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看到這行字說明親訂閱率過低, 跳章會錯過重要劇情哦】  他的五官陰柔俊秀,濃密上揚的劍眉卻將小白臉的文弱感中和得恰到好處, 聲音偏偏低沉撩人,一個單音節也能發得讓人心神蕩漾:


  「——嗯?」


  「我才提前離開半天回來辦事, 你就被人拍到穿那種衣服的照片,穿就穿吧, 還敢揣手?」


  光聽經紀人的語氣, 喬樂儀還以為自己被拍了艷照,擺弄著iPhone辯解:「因為冷唄, 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拍到的那天我剛從漠河回來, 那邊早就開始下雪了。」


  趙哥斷不會被這樣的理由說服, 恨鐵不成鋼地瞪起眼睛:「那你為什麼在地上蹲著!」


  研究過穿衣搭配的人, 都明白一個慘痛的事實:什麼穿衣指南都是虛的,顏好,才能任性, 打扮得接地氣一點其實不打緊,犀利哥不也別有風味嗎?

  可二喬同志也太任性了,大庭廣眾之下誇嚓往地上蹲, 彷彿深秋里窩在牆根兒曬暖的老大爺, 滿臉寫著樸實慈祥。


  喬樂儀振振有詞:「過來一個老太太,我給她讓座來著,站了一會兒又累了, 所以蹲下歇歇。」


  才歇不到一分鐘, 就讓人給拍下來了。


  趙哥無話可說, 理智爆炸后反而平靜下來,沖他挑起大拇指:「行,你行,公司可是想把你打造出男神范兒的,就不覺得對不起多年的栽培嗎?」


  「不,我感覺給公司省下一筆買熱搜的錢,還有點小驕傲。」


  趙哥坐在旁邊,捂住臉頰深深嘆息:「唉……」


  栽培藝人這種事,比養兒子還費心。


  他家這位,演技好倒是真好,無論什麼角色都能壓得住,為拍一部《極光見你》跑到冰天雪地的漠河硬熬了兩個多月,雖然只能住在燒爐子取暖的平房裡,也沒影響表演。


  可戲外的穿衣品味實在拿不上台,想給他炒個容易吸粉的人設,都無從下手……


  趙哥沉思片刻,終於說服自己:……算了,崽,好好演戲就是阿爸對你最大的期望了。


  「說夠啦?」喬樂儀見他終於沒詞兒,從茶几上摸出兩個黑糖薩其馬,心滿意足地開始啃啃。


  「別吃那個高熱量的,胖了沒法上鏡。」心很累的趙哥立刻伸手搶過來,遞上兩根小黃瓜。


  「我餓,在漠河那倆月什麼都沒吃上。」


  喬樂儀的高糖分零食被搶走,委屈巴巴地癱在懶人沙發上,像只大型樹袋熊,除了玩手機以外幾乎喪失其他功能。


  然而那張臉生得極好,再怎麼做出憊懶的表情也相當耐看。


  趙哥耐心解釋:「攝像機用的長焦鏡頭會讓人的五官扁平化,16:9的屏幕也會把比例拉寬,所以我們才說,上鏡胖十斤……不過你的面部骨骼比例還算不錯,看謝妃妃,都瘦到80斤了還是被人說大圓臉。」


  喬樂儀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劍眉攏起:「鏡頭顯胖,那是我的錯嗎?那不是鏡頭的錯嗎?為什麼不能吃東西的是我,而不是鏡頭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怎麼讓人上鏡瘦十斤?」


  你說出了廣大藝人……不,所有人的自拍心聲,然而攝影技術它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趙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拍戲累慘了,不過電影上映之前還得跑宣傳會,這段時間真得注意點兒。」


