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常蘭英

  馮麻子府邸，夜。


  約莫到了恩澤時間晚上八點左右的時間，又到了馮麻子換藥的時間了。馮忠坐在一張榆木之地的方凳上，她的夫人常蘭英身穿一件紗裙站在他的身後。常蘭英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緊緻有光，額頭有劉海，嘴角蕩漾著魅惑的酒窩。她捲起手腕上的長袖，露出一雙保養得很精緻的手，然後低手將馮麻子的上衣撩起。


  馮麻子後背上的的傷，非常重。一道道傷痕清晰可怕。


  常蘭英手裡捏著棉簽，棉簽上蘸著藥水，她用棉簽在馮麻子後背輕輕塗抹了一下，馮忠立刻痛得咬牙撇嘴，從牙縫裡吸溜出一口涼氣。他忍著沒有喊出疼痛。


  常蘭英嗲嗲地罵他說：「疼死你活該。誰讓你犯賤要把函谷關獻給牧清的。這回好了吧，城沒了，權力也沒了。他仇大海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把你取而代之。「


  馮麻子低著頭，忍著後背的痛，罵她：「你一個女人家懂得什麼。「


  常蘭英很不高興地將棉簽摔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從馮麻子背後繞到他身前。「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她叉腰罵道，」我要是不懂，你能不費一兵一卒得了函谷關？「


  馮麻子與常蘭英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結成連理也是頗為有趣的一件事。馮麻子被安道全救活之後委身綠林，幾經蟄伏之後他成了綠林頭領。馮麻子受過正統軍事訓練，思想也不是一般土匪所能比擬的。他手裡有了兵以後，就想割據一方城池然後靜候牧清到來——那個時候牧清還在幽蘭谷學醫術——他千挑萬選看上了函谷關，他想佔領函谷關。可是函谷關城牆堅固不可摧，除非是從內部攻破，否則他絕不能被攻克。有一天，他喬裝進入函谷關刺探軍情，偏巧他在西市大街上巧遇寡居在家的常蘭英。常蘭英的父親是函谷關守將陶謙的隨軍師爺之一，日常屢遭同僚排擠且頗不得志。常蘭英與馮麻子相識以後，她鼓動欺負其父偽造通關文牒，在子夜時分將馮麻子率領的化裝成守城士兵的五百名土匪潛入函谷關，然後馮麻子夜襲陶謙將函谷關據為己有。


  馮麻子知道常蘭英對於仇大海替代他的事情頗為不滿。他勸解說道：「別鬧。函谷關防務如何安排，當然要聽牧清少主人的。我是他的家僕，他如何安排都可以。「


  「家僕也有好壞之分，」常蘭英盯著馮麻子的眼睛，「你覺得你在牧清眼裡是忠是善，還是奸？」


  「你不要這麼說。「馮麻子也盯著常蘭英，「我自小是個孤兒，我的一切都是牧家給的。不管是老爺還是少爺，他們視我如己出，對我向來坦誠，一直把我當兄弟看。」


  「把你當兄弟看？「常蘭英冷哼一聲，」從你被打到今夜，這都過去七天了，那牧清為什麼沒來看你？「


  「現在形勢極其嚴峻，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那他為什麼不給你看病？」常蘭英說，「牧清妙手回春，以他的醫術，你這身傷，一日變好。還用的著你這樣受罪？他分明就是沒把你當人。」


  「不是這樣的。」馮麻子說，「少主人說……」


  「停！「常蘭英阻攔馮麻子說下去，「我就想知道他為什麼沒來看你？這些天他幹什麼去了？你說說，我聽聽。」


  馮麻子說道：」他雖然沒有親自到來，但是他委託仇大海每天都來看我。「


  「呸！你真傻還是假傻。「常蘭英啐了一口接著說道，」仇大海和牧清能划等號嗎？他們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上。別怪我太坦白，仇大海和你同樣都是家僕，但是在牧清眼裡仇大海才是值得信任的家僕。要不然他怎麼會把兵權交給仇大海？「


