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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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心綳的老高,雙眼瞪的滾.圓, 緊緊盯著拿劍廝殺水匪的朱會飛倒影在門上的剪影。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夜,也許是一二個時辰, 門外廝殺聲漸漸轉小。


  外面, 風勢大起,擾眠的破浪聲從門外傳來。


  她心中那根弦亦綳到最緊,聽著門外雜沓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悄聲摘下頭上發簪藏在袖下。


  那腳步聲愈來愈近, 最後停在門口, 朱會飛亢奮的聲音傳入屋中。


  「郡王。」


  接著, 「咔嚓」一聲輕響, 落鎖的聲音響起,李景喻從門外進了來。


  她倏然抬頭看向李景喻。


  他身上依舊穿著月白牙錦袍, 周身只沾了零星血污, 束髮微微歪斜,面容卻未顯疲態, 見她望來, 他眼眸深處露出一絲快意。


  他快步過來,朝她道:「蒹葭。」


  顧蒹葭懸了一夜的心神驟然一松, 頓覺頭暈目眩,忙扶住近旁桌沿上, 站穩身子。


  他疾走兩步, 似是要過來扶她。


  她忙朝後退了一步。


  他便站住了。


  她正忐忑間, 一道粗啞的聲音傳進屋中。


  「郡王,您看俺將郡主保護的好好的,郡主一根頭髮絲也沒有少。」


  她聞聲望去,就見是後跟著李景喻進來的朱會飛。


  他渾身浴血,一張英挺的臉上血污不堪,似是從屍山人堆里爬出來般可怖。他擦拭好染血的寶劍,插入腰間,邀功般的朝李景喻笑道。


  顧蒹葭一怔,待反應過來朱會飛說了什麼,一張小.臉霎時通紅,雙手緊攥著袖中發簪,掌心沁出一層熱汗。


  李景喻眼眸淡淡的掃了朱會飛一眼,並未說話。


  再轉眼,就見她正看著自己。


  他微微一笑,淡聲說道:「表妹,先在房中歇息片刻,我還有諸多事宜尚未處理,待會再來。」


  他說罷,轉頭就走,似是來此走一遭,便是來看看她的安危。


  顧蒹葭心中一窒,急忙喚住了他。


  「等等。」


  他轉頭,面帶疑惑的看著她。


  她面色微微發白,貝齒咬著下唇,輕聲問道:「表哥,表哥有沒有受傷?」


  他似是有些意外,須臾,挑眉,溫聲答她:「勞煩表妹掛懷,潤之無礙。」


  他說罷,攜了朱會飛一同出了屋子。


  門外,夜色漸退,天光緩緩泛白,水面盡頭透著一抹極其微弱的黃光,與峽谷兩側翠屏交雜糅起來,匯成斑斕之景。


  顧蒹葭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心口砰砰直跳,險些跳出嗓子眼外去。
……

  昨夜與水匪酣戰,戰況慘烈,甲板上到處是殘肢斷臂,有受傷未死的水匪,將士手持利劍,一劍下去補了性命,眼含殺氣嗜血,渾身透著蕭殺之氣。


  李景喻負手站在船頭,淡淡掃視甲板上將士一眼。


  站在他身側的朱會飛,看著手下呈上來水匪供詞,砰的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他抬頭看向李景喻,眸含怒意,說道:「他娘的,是誰給這些水匪的豹子膽,竟然妄想賴.蛤.蟆.想.吃.天.鵝.肉,肖想起郡主來了。」


  昨夜,將士們不負郡王所望,活捉了這群水匪的二當家王麻子,待眾將士剿滅了眾水匪后,他提審了王麻子。


  王麻子當即嚇得腿軟,把什麼都招了。


  王麻子稱,在白露郡主從陸家港登船前,他們便收到了稱為振海的男子的一萬兩白銀的銀票,那男子說如今白露郡主身在并州,距京都甚遠,若他們劫了白露郡主,將她藏匿一段時日,這張銀票便歸他們。


  白露郡主少時成名,曾以一首「詠柳賦」才冠全大魏,其人生的修眉聯娟,皎若秋月,平日里是他們這些水匪意.淫仰望觸摸不到的人物。


  如今有個好機會在眼前,美色當頭下,水匪首領不怕死的接了這差事。


  而昨晚他抓著的下.葯之人,亦是二麻子趁白露郡主在陸家港登船時,派出的隱藏在白露郡主畫舫中的人。


  李景喻黑眸幽深,盯著船下洶湧波濤,一語不發。


  朱會飛見他這般,撓了撓頭,說道:「郡王,您看如今怎麼辦?」


  李景喻轉身,看向朱會飛。


  如今李嬤嬤朝白露郡主下毒一事為明,又來了一個名為振海的江湖人引水匪劫持郡主。


  這.……白露郡主到底和誰有血海深仇!這些人都要置她於死地。


  他百思不得其解,再抬眼,就見郡王微微眯眼盯住了他身後。


  他隨之望去,就見距他身後不遠處,漸漸顯出一座烏壓壓的港口,無數身穿灰褐色短打的壯漢在碼頭上搬運貨物,等船離港口漸近,他還能聽到從碼頭上隱隱傳開的喧囂聲。


  卻是到了渠芙灣。


  渠芙灣地處黃河和汾水交界處,又兩面環山,此處,相較沿岸都城稍顯蔽塞。


  民眾鮮少見到過往船隻上有身穿鎧甲的將士。此刻,無論男女老幼,皆伸長脖子去瞧船上的人,更有幼童站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朝船上的人拍手。