  「……行。」喬樂儀聽到是工作需要,只能點頭答應,連黃瓜也不啃了,生無可戀地望著天花板轉移注意力。


  趙哥放下心,掏出手機看消息,眼前驀地一黑:「二喬,你那張照片怎麼還在微博上掛著,都有人做成表情包了!」


  他家藝人又不打算轉型諧星。


  「真噠?」


  喬樂儀立刻爬起來,打開微博按關鍵詞搜索,美滋滋的收了一大波自己的表情包。


  ……


  另一廂,北電校內。


  唐湖以每天至少一條的頻率發段子或私信投稿,完成了今日任務,便開始漫無目的地閑逛。


  按照微博的推薦機制,純新人的曝光率並不高,發一條微博被人看見並轉發的幾率就更低,首頁轉來轉去都是些大V的段子,早晚有看膩的那天,所以決定搜羅一些質量高的新人號。


  w233可以通過特殊演算法搜羅有趣的用戶ID,將所有相關微博按照最新發表時間呈現在她眼前,唐湖的意識沉浸在系統中,一目十行地飛速瀏覽。


  驀地,一條發佈於1秒前的狀態彈了出來。


  【@阿敲每天都很餓:我好想紅啊,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紅啊……】


  看中互聯網這座金礦的人越來越多,在網上受到關注對顏值的要求又不高,誰不想受人追捧?

  不過因為紅不了而心態爆炸的,唐湖就見過這一個,點進那個ID的主頁,看他最新的幾條微博——


  【@阿敲每天都很餓:「給我全部抓回去」,每次站在娃娃機前,我都想模仿警察這麼說。】


  【@阿敲每天都很餓:小明被人詛咒后買薯片次次沒有調料包。】


  【@阿敲每天都很餓:他為了救哥哥不惜主動入獄,不料紋身師在他身上紋的不是監獄地圖而是精忠報國。】


  最開始那條「我好想紅」已經被他刪掉了。


  唐湖從頭翻到尾,「@阿敲每天都很餓」估計也打算走段子手路線,不過發了上千條微博,粉絲數只有二百多。


  「宿主,你為什麼一直在看他的主頁,難道這個人寫得很有趣嗎?」


  「不,這麼爛的段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唐湖如實評價。


  他最近發表的三十條微博里,只有六個點贊和一條留言,那條留言還是「什麼破段子,一點都不好笑,舉報了」。


  凡世間最可怕的事,莫過於還沒紅過就已經過氣,唐湖在自我譴責下笑了半天,才覺得於心不忍,逐條幫他點贊微博,然後鼓勵新人般加了個關注。


  「@阿敲每天都很餓」還沒離線,收到粉絲增加的提示后馬上回關,又發來一條私信:「大V!大V關注我啦!我要紅啦!!」


  唐湖很難對這麼多感嘆號坐視不理,無奈回復:「嗯。」


  「一隻福祿」雖然粉絲不少,但還沒有進行身份認證,嚴格來說不算他口中的大V營銷號。


  不過這並不妨礙阿敲的熱情,看見坐擁六位數粉絲的ID關注了自己,簡直像柴犬遇到了一根電線杆,吐著舌頭撲過來。


  【阿敲每天都很餓】: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大V,前排合影,求勾搭,求抱大腿!


  【一隻福祿】:……別這樣。


  【阿敲每天都很餓】:不行,我要採訪你一下,隨便一條狀態都能轉發破百是種怎樣的體驗?要是你高興了能不能幫我也轉發?


  如果是優秀的段子,唐湖當然不會拒絕,但是他的那些……


  【一隻福祿】:不是我說,你的爛段子真的很難讓人有轉發慾望。


  【阿敲每天都很餓】:大神請賜教。


  【一隻福祿】:幽默感是天生的。


  【阿敲每天都很餓】所以呢?


  【一隻福祿】:你可能不太適合干這行。


  【阿敲每天都很餓】:啊啊啊不要!我每天強迫自己寫十個段子,寫得可認真了!


  唐湖看著屏幕上那句透出強烈低幼萌感的「寫得可認真了」,初步判斷對方的年齡不會超過十五歲,輕笑一聲關掉了私信窗口。


  「阿敲」是個間歇性刷屏狂魔,有時候幾天都看不到一條動態,有時候以超強手速連續刷屏,刷夠至少十條才停下,關注人數漲漲落落,始終維持在二百左右。


  【一隻福祿】:小夥子,你這樣刷屏很容易失去我的。


  【阿敲每天都很餓】:別,我就剩這麼幾個粉兒了,你千萬不要取關我!

