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影隨形步
東方白向前跨一步站定,不動如山。夜風徐來,飄動他的長袍前襟,他背負雙手,宛若一派宗師,他對牧清說道:「我長你幼,你先手。老夫等你先出拳。「
牧清同樣向前跨一步站定,堅若磐石。他回敬東方白:「你長我幼,所以你先出手。「
東方白淡淡一笑,輕飄飄揮出一掌,這一掌綿軟隨性,對著牧清胸前推來。牧清抬掌迎擊,就在兩掌相擊的一瞬間,東方白變掌為指,點向牧清手腕。
黃直見狀大驚,他就是被這一指暗算的。他急忙喊道:「小心!這是冰魄幽魂指。」
伽藍也咒罵:「腌臢老頭,真卑鄙!」
東方白冷哼一聲:「兵者,詭道也!小子,你納命來吧。」
冰魄幽魂指毫無意外地點在牧清手腕上,那一縷冰魄陰寒之氣,像一條毒舌沿著牧清手臂環形向上攀爬遊走,所過之處結了一層冰霜,冒著寒氣。當這條冰魄游蛇來到牧清右臂虎頭肌頂端的時候,一股熾熱不可阻擋的灼熱元氣突然冒出來,其熱度似岩漿一般,它們沸騰翻轉,好似一條燃燒的紅龍,紅龍張開巨嘴,一口咬斷那條冰魄游蛇的七寸之上,咬斷其頭!
灼熱消退了,吹散了冰魄寒氣。牧清那條右臂,從黑紫色慢慢恢復了肉色。
牧清笑呵呵地對東方白說道:「很抱歉,讓您失望了。我還活著。」
東方白大驚。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冰魄幽魂指居然失效了,這還是平生第一遭,連皇甫青都無法戰勝的指法怎麼到了牧清身上就失效了呢?他忽然想起冰魄幽魂指功法總綱上的那段描述,……冰魄幽魂指可殺世間生靈,但唯懼擁有純龍血脈的龍陽元氣之力,那是冰魄幽魂指唯一的剋星。
「這……不可能!」東方白想到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發問,「你修鍊的是龍陽之力?」
牧清笑呵呵說道:「恭喜你,答對了。「
東方白臉上的自信漸漸減退,爬上來一種叫做遲疑彷徨的情緒。他記得世間只有一人具備龍陽元力。他問:「暮雪寒山是你什麼人?」
牧清對答說道:「我說他是我師父,你信不信?」
「這不可能!暮雪寒山消失幾十年了,他都可以當你爺爺——」
「他就是我爺爺啊。」
牧清這句話從嘴裡一說出來,一干人等無不震驚,包括躲在暗處的藍飄雪和紫玉。她倆對視一眼,今夜真是大陣仗!名門望族諸如皇甫家族,小池家族,異域皇族諸如赤焰三公主,以及上天入地勇者無敵暮雪寒山的後人齊聚此地,這是多麼大的一場盛會?
牧清根本不隱瞞他的身份。從他在青山谷牢房裡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一旦他有自保的能力,他就會讓全世界知道他的身份。他也從來不想隱瞞家世背景,在這亂世之中,名望和口碑以及出身無比重要,這種巨大深沉的先輩遺產,為什麼不善加利用?
