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訴情

  此為防盜章-——晉江文學城首發-——請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顧蒹葭怕惹阿娘擔憂, 只笑笑說無事。


  丁芷蘭見她言語間,眸色躲閃,初見到女兒無恙歸家的欣喜轉為猶疑,唇角笑意僵住了。


  她皺了皺眉,揮退下人,轉向立在一旁面生的侍女巧兒。


  「李嬤嬤呢?叫她來見我。」


  阿葭自幼由李嬤嬤帶大,飲食起居皆是李嬤嬤操持,此次, 阿葭扶靈歸鄉時,丁芷蘭千叮萬囑李嬤嬤, 定要護全女兒, 而今, 阿葭歸家言語不詳,她自要找李嬤嬤問個清楚。


  巧兒服侍顧蒹葭還未幾日, 今日初到鎮國公府,感嘆此等高門大戶富貴顯赫之時,舉止越發小心翼翼,唯恐哪裡出錯, 便被攆出去了, 此時, 聽的丁芷蘭一問,登時嚇得面無血色:「李嬤嬤……」


  顧蒹葭忙搶白說:「阿娘, 李嬤嬤身子不適, 我讓她先回房休息去了。」


  丁芷蘭知女兒待李嬤嬤一向親厚, 也不便說什麼,面帶不快的應下。


  此時,又見屋中並無旁人,丁芷蘭秀眉緊蹙,將壓在舌根下滾了幾番的話問出:


  「阿葭,這一路上,潤之可和你說了什麼?」


  顧蒹葭袖下的手倏然握緊,手背上根根青色血管凸起,面上卻佯裝詫異,回道:「沒,沒有。」


  阿葭未磕傷腦袋前,曾數次說傾慕李景喻,但她更屬意太子,此番,阿葭與李景喻回來,她不由的一問,再聽到阿葭的話,方才見到李景喻時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


  她暗下鬆了口氣,但到底不太放心。


  「阿葭,你祖母此事一了,這幾日,就該議你和太子的婚事了,若你無事,便待在漪瀾小築,多陪陪阿娘,莫要出去亂走。」


  她話音剛落,卻見阿葭霍然起身,說道:「阿娘,我不想嫁給太子表哥。」


  丁芷蘭一怔,見她睜著一雙明眸瞧著自己,眸光中滿是堅定,心中不快,正欲說話,又聽她鄭重道。


  「阿娘,阿葭自幼便知,自己身為鎮國公府獨女,自出生起便擔負著顧氏家族榮辱興衰,不能肆意妄為擇選良偶,更以此為戒,不敢僭越一步,可,阿葭也是名普通女子,偶爾夜深人靜時,也會想,將來自己的良人是何模樣,婚後,是否能與阿葭舉案齊眉,白首不離,可,天不從人願,在阿葭得知,即將與太子聯姻后,便百般惶恐,一則,阿葭嫁入皇家固然能重振顧氏門楣,可將來,太子身邊妃嬪環伺,阿葭心無城府,恐怕難以應付,二則,太子性情不定,阿葭愚笨,若惹太子不快,或許會禍及整個鎮國公府,故,阿葭思慮再三,縱然阿葭百般不願阿娘心傷,亦不能答應此樁婚事。」


  她說完,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望著丁芷蘭,眸底已閃現淚花:「除卻太子,阿葭婚事全由阿娘阿耶做主,阿葭絕不推脫。」


  丁芷蘭心中那根鬆了的弦倏然緊繃,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放肆!枉你飽讀詩書,豈能不知,與皇家聯姻豈是說退就退的?且不說太子如何,便是你皇阿舅也不能容忍顧氏悔婚,損了皇家顏面,到時,顧氏滿門獲罪,第一個饒不了的便是你。」


  顧蒹葭聞言,心中僅存的期盼破滅,跌坐在地上,眼淚如同決堤般蜂擁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早該知曉,阿娘看似對她疼愛,可亦事事以家族為重,對阿娘而言,那點薄弱母女親情,只止步與生活瑣事之上。