  唐湖就當在主頁養了只神出鬼沒的寵物。


  「阿敲」的上千條微博由90%的爛段子和10%的表情包構成,反正自從關注他以後,唐湖就再也沒缺表情包用過,連自己髮狀態的配圖都豐富起來。


  他平常不轉發娛樂圈的消息,最近不知道為何,盯上了因為電影《極光見你》殺青而四處跑宣傳的喬樂儀,正常人關注一個明星的方式是找他的各路採訪來看,阿敲卻專門截他的丑圖製造表情包。


  一張他在後台化妝的,配字「等老娘補完妝就去撕你」;

  一張他上綜藝節目吃蛋糕的,配字「屎里有毒」;

  還有一張應該是拍攝角度有問題,那張標準的尖臉顯得比平時圓潤不少,阿敲乾脆把他的臉整個P成方形的趙石臉,配字「愛上我你方了嗎」。


  ……讓人想不用都難!


  在留言一片「哈哈哈哈」「23333」的氛圍里,「@阿敲每天都很餓」終於有一條微博轉發破了兩位數。


  就在唐湖以為阿敲要靠產出表情包紅一把的時候,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很快招來了粉絲報復。


  【@鞦韆:你這是在對喬喬進行人身攻擊,請儘快刪除,否則八百萬蕎麥教你做人哦。】


  【@喵大嗷:不用跟他講道理,一看就是黑子的手筆,薩比黑子知道他有多努力嗎?】


  【@intitle:這是人乾的事?就是嫉妒我家喬喬長得好看演技又好唄。】


  轉發量剛剛上去,評論區立刻被喬樂儀的親媽粉佔領,哪怕二喬穿衣品味堪憂,那也只有我們粉絲能黑,別人算老幾?


  【@阿敲每天都很餓:……好吧。[委屈]】


  他灰溜溜的刪了微博,好不容易有點熱度,就這麼生生給掐沒了。


  唐湖本著關愛智障兒童健康成長的心態,主動給他發了條信息以示安撫。


  【一隻福祿】:別灰心,是螃蟹總歸能紅的,不過你得先上蒸鍋走一遭。


  【阿敲每天都很餓】:算了,不讓做表情包那就不做唄,我最近在看快手,打算學跳社會搖,老鐵到時候別忘了雙擊666助我成名。


  唐湖好歹關注他這麼久,就算哪天他說自己打算去賣片,她都不會驚訝。


  【一隻福祿】:就那麼想紅?

  【阿敲每天都很餓】:你有粉絲你不懂,當網紅是我的夢想。


  【一隻福祿】:你沒有其他工作?

  【阿敲每天都很餓】:有啊,不過老闆控制欲特彆強,我平常說什麼話、穿什麼衣服都得聽他的,他還特別摳門,每頓飯都不給我吃飽。


  有些話不適合對現實中的朋友傾訴,對著網上的朋友,反而可以暢所欲言。


  唐湖聽他罵了半個小時的老闆,一臉震驚地喃喃:「……w233,這人是不是被賣進黑煤窯了,我要不要幫忙報個警?」


  不過哪家黑煤窯的老闆這麼好心,還允許員工上網,網路時代的話果然不可全信。


  【阿敲每天都很餓】:其實我也挺喜歡現在的工作。對了,我剛剛錄了首歌你快去聽,看我有沒有轉戰音樂界的天賦。


  唐湖刷新了一下微博,時間線上果然多了條從唱吧分享的音頻,點開一聽,是社會搖的經典曲目《我們不一樣》。


  她熬過了前奏,卻沒熬過阿敲的第一句唱詞,只覺得從天而降五個大字,重重擊在她心口——電鋸成精了。


  【一隻福祿】:要多少粉絲我幫你漲,求求你千萬別開嗓,這樣的水平想出道一輩子都紅不了知道嗎!

  【阿敲每天都很餓】:誒嘿嘿嘿,這可不一定。


  「……明遠集團最初在S市搞房地產發了家,後來又進軍影視業,電影院里每個月都有他們旗下影業公司投的片子上映,剛才過去那個就是未來的接班人,李若川。雖然在B市根基不深,但以洛導的咖位,想請李大公子出來吃飯還得看他是否賞臉,不過這個人風評不怎麼好,見了以後能躲就躲吧……」


  尤雅雅輕輕瞥了眼遠處,收回視線:「看本公主給你科普這麼多的份兒上,明天早晨你打飯啊。」


  其實讓w233在網上搜索一圈,連明遠集團是哪年發的家都知道,不過唐湖還是認真聽了進去,又問:「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裝傻是吧?」尤雅雅使勁把口紅塞進化妝包里,拉著她往另一邊走,「我不是擔心你想睡他么。」


