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馨殿莊嚴肅穆,富麗堂皇,是後宮最奢侈、最高的建築。但此時的正殿,卻是異常的冷清肅殺。
大殿上所有的華貴飾物都被撤走,精致綢幔,換成了白布。一塊漆黑的靈牌,赫然擺在大殿的正前方。
更讓人吃驚的是大殿上的人,無論從梁茗容到丫鬟,再到持劍而立的黑衣衛,都是一身潔白素服。
夏玉自從跟隨黑衣衛跨入德馨殿的那刻,就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等到進了正殿,看到這番景象,已然明白九死一生。
梁茗容,真是跟她算總帳來了!
“姐姐,好久不見,你的氣色可不怎麽好”夏玉毫無畏懼的抬首,直視殿內最深處的梁茗容,露出嘲諷的笑容。
梁茗容站立的身子一顫,蒼白的臉因為怒氣而通紅,但她極力忍住。
玉靈已經落入她手中,必死無疑,她無需著急。她要在這最後一次交鋒中,贏她一回!
冷笑一聲,梁茗容沒有接夏玉的話,而是說道:“想不到將你送入軍營,卻是幫了你……妹妹好大的本事!隻是不知,這回你怎麽逃?”
說語突變森然,更在此時,梁茗容拿起身後祭台上那張小巧弓弩:“妹妹可還記得此弩?”
夏玉見那弓弩全由金銀製成,又嵌數十種名貴寶石,再看它擺在祭壇上,即使猜也能猜出幾分。不過,她的目的是激怒容妃。
“我隨手送給阿貓阿狗的東西多了去,怎會記得?”
梁茗容身子極弱,本就是勉強站立,夏玉的一句話直接讓她氣的噴出大口的血,身子不穩,倒在身後的祭台上。
兩旁的侍女想要扶,卻被她用淩厲的目光止住了。
顫顫巍巍的站起,梁茗容眼中的恨,再也控製不住,如實質一般壓向夏玉:“我真想將你開膛剖肚,看看那裏是否真的沒有心!”
瑛兒曾經是多麽的喜歡她,簡直比喜歡她這個娘還要多。但她不僅殺了他,還這般侮辱他!
夏玉絲毫沒有變色,充滿挑釁的說道:“那就來啊……還是你懦弱得連殺子之仇,都要借他人之手來報?”
梁茗容氣得全身發抖,更是扶著祭壇劇烈的咳嗽,整個大殿靜的隻剩下血滴聲。那血,是從她捂住嘴的手裏溢出來的。
兩旁的侍女再次想要扶她,但又被她厲色喝止了。大約咳了一刻鍾,她才平複下來。
這一次她沒有立刻轉身,而是將那黑色的靈牌拿起,緊緊的抱在懷裏,溫柔的說道:“瑛兒,你也很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有沒有心吧,那就和娘一起去看看吧”
說罷,她轉過身來,對著夏玉笑了。那笑容,因為唇上殷紅的血,而顯得妖異異常。
既然命不久矣,她又何必惜命?瑛兒的仇她一定要自己報,哪怕那個人向來詭計多端。
梁茗容身上的變化,讓夏玉心驚,但她已經沒了退路,是生是死全在這一刻:“我也想看看,你所謂的恨”
梁茗容沒有像夏玉想的那般走下來,而是命人將夏玉綁到她身前。雖然和設想的有點出入,但這並不影響她的計劃。
容妃手上已經拿起了匕首,緩緩的朝夏玉刺去。之所以緩慢,是因為她身體太弱了,連匕首的重量,都有些承擔不起。
而她身邊就站著四五個黑衣衛,夏玉的手更是被反綁著,要逃脫這絕境,似乎絕無可能。
但就在梁茗容的匕首刺向夏玉的刹那,五枚銀針激射而出,瞬間沒入她的身體中。她想喊,卻已經張不開嘴,“咚”的一聲揚倒在地。和她一起倒下的,還有那四名黑衣衛。
夏玉得手,翻身向前,扣住了梁茗容。與此同時,血龍鐲的銀針,射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叮,叮,叮,叮”
東南西北同時傳來兵器落地聲,等黑衣衛長劍再次刺來時,夏玉已經撿起地上的匕首,橫擱在梁茗容脖頸上。
“我倒要看看,誰會拿他九族為我們兩個女子陪葬!”夏玉一聲大喝,手中的匕首在容妃的脖頸上畫出了一道血線。
四麵八方的長劍不約而同的停下,那劍尖離她不過一寸。那些長劍雖然停下,但沒有退走,冷冷的指著她。而夏玉,卻是舒一口氣。
她猜得沒錯,那些黑衣衛終有所顧忌,不敢刺下來。因為他們都明白,梁茗容一死,盛怒中的昊慶定會滅他們九族做為懲罰。
此時梁茗容雖受製,但沒有性命之憂,昊慶即便生氣,也不會要了他們的命。他們都是聰明人,所以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劍。
匕首緊緊挨著茗容的脖子,夏玉冷視四周之人,然後將目光投向大殿門口,她在等那個人的到來。
不過令夏玉奇怪的是,容妃被她製服後,眼中一片平靜。但她沒時間來思索這些,因為那個人出現了。
“三番兩次的放過你,真是錯了麽?”大批禁軍中央,一個身穿龍袍的英俊青年,盯著手持匕首的夏玉,緩緩說道。
那人,是昊慶!
從進來那刻,他的眼就沒離開過奄奄一息的梁茗容。她脖子上的兩抹血痕,空洞無生氣的眼,就像尖刀剜著他的心。
除了梁茗容,他的世界有了第二個人的存在,因為恨!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梁茗容。
昊慶的話,讓夏玉一痛。若不是他刻意包庇,梁茗容哪能讓她好好的在昊都待那麽多天。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他對她有恩!
苦歎一聲,夏玉直視昊慶那暴戾的雙目:“我不想傷害她,隻是想活下去!”
昊慶斜睨她,聲音冷如鐵:“放了她,我保證不殺你”
夏玉搖頭:“若僅是如此,我又何必冒險來見她?”
昊慶拳頭捏得哢哢作響,他極力保持著鎮定,一字一句問道:“你要什麽?”
夏玉目光直射他而去,聲音清冷:“我要你!……若想我放了她,你就要當我的人質!”
昊慶聽罷,哈哈大笑起來。然後麵色一冷,對著禁軍喝道:“給我押上來!”
隻見手持刀兵的禁軍立馬讓出一條道,一個被鐵鏈捆綁成粽子一樣的人出現在夏玉麵前。
見到那個人,夏玉渾身一震,手中的匕首差些拿不穩,她喃喃道:“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