡著后,卻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是霍時安在晉城流浪的模樣。


  矮矮,小小,全身都是骨頭。


  頭髮也亂糟糟的。


  滿臉的污漬,渾然看不出他本來的面目。


  他站在那裡,盯著正在吃麵條的她。


  時念卿驚醒的時候,去客廳並沒有瞧見顧南笙的身影。


  她以為顧南笙驅車離開了。


  結果,聽見後院的雞舍里,傳來特別激烈的雞聲,穿著拖鞋過去查看的時候,發現顧南笙脫了外套,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正在雞舍里抓雞。


  時念卿有點懵。


  完全看不懂他這行為,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南笙艱難抓到一隻雞的時候,這才說道:「你柳爺爺剛剛在視頻監控里說,你宋奶奶想喝雞湯,讓你幫忙燉一鍋雞湯。」


  「!!!」時念卿眨了眨眼睛。


  顧南笙說:「你柳爺爺說,家裡沒有殺好的雞,讓我來雞舍抓,順便麻煩我再幫忙宰一隻。」


  顧南笙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


  宮梵玥繼任總統后,給了顧氏企業很多國家福利,所以,顧氏企業是徹底翻了身。


  規模擴張,是史無前例地迅速。


  顧南笙現在是商界,最讓人敬仰的最年輕的企業家。


  所有國民都說:顧家的掌舵者,是無所不能的。


  然而在殺雞的時候,顧南笙卻犯難了。


  並且,也下不去手。


  院子里。


  厚重的烏雲散去,金色的陽光,再次滲了下來。


  天地之間,皆明晃晃的。


  顧南笙一手拎著雞,一手拿著刀,久久僵在那裡沒動。


  時念卿第三次催促的時候,顧南笙終於有了反應。


  時念卿問他:「你趕緊殺啊,愣著做什麼。」


  顧南笙卻說:「我從來沒殺過雞,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


  說著,顧南笙順手就把手裡的雞遞給時念卿。


  時念卿特別懵。


  她眼睛瞪得又圓又大的。


  她問顧南笙:「你把雞給我做什麼?!不會讓我殺吧?!我像那種有膽子殺雞的人嗎?!」


  時念卿嚇得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顧南笙卻說:「只是讓你幫我拎著,我掏手機百度一下,看網上有沒有殺雞的辦法。」


  時念卿聽了,忍不住翻白眼,她說:「殺雞有什麼好的辦法呀,你一刀下去,把腦袋宰掉就好了。」


  顧南笙聽了時念卿的言辭,不由得眉頭都皺了起來,看時念卿的眼神也變得很奇怪。


  時念卿問他:「你盯著我做什麼?!我應該沒說錯吧。」


  顧南笙說:「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粗暴。」


  「……」時念卿有點囧,「殺雞,不都是一刀宰么?!雖然我也沒見過,但是能想象啊。你看電視劇里,古代犯錯的罪人,殺頭的時候,不都是一刀落下去嗎?!這隻雞,就是長得太漂亮了,所以很罪過,讓你從雞舍那麼多隻雞里一眼挑中,你別墨跡了,一刀宰。」


  時念卿在旁邊指揮。


  顧南笙半信半疑。


  反正他也不會殺雞。


  最後,信了時念卿的那個邪。


  一刀下去,然後……噴出的鮮血,濺得他滿臉都是。


  時念卿當時瞄到情況不對,連忙往後退,但是也沒能倖免被雞血濺的命運。


  她捂住自己的臉,有點惱火也有點憤怒:「顧南笙,你到底會不會殺雞啊。」


  顧南笙說:「我就是不會,所以才想手機百度。結果你說一刀宰,好了吧,雞血淋透了吧。」


  時念卿艱難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顧南笙是真的滿臉都是鮮血。


  雖然模樣有點恐怖,但是,也滑稽到不行。


  霍寒景驅車回府的時候,時念卿和顧南笙正蹲在院子里,對著被施行了斬頭之刑的雞發愁。


  這跟他們平日在超市買的雞,完全不一樣。


  這滿身的毛,應該如何處理?!

  顧南笙正在抓頭。


  他給時念卿提了個建議:「要不然,我們去隔壁,讓鄰居指點指點?!」


  時念卿卻說:「連個雞都殺不了,不覺得丟人?!」


  兩人蹲在那裡研究了一下午。


  除了霍寒景,柳慶書他們都是一臉的懵逼。


  保姆從來沒覺得一隻雞,能死得這麼慘。


  當然,也有可能死得很痛快,畢竟,一刀剁頭,應該沒什麼痛苦。


  「你們身上,怎麼全是血?!」柳慶書有點想笑,但是,又不敢真的笑出來。


  保姆說:「殺雞,是用刀,割破它的喉嚨,放血,然後就行了,哪有直接拿刀剁頭的?!能不滿身的血?!」


  時念卿瞧見霍寒景皺眉的時候,自然不想讓他知道是她的主意。


  所以,在瞄到顧南笙張嘴的時候,她搶先說道:「是顧南笙說的,要一刀宰,乾淨利落。我就說不是這麼殺的雞,哪有這麼殘忍粗暴的,他非是不聽。」


  「……!!!」顧南笙。


  柳慶書說:「好了,你們先回房間把自己洗乾淨吧。」


  宋雯在回來的路上,睡著了。


  柳慶書現在上了年紀,體力不好,所以由霍寒景把宋雯抱回了房間。


  他把宋雯安置好后,從樓上下來,剛走到一樓的樓梯口,便聽見了顧南笙的聲音:「我還是去你房間的浴室洗澡吧。其次,我洗澡后,穿什麼?!」


  時念卿回他:「你要不然先將就柳爺爺的衣服,我一會兒幫你把衣服洗乾淨烘乾以後再換回來?!或者,你直接裹浴袍,在我房間里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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