  那番話聽起來嘴賤了點,卻是真正為她好,看到大佬就忽悠她上去刷存在感才是真的想害人。


  不過,也難怪尤雅雅有這種推測。


  娛樂圈的競爭激烈好比大逃殺,從來都不純潔,而大佬們的Kingsize席夢思大床,就是往上爬的天梯捷徑。


  相信每個吃瓜群眾,都聽說過某某藝人被導演潛規則的爆料,但業內人士都知道,這是扯淡。


  有點追求的導演為了作品質量,不會隨便給人開後門;幾年後,又一個有家室的二線導演因為禮節性地睡了女粉絲,被對方情意綿綿的寫進微信公眾號表白,閱讀量10萬有餘,一時淪為笑柄。


  所以導演的頭銜聽起來風光,實際權力能有多大?


  一切還是得是投資商說了算。


  哪怕洛潭那種早已成名的歌星,在資本家面前也得陪著小心。


  那麼問題又來了:資本家的目的是多賺錢,一個毫無演技可言的花瓶,能帶來什麼收益?

  雖說雞兒閑著也是閑著,可皮相好的又不只有明星,睡誰不是睡啊,花瓶們別說爬床,就是天天給大佬高速旋轉攻三點,票房該撲還得撲。


  哪怕以前的唐湖,也沒幹出過用身體換資源的蠢事,揶揄回去:「別把我的智商拉到跟你一個水平,成嗎?」


  「你說誰傍大款?我能出道是因為我爹有錢,不是因為我乾爹有錢!」尤雅雅把她拽進四下無人的角落,瞬間暴露真實性格,又壓低聲音問,「對了,你能喝酒嗎?」


  唐湖沉默片刻,很想謙虛一把卻謙虛不起來,坦承道:「千杯不倒。」


  儘管沒上過大佬的床,可飄在圈子裡總會有為五斗米折腰的時候,不過她最多也就是在酒桌上陪著喝兩盅,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投資方大佬能神志清醒的從她的主場下爬回去。


