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劍舞
主帳內,昊奇雲正通宵達旦的審閱各部呈來的消息。
他消瘦了許多,兩頰微微凹陷,但那雙黑眸,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此刻,披著一件紫色長袍,長發隨意的披散身後。雖不修邊幅,卻不掩他的風華。
帳內的炭火大半燒成了白灰,絲絲寒氣,透過帳壁,侵襲而來。然全神貫注於手中工作的昊奇雲,並未發現這一變化。
執起筆,把各部情報整理起來。但看到整理出來的信息,又不禁泛起了苦色。
大雪已經持續一個月,在無人涉足的區域,積雪可厚達三米。在營中,經常聽見遠處高山雪崩的轟隆聲。
這一年,竟然是百年未遇的嚴寒。
這樣的天地異像,使得軍營裏的士兵人心惶惶。更因為過冬物資的短缺,各部都出現了凍傷,士氣更是一落千丈。
雖然此時,黃龍采取不了任何軍事進攻。但至關重要的糧草,還在途中,若真被他們得手,昊國不攻自破。
“來人!”昊奇雲啪的一聲擱下筆,對著門外喊道。
立馬一個士兵屈身入帳,恭候聽令。
“給我再探,林虎等人行至何處”
其實,前天晚上才從三營傳來消息,說路上未見異樣,已經將行過東浦,將至沼和。但昊奇雲還是放不下,吳占等人馬還未至廣元,要與林虎匯合,最快也需八日的路程。
但青衣死士就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進攻。以林虎那五千人馬,很難抵擋。雖然每次去見婉琴,她都一口咬定青衣死士的目標是林虎而已,但他如何能信。
這幾乎成了昊奇雲的心病,恨不能立馬飛身前往津東。可他為一軍之將,怎能輕易離開。
那士兵離開後,帳內恢複平靜,但昊奇雲卻無法再集中精力,他焦躁的在帳內來回踱步。可這種焦慮、煩亂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甚,幾乎把他淹沒。
突然,他頓住了腳步,目光停留在擱在桌案上的那把青色寶劍。這是一把很古樸的劍,劍身深青色,沒有華麗的裝飾,做工甚至有些粗糙。但凡看過此劍的,都會暗暗稱讚,古樸大氣,鋒芒內斂。
青鋒劍,上古寶劍,乃十五歲時他請願鎮守邊關時,先皇所贈。是把兵器,更是身份的象征,就像官印一樣,所以他一般都不用此劍。
此刻,心煩意亂之際,見到這把寶劍,心情竟然開始冷靜下來。
“鏘”的一聲抽出寶劍,昊奇雲走出了營帳。
帳外,夏玉與小猴子早已經被層層白雪覆蓋,與牆角的那堆積雪無異。因為從軍醫院拿了些驅寒的草藥,夏玉並不覺得冷。隻是,這麽晚了,就算她不願,困意還是不覺的襲來,不由得迷迷糊糊睡著了。
就在她迷糊間,隱隱的好像覺得風變大了,在耳邊呼呼作響。她動了動身子,想往裏靠靠,避過這強風。沒想到這一動,身上的積雪撲簌撲簌的下落,她一驚,睡意全無。
也許是身子趴得太久,隻覺得腰酸背疼,正要起來活動筋骨,卻不經意間看見一抹身影,頓時忘了呼吸。
銀白的世界裏,他著一件紫色長袍,劍身隨風而舞。每次出擊,都快如閃電。每個步伐,沉穩而不失輕盈。雪落下,卻近不了他的身,隻能在他吞吐回旋,如出岫的白雲。
起初,他舞的很慢,每個動作幾乎是割裂開來,像在與劍磨合。但演練完一遍之後,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雪地上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隻有白雪組成的十幾股龍卷風在不斷的靠近、融合。
當那十幾股龍卷風融成一股高十丈,連接天與地的通天巨擎時,他的身影猛的從中爆出,一劍把巨天雪柱劈成兩半。
那一瞬,夏玉猶如看到萬丈青芒,出現在雪山之上,猛的把雪山劈成兩半。她癡癡的看著昊奇雲,腦裏還是那一劍的震撼。
昊奇雲這一劍幾乎費盡了他全部內力,因此沒有立馬回帳,而是在一旁稍做休息。待呼吸平緩後,把劍收起,理了理被風雪吹亂的長發,就要起步走開。
但就在他右腳剛踏出的那一刻,卻突然轉過身向夏玉所在的牆邊看來。雙目裏透出的淩厲與謹慎。
夏玉見昊奇雲看向了這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趴在那裏更是一動都不敢動。內心暗暗祈禱,身上厚厚的白雪能瞞過昊奇雲的雙眼,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清楚這事。
若不實說,昊奇雲定會誤會她,畢竟大半夜偷偷摸摸靠近主帳本就是很令人起疑的行為。若是實說,昊奇雲會相信嗎?
昊奇雲環顧了一會,看不出什麽異樣,不由得擰緊雙眉。他好像感受一股目光,但細察時,又感受不到。
“遠處白雪茫茫,哪裏可以藏人,難道真是他多心了?”昊奇雲步履緩慢,一邊朝前靠近,一邊謹慎的環顧四周。
但沒走出幾步,就見一士兵匆忙疾馳,到昊奇雲身前一把跪下:“南王,三營來信”
昊奇雲心一稟,沉聲道:“到主帳來!”隨後,便轉身快步走進了帳內。
夏玉見昊奇雲離去,長舒一口氣,剛才昊奇雲走來的方向,正是她所在。暗道,還好沒被發現。
喚了睡眼朦朧的小猴子,在別人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退出。她這番小心謹慎的舉動,又被小猴子嘲笑一番,夏玉自然是沒心情與他爭論。
昊奇雲回到帳內,連忙把那封密信打開。臉色一開始凝重,而後變得從沒有過的陰沉,到最後,卻是一聲長笑。
這聲長嘯,讓因承受不住屋內壓鬱正在連連擦汗的送信士兵,不由得一陣恍惚。
“沒想到,這歐陽柳是個大才之人。他運糧之法,謀算之深,連我也不得不佩服”昊奇雲感慨一聲後,對著那送信士兵下令。
“你傳令令使,火速派人通知吳占,讓他們在廣元城等待接應林虎”
士兵領命告退後,昊奇雲重重的往榻上一躺,連靴都沒脫,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