  馮忠說道：「你誤會了。在指揮大兵團作戰上，仇大海確實比我強很多。這一點我不否認。當年在虎賁軍的時候，仇大海就曾經引起過老爺的注意。所以，你不要那麼小氣。「


  「呦呦呦，就你大方、大度、大公無私是不是？「常蘭英說道，」人家仇大海可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這幾天，他把函谷關原駐軍的將領都換成了他的人。就連我爹的職務也被他給剝奪了。「


  「令尊……不對，老岳丈本就是文職，他帶不來兵。之前我也想這樣做，可是我下不去手。「馮麻子說，」蘭英，你聽我說。岳丈大人帶兵有百害無一利，文書才更適合他。「


  「你少來！「常蘭英根本不領情，」在這亂世當中，沒有兵、沒有權，說什麼都沒用。「


  馮麻子說道：「怪不得這兩天你陰陽怪氣的，原來問題的癥結在老岳丈身上。他找你告狀了？「


  「我爹這些天被仇大海氣的手腳發抖。仇大海算個什麼玩意兒，他憑什麼對我爹亂吼亂叫的？」


  「沒有亂吼亂叫吧。「馮麻子解釋說，「今天上午仇將軍來找我了，他把岳丈大人的行為跟我說了說，我覺得岳丈大人做的有些過頭了。」


  「過頭？什麼叫過頭？「常蘭英不以為然，「整個函谷關都是我爹幫你打下來的，他仇大海憑什麼吆五喝六的？」


  馮麻子回答：「老岳丈率眾飲酒不練兵，將軍榮軍紀棄之不顧。這還不是過頭？仇將軍礙於我面子只是說了他兩句，他就安排你來告狀了？要我說，仇大海的這些政策都是對的。不得不說你，少主人慧眼識人……「


  「慧眼識人？你是說牧清裁撤你也是慧眼？「常蘭英很不高興。


  「你不要錯誤解讀。少主人在城牆上的行為是在演戲。打我是演戲，罵我也是演戲。「馮麻子握住常蘭英的雙臂，」我和少主人多年了，對他特別了解。你放心吧，少主人不會虧待你我的，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家僕。「


  「你是他的家僕，那我是他的什麼人？」


  「你是……「馮忠想了想，「家僕的夫人。」


  常蘭英冷臉。「原來我也是家僕。「


  馮麻子看出常蘭英非常不高興。他攬住常蘭英的腰肢，輕輕往懷裡抱，同時說一些情話給常蘭英聽，」你是我最愛的愛人。我們……「


  常蘭英毫不客氣地推開馮麻子。「你少來這套。你還當老娘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啊，隨便你說兩句好聽的就能讓我雲里霧裡的任你擺弄？「她雙手叉腰，」馮麻子我告訴你，上一次你沒跟我商量就把函谷關獻給牧清，我已經很不爽了。這一次牧清還收了你的軍權，讓你靠邊站，這事讓我更加不爽！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馮麻子臉色突然也沉了下來，其情頗為不悅，他將上衣提起，一邊穿一邊提問：「忍無可忍的結果是什麼？「他說話聲，眼皮都沒抬，看也沒看常蘭英一眼，」你想怎樣。「


  常蘭英說道：「我想怎樣取決於牧清對我怎樣。你和他是兄弟，是主僕，老娘跟他可不是兄弟。老娘現在風華正茂，現實的很。你可以大公無私，我做不到。實話告訴你，老娘當初看上你的原因就是看上你心裡的那股子不安分，你那種成為一方梟雄的決心吸引了我。但是自從你知道牧清還活著以後，你就彷彿變了一個人，畏首畏尾、避縮不前像個烏龜一樣。這樣的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馮忠嗎？」


  「我就是我，從來沒變過。」馮麻子臉色愈發陰沉，「我忠於少主人，今生今世！」


  「他讓你死？「


  「我去死。「


  「好。」常蘭英臉上陰晴不定，「我聽懂了。」


  就在此時，有侍者來通報。「大當家，牧清來見。」


  常蘭英聽見牧清二字，臉若冰霜。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馮麻子，燦如春花。「快請！」


  侍者轉身剛要走，馮麻子急忙說：「停！我親自去接。「


  馮麻子趿了一雙鞋，快步迎出門。


  常蘭英見狀，冷哼哼說道：「和你同床三年，睡了那麼多日日夜夜，老娘竟然比不得一個小毛孩子。咱們走著瞧！休怪老娘無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