  「等會兒要是洛導他們灌我酒,你能幫就幫我擋一擋,我只能抿一口,再喝多一點臉上都起小疹子,怕到開機也好不了。」尤雅雅雙手在胸前合十,拜佛一樣楚楚可憐地哀求她。


  「賣萌沒用,明天早上你打飯。」


  「……行。」尤雅雅咬牙答應,看來酒精帶來的心理陰影更深。


  唐湖剛應下,w233便在腦海里提醒:『宿主,雖然你兌換過[健康],但因為自身作死而喝出肝硬化,系統技能無法發揮作用。』


  『沒事,我心裡有數,開機之前的聚餐就算鬧也不會鬧得太過分。』


  說話間,樓上開會的劇組人員已經陸續到位,兩人也跟著進了2079包廂,亮度足以炫瞎眼的水晶吊燈撲面而來,灑下金碧輝煌的光芒。


  正在緩緩旋轉的圓桌上斜擺著兩瓶開啟的紅酒,洛潭居於次座,正中央的位置還是空的。


  唐湖眯了眯眼睛適應光線,跟已經到場的諸位打聲招呼,挨著尤雅雅落座。


  進這個包廂的都是劇組核心人物,以她女二號的醬油戲份還不足以留下,但是目前到場的只有兩個女演員,離得近些也好互相照應。


  不多時,有人將門推開,屋內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安靜片刻。


  一臉騷包相的李若川不知是根本沒察覺到,還是撞衫撞得無所畏懼,仍然穿著那件暗紅襯衫,漫不經心的視線掃過來:「洛導,晚上好。」


  洛潭剛染的奶奶灰差點激動得褪色,笑容滿面的走過去迎接:「我還想著李公子什麼時候到呢,這邊請。」


  「李總晚上好。」


  滿屋的人紛紛起身,給大佬讓出一條通道。


  唐湖剛喝口水潤潤嗓子,夾在人群中間順勢站起來,端詳李若川的正臉。


  狹長鳳眼斂著水光,嘴唇薄而紅潤,偏偏生得特別白,看起來像電影里邪惡的反派boss,不過平心而論,這是一張跟地毯撞衫也不顯尷尬的臉。


  李若川跟洛潭淺淺的握了下手,卻沒入座:「我還有別的事情,過來打個招呼就得走了,先祝洛導新戲順利開機。」


  「那一起喝一杯吧?」洛潭指著桌上的醒酒器,「酒是我從勃艮第帶回來的,光是過海關就折騰了好幾天。」


  他事先打聽過李若川的行程安排,知道他還要去赴別人的宴,不過想在李公子面前混個臉熟,搭上這艘資本主義的腐朽大船,於是拿出了個人收藏里最好的紅酒。


  李若川不好拂他的面子,單手閑閑的插在西裝褲口袋裡:「既然洛導都這麼說了,那就嘗嘗?」


  男酒侍拿出細細的高腳杯倒酒,一一端給眾人,空氣里飄起淡淡的花果香氣,氛圍熱烈。


  「乾杯。」


  「乾杯。」


  唐湖拿著盛了不到一半酒液的水晶杯,配合著氣氛略略舉高,將聲音壓得極低,好奇問:「誒,你爹有錢還是他爹有錢?」


  「他爹有錢,氣死我了。」尤雅雅看著手裡的酒杯滿臉厭惡,半邊身體藏在她背後,只端起杯子抵在唇上。


  在別的地方可以擺擺公主架子,可這種時候要是敢說一句「我不能喝」,才是得罪所有人的做法。


  李若川晃了晃薔薇色紅酒,仰頭先喝得涓滴不剩,笑容隱隱藏著幾分陰險:「這酒不錯,我幹了。」


  既然他都喝了,底下一群人也不好放著,紛紛一飲而盡。


  用灌衡水老白乾的架勢灌紅酒,可見這個圈子也不怎麼高端。


  唐湖喝酒喝得毫無心理負擔,柔滑的酒液沿著喉嚨淌下,隨即漫上來濃郁的葡萄甜香。


  她放下杯子,突然發現李若川斂著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眼,遠遠地注視這邊。


  尤雅雅面露難色地盯著杯子,剛剛酒侍倒酒的時候就屬給她倒得多,隨即揚起甜美的笑容,聲音嬌柔:「真是不好意思,李總,洛導,我對酒精過敏,以水代酒敬大家好了,祝開機順利,票房大賣哦。」


  初戀妹妹的場面話技能滿分,李若川卻不為所動,冷淡道:「喝水有什麼意思。」


  洛潭見狀,趕緊給大老闆捧場:「雅雅,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再說過敏不算什麼,多練練就好了。」


  在華夏的某些酒文化里,人情往來盡在這一杯,酒精過敏根本不能成為別人不灌你的理由,逢年過節都有大量酒精中毒者抬進醫院掛水。


  你要是敢拒絕,對方就會擺出一副「孩子不懂事」的飯局老油條姿態,故意板起臉訓斥,說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唐湖每每被人以此種理由勸酒,只想回一句:我他媽喝了也看不起你這種人啊!


  勸酒這種方式,實則只是上位者在樹立自己的權威,說讓你喝,就算不想也得硬著頭皮灌下去,那多有面子?


  然而現在不是瞎說大實話的場合,她記得剛才答應過尤雅雅的事情,幫忙打圓場:「雅雅是真的不太會喝酒,我替她吧。」


  說完,去拿尤雅雅手上的高腳杯。


  「我知道你們是同學,感情好,不過李公子既然發話了,你就別替她。」洛潭伸過手臂阻攔,不想惹得投資商不痛快。


  況且在他眼裡,初戀妹妹就是被捧上天了,半杯酒么,幾口就能咽進肚子,有什麼喝不得的?

  至於酒精過敏,那都是女人矯情的借口!她們用的化妝品里酒精少了嗎?也沒見誰從此不化妝啊?

  唐湖卻知道過敏起疹子對演員的影響多大,用餓虎撲食的力度去搶杯子,不料洛潭正好也伸出手來阻攔,兩廂較力,高腳杯重重晃了一下。


  艷紅的酒液潑灑出來,正好濡濕唐湖胸前的一片布料!

