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如果我當初沒有寫小說的話
呼!呼！
黃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越來越沉重，骨骼斷裂、內臟破碎、真氣告罄，此時他，已經失去了還擊的能力。
隨著那扭曲長尾越來越近，一股死亡的陰影籠罩心頭。
「到頭來，還是未能救出大家，還害了小顧。」
黃粱苦澀道。
和顧長青雖然才剛剛認識，但他對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充滿好感，是一位不錯的弟弟，未曾想到，還未切磋一二，連暗語都未來的及說出，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實力終究還是，差距太大了。
「再見了，我的造物主。」
南尋嘴裡傳出夢貘的冷笑，下一秒，黑鱗長尾猛然刺出。
黃粱抬起頭，長尾在眼中不斷放大，望著那半張被黑霧籠罩的面孔，有無名怒火在胸間沸騰：「夢貘，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你，手刃劍下！」
嘴角微動，就要說出暗語，離開夢境。
砰！
就在長尾即將洞穿黃粱身軀時，一個紫色的茶壺從他腰間滑落，摔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奔襲的黑鱗長尾猛然一滯，停在了半空中。
「爺爺？」
南尋望著地面上的茶壺，整個人僵立在了原地。
「南尋，你怎麼了？快殺了他啊！」
夢貘焦急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南尋充耳不聞，一條尾巴小心翼翼地將茶壺捲起，送到他身前，被他雙手接過。
黃粱看著這一幕，沒有繼續念動暗語，他踉蹌著站起身來，靜靜地退到教堂門口旁。
「南尋，你到底怎麼回事？」
夢貘質問道。
「他是爺爺看重的人，不能殺他。」
南尋摩痧著手中紫色茶壺，淡淡回道。
這個茶壺，是當初爺爺過壽時，自己送給他的。
「你爺爺早都死了！這茶壺，是靠精神力凝練出來的，你……」
「閉嘴！」
南尋打斷了夢貘的話語，一直平靜的臉龐竟然有了怒色。
轟！
突然，地面一陣晃動，像有什麼東西在轟擊著整個夢境世界，如戰鼓擂動，又似天界神鍾轟鳴，四周的空間開始崩裂，露出道道深邃的虛空夾縫，彷彿下一秒就要破碎開來。
「不好！有人發現我們了。」
一直藏在南尋體內的夢貘驚叫道，它察覺到城市之外的無盡虛空中，現實與夢境的交界處，有數道強大的身影正在破開它所設置的屏障，朝夢境中心趕來。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夢貘一秒都不想耽擱，朝南尋催促道，緊閉的右眼猛然睜開，血紅的目光惡狠狠地看著不遠處的黃粱：「你運氣真好，下一次，被撕成碎片的，就是你了，我的造物主。」
隨後它長尾一收，一道扭曲的光暈在它身後浮現，朝後退出一步，就這樣，消失在黃粱面前。
「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那老頭，與那南尋，是什麼關係，竟然能令其停止了對我的攻擊。」
黃粱想起剛剛南尋停下的動作，心中升起疑惑。
轟！
四周的震蕩更加強烈，黃粱回過神來：「不管了，先將所有人帶離此地吧。」
他提起殘存真氣，躍出教堂，將散落在城市各處的被困者帶到來時的公園，宋兵乙還在這裡等著，只不過孫陽和陸仁賈一直未出來，可能還被困在夢魘中。
待將所有人聚齊后，黃粱手捏法印，打出一道符光，沒入虛空。
那是玉庭山的傳信符，在夢境世界開始崩裂時，他就已經猜到李乘風他們應該開始行動了，所以他打出這道傳信符，將自己等人位置和孫陽兩人情況告知，等待救援來臨。
數息后，
吟！
一聲嘹亮的劍鳴聲在高空響起，只見一道煌煌劍光劈開天幕，一隻大手從中伸出，將公園內的眾人抓起，脫離這方世界。
夢境世界，第一層。
漆黑的筆直道路上，一座寫著13路公交車-火葬場站的站牌旁，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老頭望著周圍。
站台漸漸碎裂成粉末、道路開始虛化，四周的景象如同冰雪消融般，慢慢消失不見。
當腳下的水泥台階徹底融入黑暗時，他哀嘆一聲，向前跨出一步，整個身影憑空消失。
現實世界，黃昏后的公園內，數十名老爺爺老太太手拉著手，捉對跳舞。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頭正慢吞吞地聽著音樂，跟隨一旁紅裙大媽舞動，下一秒，他動作突然一頓，渾濁的雙目瞬間變得漆黑一片，可又在下一刻，恢復原樣。
「老李，你怎麼了？」
紅裙大媽察覺到舞伴的異樣，問道。
「沒事，接著跳，接著舞！」
老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腳下步伐突然加快，整個人好像變得精神不少，帶著紅裙大媽，翩翩起舞，成為公園內舞姿最出眾的一對。 ——
黃粱睜開眼，看見的是異事局冰冷的天花板。
「老四，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黃粱猛然坐起身子，只見孫陽和陸仁賈正面色蒼白地坐在床上，而最右邊的平床上，卻空無一人，那是顧長青入夢前曾躺過的位置。
黃粱沉默片刻，「他人呢?」
陸仁賈知道黃粱問的是顧長青，回道：「異事局的人已經將他的屍體帶走，三天後入土。」
「我知道了。」
黃粱下床，面無表情地走出門外。
「你說黃粱他，沒事吧。」
孫陽輕聲問道。
之前他和陸仁賈都被困在黑霧內，始終無法出去，後來衛某趕到，將兩人救出，他們也是蘇醒后才知道顧長青死亡的消息，並不清楚之後發生了什麼。
陸仁賈沒有回答。
萬和高級小區，302號別墅。
「這次的事，好像對你徒弟打擊挺大的，你不去看看嗎？」
楚雲天望著黃粱卧室緊閉的大門，從異事局回來后，黃粱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一直沒有出來過。
「旁人無用，這個心結，需要他自己解開。」
李乘風淡淡道。
卧室內，黃粱躺在床上，只要一閉眼，顧長青慘死的樣子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這個十六歲的劍道天才，還未綻放光芒，就這樣如流星般隕落，如果不和他同行，或許，結果就沒有糟糕。
自從世界異變以來，雖然有普通人受到波及，但黃粱所參與的事情、處理特異點，從未有過人員傷亡，一路的順風順水，讓他忘掉了，那些書里反派的可怕。
當他們降臨現實，沒有劇情的約束，就會肆無忌憚的暴露本性，你永遠無法猜到他們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這混亂的一切，好像，都來自於自己寫的小說，黑暗的房間內，黃粱望著電腦，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如果當初我沒有寫小說的話，是不是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