  李景喻站在船頭,默默看著站在碼頭上的民眾,當掃過一名騎在黃膘馬背上的男子時,目光倏然一沉。


  朱會飛顯然也看到了那人,他訝異的道:「并州刺史成俊茂怎麼會在這?」


  李景喻幽幽一笑,說道:「或許,引水匪劫持郡主的人,便在這人堆里。」


  他說完,伸手朝那馬背上的男子招了招手。


  丁芷蘭見她言語間,眸色躲閃,初見到女兒無恙歸家的欣喜轉為猶疑,唇角笑意僵住了。


  她皺了皺眉,揮退下人,轉向立在一旁面生的侍女巧兒。


  「李嬤嬤呢?叫她來見我。」


  阿葭自幼由李嬤嬤帶大,飲食起居皆是李嬤嬤操持,此次,阿葭扶靈歸鄉時,丁芷蘭千叮萬囑李嬤嬤,定要護全女兒,而今,阿葭歸家言語不詳,她自要找李嬤嬤問個清楚。


  巧兒服侍顧蒹葭還未幾日,今日初到鎮國公府,感嘆此等高門大戶富貴顯赫之時,舉止越發小心翼翼,唯恐哪裡出錯,便被攆出去了,此時,聽的丁芷蘭一問,登時嚇得面無血色:「李嬤嬤……」


  顧蒹葭忙搶白說:「阿娘,李嬤嬤身子不適,我讓她先回房休息去了。」


  丁芷蘭知女兒待李嬤嬤一向親厚,也不便說什麼,面帶不快的應下。


  此時,又見屋中並無旁人,丁芷蘭秀眉緊蹙,將壓在舌根下滾了幾番的話問出:


  「阿葭,這一路上,潤之可和你說了什麼?」


  顧蒹葭袖下的手倏然握緊,手背上根根青色血管凸起,面上卻佯裝詫異,回道:「沒,沒有。」


  阿葭未磕傷腦袋前,曾數次說傾慕李景喻,但她更屬意太子,此番,阿葭與李景喻回來,她不由的一問,再聽到阿葭的話,方才見到李景喻時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


  她暗下鬆了口氣,但到底不太放心。


  「阿葭,你祖母此事一了,這幾日,就該議你和太子的婚事了,若你無事,便待在漪瀾小築,多陪陪阿娘,莫要出去亂走。」


  她話音剛落,卻見阿葭霍然起身,說道:「阿娘,我不想嫁給太子表哥。」


  丁芷蘭一怔,見她睜著一雙明眸瞧著自己,眸光中滿是堅定,心中不快,正欲說話,又聽她鄭重道。


  「阿娘,阿葭自幼便知,自己身為鎮國公府獨女,自出生起便擔負著顧氏家族榮辱興衰,不能肆意妄為擇選良偶,更以此為戒,不敢僭越一步,可,阿葭也是名普通女子,偶爾夜深人靜時,也會想,將來自己的良人是何模樣,婚後,是否能與阿葭舉案齊眉,白首不離,可,天不從人願,在阿葭得知,即將與太子聯姻后,便百般惶恐,一則,阿葭嫁入皇家固然能重振顧氏門楣,可將來,太子身邊妃嬪環伺,阿葭心無城府,恐怕難以應付,二則,太子性情不定,阿葭愚笨,若惹太子不快,或許會禍及整個鎮國公府,故,阿葭思慮再三,縱然阿葭百般不願阿娘心傷,亦不能答應此樁婚事。」


  她說完,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望著丁芷蘭,眸底已閃現淚花:「除卻太子,阿葭婚事全由阿娘阿耶做主,阿葭絕不推脫。」


  丁芷蘭心中那根鬆了的弦倏然緊繃,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放肆!枉你飽讀詩書,豈能不知,與皇家聯姻豈是說退就退的?且不說太子如何,便是你皇阿舅也不能容忍顧氏悔婚,損了皇家顏面,到時,顧氏滿門獲罪,第一個饒不了的便是你。」


  顧蒹葭聞言,心中僅存的期盼破滅,跌坐在地上,眼淚如同決堤般蜂擁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早該知曉,阿娘看似對她疼愛,可亦事事以家族為重,對阿娘而言,那點薄弱母女親情,只止步與生活瑣事之上。


  丁芷蘭看著阿葭哭的傷心,多年來她無所出,被顧氏族人排擠的心酸一下子涌.入心頭,鼻頭髮酸。忙要將自己疼愛的阿葭扶起,語氣不覺軟了幾分。


  「阿葭,你與太子自幼一起長大,太子對你的疼愛,阿娘看在眼裡,如今,他身邊只有一名陳良娣,性情溫和,又好相處。待你嫁過去,若不觸怒太子,太子會對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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