東方白臉上的那種遲疑開始變得慌亂。他問:「暮雪寒山是死是活?」
「等你打贏我,我就告訴你。「牧清笑嘻嘻看著他,「還有兩掌。我等你來攻。偶對了,冰魄幽魂指就別用了,那招數對我我用。」
東方白說道:「你既然是暮雪寒山的後人,那麼你就是整個光明教廷的敵人。老夫是不會坐視你這嫩苗長成參天大樹的。「他兩手舉到齊胸高,一套複雜飄逸的起手式打了出來,其形狀好似千手如來,手拉著手,手捧著手,層層疊疊殘影不斷,他對牧清說道,「障目千層拳,是我三大絕技之首,一揮千拳。你若能接下來,老夫認輸!」
牧清笑著說道:「太簡單,本少爺隨手破之。你儘管攻過來。」
范瞻眼光老道,他一眼就看出牧清所謂的隨手破之純粹是胡謅騙人的,論實戰技巧,東方白縱橫江湖幾十年,他的指法、掌法和拳法早已運用的純屬無比,再加上戰鬥經驗更是甩了牧清何止一百條街。就拿剛才那一指來說,牧清不是不想避,是根本避不開。如果換做別人,如果沒有龍陽元力的人,比如黃直,早已被蹂躪致殘,可是誰讓牧清誤打誤撞破了一部屍鬼夜煞印得到了大圓滿的龍陽之力呢?
范瞻提醒牧清:「不要大意,不要討巧。任他百拳千拳來,你只出一拳對之。如果接不住、看不清,索性不接,你繼承了寒山先生畢生功力,在這一點上,你不吃虧。」
牧清回應范瞻:「多謝范老提醒。被動挨打不是我的喜好,主動出擊才是我的風格。所以我才不會跟他比拳呢。」他緩緩抽出了汐月短劍。
汐月劍是一把神奇的短劍。劍刃上嵌入了七顆暗淡無光澤的小石頭,當劍刃從劍鞘里出來以後,一旦見到月光,七顆小石頭就開始貪婪的吸收月光中的自然力量,當七顆小石頭全部充滿能量之後就會變得光彩過目,如果再用元氣催動,那麼這把劍儼然就是一柄神器。
范瞻說道:「他不是要和你比……」話到一半兒,范瞻瞭然頓悟,「也對,東方白自己說的兵者詭道也,你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算不得你違規。隨機應變,不拘泥於常規,不錯不錯。」他對牧清大加讚賞,他越來越喜歡牧清了,同時還不忘提醒牧清小心應對,他繼續說道,「汐月劍是一把適合偷襲的劍,蓄勢充能需要時間。而東方白的障目千層拳卻是瞬發,你怎麼挨過汐月劍充能的時間?還有,你怎樣不讓東方白洞悉你的意圖?」
牧清反手持劍,劍身正好藏在手臂之後看不到。他很自信地對范瞻說道:「不讓他打到我就好了。「
話音剛落,東方白的障目千層拳已經打到牧清面前,那巨大猛烈的拳風將牧清滿頭黑髮吹散飄起。牧清腳下錯步,運起如影隨形步,倏忽間瞬移到右側。東方白一拳落空,千拳隨後又到。那尾隨而至的拳風掃到一棵碗口粗的山毛櫸,山毛櫸咔嚓一聲被打斷。牧清依舊選擇避而不戰,再一閃,又避開了障目千層拳第二擊。
范瞻看出了門道。「怪不得這小子有恃無恐,原來他學會了如影隨形步。」
牧清閃展騰挪,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既像鬼魅又像跗骨之蛆,始終與東方白保持三臂距離。東方白揮出的那些層層疊疊綿綿無盡的千層拳每次都看似必中,但是每次又都打不中。倒是夜色中的那些巨樹和巨石被千層拳摧折、打爛了不少。
牧清一邊運轉如影隨形步,一邊暗中觀察汐月劍,汐月劍的七顆寶石越到後面充能時間就越長。現在汐月劍第二顆寶石已經充能完畢,第三顆寶石正在如饑似渴地吸食著皎潔的月光。他剛才運用汐月劍斬殺嗜血青獅的時候,寶石只是用到了第一顆。但是東方白不同於那些沒頭沒腦失去理智的青衫死侍,他打定主意汐月劍不儲能圓滿,他絕不出手。即便是如此,他還是被東方白的拳風掃到了幾拳,打得他五臟六腑好似翻江倒海,十分的難受。好在他龍陽元力深厚無匹,很快就把那種嘔吐感壓制下去。
他等待著汐月劍蓄能完畢的那一刻,給與東方白致命一擊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