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放了玉靈那丫頭
露天牢獄,夏玉臥雪而眠。
她的目光,眺望著極遠的地方,閃爍著莫名的情緒。她愛這裏,但沒有即將失去的不舍。
連她也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也許是她早已明白,緣散時,風終將歸於虛無,而雲尚徜徉於天際。所以,無喜亦無悲,隻有淡淡的惆悵。
然而,她的這種平和的心境,卻被身後的喊聲打破:“玉靈,玉靈,你有沒有事?”聲音滿是焦急,更是帶著深深的自責。
夏玉循聲望去,卻見林虎等人被一隊士兵押著,從她百米之外走來。她驚的騰身而起,問道:“你們怎麽會被抓?”
林虎見夏玉並無任何不適,露出絲憨厚的笑容。而後看著手中的鐵鏈,苦笑道:“玉靈,對不起,沒能把你救出!”
而此時,吳占、張兵等人也紛紛出現在夏玉眼前。噓寒問暖一番後,被分別關入牢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待那些衛兵離開,夏玉皺眉問道。
歐陽柳含意不明的看她,回道:“因為我們去求過大將軍了!”之後,便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
當夏玉聽到昊奇雲說她罪當極刑時,眼神不可查的一暗。而林虎他們的情誼,卻是讓她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眾位兄弟,玉靈定不負你們的情意。就算是死,也要戰死疆場!”夏玉抱拳,對著他們鄭重一拜。
是的,這樣的死法太憋屈。竟然她與軍營結下了不解之緣,就當馬革裹屍。
歐陽神色一動,懷疑的看向夏玉:“你有辦法?”
夏玉沒有答話,而是摘下發鬢上僅有的一根珠釵,遞給看守的小兵:“麻煩小哥,幫我親手送給程軍醫”
小兵遲疑了會,還是收下那根珠釵。
見那小兵收下珠釵離開,夏玉麵露苦澀:“今日眾兄弟的牢獄之禍,皆因玉靈而起,還請大家莫要怪他”
眾人聽她如此說,愧道:“是我等知法犯法,罪有應當,絕無半點懷恨之心!”
聽著,夏玉燦爛一笑。她的笑自信陽光,闡釋著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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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裏,昊奇雲默然而立。
他的眼,似看著腳下的雪,又像看著極遠的過去。
這裏,她曾死死抱著他的腿,說隻有他才能救她!那一次,明知她要離開昊國,他還是答應了她。而這一次,明知她無罪,他卻要親手把送她到斷頭台。
為什麽,他會不自覺的走到兩人站過的地方?
為什麽,她受傷的目光會在腦中不停的閃現?
為什麽,他會突然害怕明日的到來?
“衛風,如果你在,你還會勸我救她嗎?”青色的玉佩,又讓他想起深夜還玉時,她心碎的背影。
手不自覺得,開始攥緊。明明做出了選擇,心會何為那麽的痛。然而,就在他負氣轉身的刹那,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百越……”
這聲音虛弱的隻剩一口氣,但卻撼動了昊奇雲全部的神經,他驀然回頭。
空曠的雪地上,多出了一個身影。他半跪著,右手死死抵著大地,支撐整個身軀。衣服上,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像感受到昊奇雲的轉身,微弱的聲音再次艱難的吐出:“不是……百越!……都護意在……東……東南!”
說完,終是支撐不住,橫倒在地,不省人事。這是他中毒後,第十二次清醒,僅僅堅持十息的時間。
昊奇雲身形極快,一閃而至,接住了那倒下的男子。他的眼裏看不到悲傷,但他的話語卻無比堅定:“兄弟,我不會讓你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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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院裏,程軍醫原本氣定神閑的配著藥。但在接過那支珠釵,在看到朱釵上幾乎微不可查的“琴”字,神色驀然變得黯沉。
他蒼勁的手緊緊握住那根朱釵,雙目閃爍不定,忽明忽暗。最終,所有的思想掙紮化作一聲歎息:“罷了,竟然那丫頭求到我,那老夫就豁出去!”
但就在這時,卻聽到門外一陣喧鬧,然後木屋的門,被一把踹開。
他急急藏起那隻珠釵,便回頭怒斥,卻對上昊奇雲迫人的雙目:“程老,衛風勞您照顧了!”聲音溫潤,恭敬有禮,但程軍醫卻感到他平靜外麵下,那股席卷蒼穹的殺伐。
急忙查看衛風的傷情,針孔般大小的暗紅斑點布滿全身,已經到了前胸的位置,隻差一點,便組成大鳥展翅的圖案。
程軍醫沉吟片刻,說道:“這是奪魄散,專摧毀人的神經,最後使人變成活死狀態。初期很容易解,但到了晚期,就算是藥家老祖李思在世,也無能無力。衛風之狀,已是最危急的情況,待大鳥圖像一成,他就變成大羅神仙也救不醒的活死人!”
“程老,請救衛風一命!”昊奇雲極為嚴肅的對他一拜,李思救不了,但程軍醫卻可以。他了解這位老人,沒有一絲把握,他是不會費那麽多口舌的。
衛風的傷,不會無緣無故而來。陳軍醫捕捉著昊奇雲的每個表情,但卻一無所獲:“我可以盡最大的努力去救他,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昊奇雲有些吃驚的看向程軍醫,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聽他開口要求。
“放了玉靈那丫頭”程軍醫發白的胡須微微抖動,滄桑的臉上,讓人感傷著歲月的無情。
“我答應!”其實,在衛風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放了玉靈。天之將亂,豈是一個弱女子的死能平息?
昊奇雲走出了軍醫院,沒有回營帳,而是徑直朝北營而去。楚兵壓境,他與梁靜需要一次坦誠相待的麵談。
木屋內,程軍醫再次拿出那支珠釵,看向珠釵的雙目,滿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