  她今天穿了件莫蘭迪色系的灰藍絲絨長裙,雖然是淘寶貨,但此時這類顏色還未流行開來,襯得人自帶性冷淡的高端文藝氣場,只是布料極容易吸水,濕透的位置一片沉沉褐色。


  四周的視線立刻集中過來,熱鬧的聚會氛圍一時沉寂。


  「你看你,唐湖……」洛潭沒想到她力氣這麼大,埋怨地瞪過來一眼。


  「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剛才沒拿住杯子。洛導,沒灑您身上吧?」尤雅雅立刻攬過責任,禮節性地問候過導演,趕緊從包里掏出紙巾幫唐湖擦拭胸前的酒漬。


  她擦著擦著嘀咕一聲:「卧槽,真平。」


  唐湖:「……專心擦你的,閉嘴。」


  然而弄髒的地方光用紙巾擦不幹凈,顏色越染越深,很快暈成了更大一片,彷彿胸口被人捅過一刀。


  李若川意外地挑了挑眉,隨即轉向唐湖,語氣軟和幾分:「怎麼還為一杯酒爭起來了,我就隨口說說,又沒真的請尤小姐喝……這樣吧,你留個聯繫方式,回頭我讓助理買件一模一樣的新衣服給你,權當賠罪了。」


  話音未落,w233立刻在腦內喊起來:『宿主,他管你要手機號,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語帶薄荷味的撒嬌對你發出戀愛的訊號』……?』


  唐湖攤開一張乾淨紙巾,遮住衣襟的污漬:『嘿,你最近也開始聽周杰倫了啊?』


  那是充滿血與彼岸花的深淵,是眾神遺棄的死亡之地。


  「w233,把今天的記憶也從我的腦海里刪除吧……」唐湖虛脫般退出系統建造的虛擬空間,意識回歸本體。


  「宿主,很抱歉,我無法直接修改刻印在靈魂的記憶,建議你回爐重造。」


  「什麼道理,我想忘記人生陰影還得再投一回胎?」


  唐湖有氣無力地在單人床上趴了片刻,突然聽見放在枕頭旁的手機正嗡嗡震動,一邊去拿,一邊在腦海里問了句:「我在系統里聽不到外面的動靜啊?」


  w233解釋:「為了保障宿主正常使用系統功能,意識抽離身體的這段時間,我將對無意義雜音進行過濾,只保留必要的聲音。」


  「那這通電話就是可以過濾的無意義雜音了?」唐湖把手機正面翻過來,看見屏幕上已經有三個未接呼叫,第四個剛打進來。


  聯繫人那欄備註著一個名字,尤雅雅。


  她嘲諷地笑了一下。


  娛樂圈最為人津津樂道勵志的故事之一,當屬「我和朋友一起去試鏡,結果最後選上的不是我而是朋友」。


  ——尤雅雅,就是唐湖的這個「朋友」。


  說起網紅美女,總讓人聯想到一張張扔進開心消消樂便會因為相同而消失的錐子臉,尤雅雅卻與眾不同,高二時憑一張兩寸證件照,就紅透了半邊互聯網。


  照片里的她身著樸素白襯衣,鴉色長發垂下,清純得驚心動魄,因為令無數大老爺們回想起了自己消失在人海的初戀,所以人送外號「初戀妹妹」。


  上輩子的唐湖羨慕她的好運氣,覺得只有尤雅雅才算真正的美女,而自己最多是片襯托紅花的綠葉,難怪人家能紅。


  當然,以她如今的閱歷早就明白,尤雅雅的美有五分,剩下五分是營銷出來的。


  在現實世界,長相好看絕對是種稀缺資源,可華夏十幾億人口,誰沒見過幾個美女,難道光憑一張照片就能被所有人念念不忘?


  尤雅雅家裡有些背景,請得起網路推手,最早貼出「初戀妹妹」那張證件照的貼子《我們學校的校花,連證件照都那麼仙》,其實正是出自營銷團隊之手。


  然而不管怎麼說,「初戀妹妹」是真的紅了,她成名甚早,考上北電時又以美女學霸的身份重回大眾視野,半隻腳還沒踏入演藝界,名氣先打出去,在流量至上的年代不愁接不到戲。


  上輩子的尤雅雅,還一副好朋友的模樣,天天拉著她去試鏡偶像劇的角色。


  而唐湖穿上西裝是商界大佬,穿上裙子像黑道一姐,氣質根本不適合蛋疼的青春校園片。


  她在坑底摸爬滾打了好幾年才找到合適的戲路,有幸參演《龍門飛鯉》,成功詮釋角色「容歌」的狠辣妖嬈,才算紅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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