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雪

  細細拂去記憶的塵埃。


  母親的樣子又浮現在了林的面前，那雙勾人心弦的眼睛和殘忍的手段都令林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林曾經深深的戀慕著自己的母親，覺得母親的一切都是有道理，錯都在自己的身上。


  現在想起真是可笑，什麼誰是誰非，誰對誰錯，不都成了浮雲？

  自己的母親已經在10年前的那一天被執行了死刑，在自己面前。


  黑白記憶交錯，一陣劇痛劃過林的腦袋。


  林咬了咬嘴唇，一口鮮血隨即而出。


  那天下著濛濛細雨，搖曳的風無力的吹過遠處的白茫一片。


  啊，下雪了。林淡淡的想著，無神的看向遠方，眸中映照著白色的殘雪和殘雪中被手銬綁在一起的父母。


  原來快死的人是那麼狼狽啊，林心想，看著原本外表靚麗的父母失去了一切擁有的東西，跪在冰冷的雪地上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悄聲的鵝毛大雪飄忽在林的腦袋上。


  林想伸手拂去，不料卻被一旁看守著自己的獄警一腳踹翻在雪地上。


  獄警用力的又一把抓起林的頭髮，向林臉上吐了一口口水惡狠狠道「小鬼！你想什麼呢？看好了，那是你的父母，都是你的「功勞」，他們才被抓了。」


  說完，獄警「砰」的又將林摁倒在雪裡。


  好冷。


  林嘴裡嗆了一口冰冷的冰渣心想道。


  冰渣劃破了林乾涸的嘴唇，在雪上留下一道紅色的艷痕，在一片雪白中顯得格格不入。


  「你在做什麼？馬上那對殺人夫婦就要處刑了，還和一個孩子糾纏不清。」一陣低沉威嚴的聲音在林的背後響起。


  林轉頭，一個身穿貂衣大袍，腳踩著雪地靴的粗壯大漢向林走來，與林身上只有單薄的破舊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還沒等林反應過來，那雙雪地靴就踩在了自己薄弱的身體上。


  「這就是那個小鬼嗎？」那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真是噁心，就好像老鼠一樣，我看他長大也是一個犯罪的胚子。」


  原來我很噁心嗎？

  林迷迷糊糊的想著。


  雪慢慢的融化，林渾身滾燙著擁抱著這片殘酷的大地，全身直到被冰水浸濕，才被又像個破爛一樣提起，扔到一旁。


  撞破的額頭和嘴裡的血液是林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


  好殘酷啊。林淡淡的笑了笑看向天空。


  天空偶爾飛過一隻孤獨迷路的大雁。


  也許自己也和這隻大雁一樣吧，孤身一人找不到溫暖的南方，以後也許也是一直孤身一人吧。


  林想著又打了一個寒顫，咳嗽了幾聲，咳出了血。


  「快看！那就是那對噁心的夫婦。」圍觀處刑的人不少，密密集集的圍著鐵欄旁看著。


  「媽媽，那邊怎麼還有個孩子？」那個鄰家的孩子搖了搖母親的手，指著躺在雪堆旁的林撒嬌般的問道。


  「寶貝兒，別看。」那個母親拉住孩子的手，厭惡的看著林，那個眼神是看垃圾的，「沒想到殺人夫婦居然離我們住那麼近，想想真是后怕，還好他們的孩子沒有禍害我們家寶貝兒。」


  「呸，呸，呸。」那個孩子對林吐了三下口水，「媽媽，我知道！看到不好的東西要吐口水。」


  「真聰明！」那位鄰家的母親摸了摸孩子的頭讚許道。


  旁邊的孩子也許是看到了覺得好玩兒，也學著那個鄰家孩子向林吐口水。


  甚至幾個調皮的孩子，向林扔著石塊。


  一塊塊石塊擦過林的腦袋，留下一道道血痕。


  「噁心！」


  「垃圾！」


  「呸，呸，呸」


  諸如此類的話刺進林的心臟。


  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林縮著身子，無力的躲著石子的撞擊。


  「那個孩子為什麼不判刑？留著也是禍害。」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是啊，是啊。」旁觀的人不嫌事大的附和起來。


  「安靜，安靜」獄警大聲的訓斥著那些旁觀的人民。


  林傾聽著人群的細語，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能聽到什麼。


  也許是同情吧？


  然而林得到的卻是辱罵，無盡的辱罵包圍著林。


  林慢慢轉過身，他發現人群都好像帶上了諷刺的面具，嘲笑著他的卑賤。


  哦，我懂了，原來自己活著就是一種錯誤。林笑著想到，跪在雪地上越笑越大聲，越笑眼淚越是止不住。


  旁觀的人甚至是獄警都詫異的看著他。


  「這孩子瘋了。」


  人們議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