  丁芷蘭看著阿葭哭的傷心,多年來她無所出,被顧氏族人排擠的心酸一下子涌.入心頭,鼻頭髮酸。忙要將自己疼愛的阿葭扶起,語氣不覺軟了幾分。


  「阿葭,你與太子自幼一起長大,太子對你的疼愛,阿娘看在眼裡,如今,他身邊只有一名陳良娣,性情溫和,又好相處。待你嫁過去,若不觸怒太子,太子會對你好的。」


  阿葭卻是掙脫她相扶的手,依舊跪在地上,挺起胸腹,直視著她,眸底似是絞著一股狠勁。


  「阿娘,若太子為了阿葭嫁給他,便下毒毒害阿葭,阿娘也要阿葭嫁給太子嗎?」


  丁芷蘭釘在原地,緊盯著她,眸色是罕見的厲色:「什麼?」


  顧蒹葭嘴唇動了動,一股腦的將從并州回洛陽一路所聞,據實托盤而出。


  丁芷蘭大吃一驚,神色不復嚴厲,卻帶著焦灼,在屋中來回渡步。


  須臾,她快步至門外,喝了一聲:「將李嬤嬤拖出去亂棍打死。」


  顧蒹葭駭住,一雙眼眸睜的滾.圓,不可置信的看著丁芷蘭,忙朝外要去擒拿李嬤嬤的侍衛,厲喊:「誰也不許動。」


  顧蒹葭說完,睜著淚眼,看向丁芷蘭,又道:「阿娘,您這是何意?是要替太子掩蓋毒害女兒的事嗎?」


  她臉上淚珠簌簌而落,望著自己,神色里滿是失望,眸底那最後的希翼之色轟然消散無蹤。


  丁芷蘭心中如同坍塌了一塊,窒悶的疼,她忙要扶起阿葭,卻被她閃身避過了。


  丁芷蘭雙手落空,眼見自己疼愛的女兒避她如同蛇蠍,胸中遏制不住怒意翻騰,冷冷一笑,收了手。


  「阿葭,阿娘是為你好,若此事當真是太子所做,傳到了你皇舅耳中,頂多治太子個失德之罪,而你,卻要被治個魅惑太子,另其失賢德的罪名,到時,你皇舅定不能容你這個讓太子德行不端也要得到的女子與世。所以,此次,就算太子害你至深,這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


  「阿葭,你自幼聰慧,如今,你好好想想阿娘的話,是對是錯。」


  丁芷蘭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坐在腿上的阿葭,似是再也不想看她一眼,拂袖離去,臨出房門,朝門外站的丫鬟僕婦,寒聲吩咐。


  「郡主抱恙在身,需靜養幾日,誰也不許過來打擾,聽到了么?」


  巧兒連同丫鬟一併應聲。


  待丁芷蘭走後,顧蒹葭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捂著臉痛哭出聲。


  雖她心裡早已猜測,阿娘得知真.相后,會執意讓自己嫁給太子,可當阿娘無情說出時,她還是忍不住心傷,再者,還要連累李嬤嬤丟掉性命……

  她想到這,霍然起身,忙擦了把淚,疾步朝門外去。


  就在這時,巧兒快步進屋,阻住了她去路,似是知她所想般,低語:「郡主,李嬤嬤還在。」


  顧蒹葭驚駭:「什麼?」


  「就在您剛進鎮國公府時,小郡王命手下將士將李嬤嬤送走了。」


  顧蒹葭聞言,心中痛意稍減,縱然她抵抗這門親事無果,可她亦不想連累李嬤嬤喪命。


  可若是李景喻將李嬤嬤安置起來,恐怕阿娘一時半刻,找不到李嬤嬤,李嬤嬤也不會喪命。


  她想到這,腦中驟然響起李景喻莫名其妙的說那句:「阿葭,一切有我。」時的篤定,莫非,他已知曉太子毒害自己的事?

  她心口嘟嘟直跳,不知怎的,竟無比期盼,或許,或許那個屢次輕薄自己的李景喻會救她出困境。


  顧建柏與李景喻父親乃有舊誼,顧氏與李家又沾親帶故,算是表親,他又極其欣賞這位年輕侄兒,當即,喚人去請。


  不多會兒,下人領著李景喻入內。


  李景喻在他的注視下,恭敬的喚道:「舅父。」


  顧建柏剛過不惑之年,因操持政務,心力憔悴,雙鬢依然斑白,雙顴微微塌陷,下頜處一把髯須散亂,面容隱露枯槁之色。


  他低聲咳嗽兩聲,才展顏,捋須一笑,引李景喻坐在一邊紫檀木椅上,這才抬眼,仔細上下打量李景喻。


  李景喻少年時,曾在鎮國公府小住些時日,顧建柏是見過他的,當時,他面容稍顯稚氣,可一身貴氣難掩,氣勢拔群。


  時隔幾年,再見李景喻,卻與幾年前所見,極是不同。此時,只覺他身形偉岸,雙目湛湛,極其英朗,周身儒雅貴氣未褪,又憑添了一股蕭殺之氣。


  顧建柏眼含讚許的唔了一聲,便開口先問了幾句他家中近況。


  李景喻恭敬回道:「家父現今坐鎮幽州,遏制柔然滋擾北境,一切尚安。」


  顧建柏雙眸掠過憂色,「你父神勇,震懾柔然新君難犯我大魏邊境,是大魏之幸,何奈,嘉寧帝雙眼被奸臣蒙蔽,對你父手中十萬鐵騎多有忌憚,待此次你歸家,定要勸你父收斂鋒芒,莫要惹怒了嘉寧帝。」


  嘉寧帝與李景喻父親李靖舒乃是一母所出,相較於嘉定帝的昏庸無能,李靖舒這個駐守幽州的藩王,則是個用兵如神,不可多得的將才,更多年戍守邊關,防範柔然南侵,被大魏民眾稱讚。故,嘉寧帝對李靖舒多有忌憚,恐哪一日,聲勢漸高的李靖舒揮兵南下,殺了他,取而代之。


  這幾年,更是隨著李靖舒功高蓋主,嘉寧帝越發聽信讒言,幾次欲不顧親情,將李靖舒除去。顧建柏多年侵淫朝堂,對此,一清二楚。


  李景喻臉色變得凝重,點頭:「多謝舅父點撥,待日後,潤之,定告誡父親,謹言慎行。」


  顧建柏眉峰一展,放下心來,見他周身風塵僕僕,不由道。


  「潤之,此次來洛陽,若是不嫌棄,便住府上幾日,我們舅侄也可小酌幾杯。」


  李景喻正欲答話。


  忽的,一名僕從裝扮的男子拿著一封信,神色惶急,疾步奔入房門,叫道:「顧大人,不好了,成司徒那裡傳來密報,說已聯名數十個朝臣力諫聖上,不救助六鎮旱災。」


  顧建柏面色突變,霍然起身,接過那男子手上的信,拆開,掃了一眼,登時,雙眼發黑,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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