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囚帝
深夜，昊國皇宮。
黑灰色的宮牆，從漆黑的天際垂落，重重疊疊，蜿蜒無盡。稀稀疏疏的雪隨風從屋簷下散落，卷動宮燈忽明忽暗，使得深深的宮道更顯幽暗。
執勤的士兵來來回回巡視，一隊隊一排排將皇宮隔成了數十封閉空間。尤其是德馨殿，從沒少過七道崗哨。
早在五日前，也就是玉靈進宮的那一夜，昊慶就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德妃殿。而這兩日，昊奇雲不僅‘奉命’搬進德馨殿，更是下令殿內所有宮婢，禁止隨意走動，每日都會派人清點。
如往日一般，一隊士兵於子夜清點宮娥人數，結果並無異樣，就往下處巡邏去了。
然而在他們剛剛走開之際，一個人影從門內一閃而出，如夜蝠般掠上房頂，然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係列動作速度極快，可以說是瞬間完成。但就這麽點功夫，不遠處已經出現了幾個人影——另一隊巡邏士兵已經巡視至此。
不過他們沒有見到那消失在夜色的身影，而是看到了另一人。
“參見大將軍！”
見到那人，這些士兵都有些意外，一愣之下齊齊行禮。他們，都是近兩日昊奇雲新增派的兵。
昊奇雲收回望著屋頂的目光，看向這隊士兵：“近日可有什麽異常？”
“回將軍，並無異常。隻是……”那領隊之人抬首，欲言又止。
昊奇雲目光如炬，盯著那領隊一言不發。
那領隊之人即刻領意，繼續說道：“近日宮中謠言四起，說皇上多日不朝，不是龍體抱恙，而是因為、因為您囚進了他！”
此話說完，那領隊之人也已跪倒在地。他們隻是負責外圍巡邏，並不知曉大殿內的真實情況。
昊奇雲雖早有準備，但真正親耳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覺得一陣痛楚。他為昊國鞠躬盡瘁，十多年的出生入死，竟敵不過一句謠言。從這些士兵的眼神，他明顯看出了疑慮。
但他也無意責怪，這幾日他幾乎派兵控製了整座皇宮，他們聽進傳言後所懷疑也是正常。
“起來吧，既然是謠言，我又何必計較？”
昊奇雲扶了那領隊之人一把，然後走開，隻留下那隊士兵呆愣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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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賢樓，昊都最大的客棧，沒有在戰火裏日漸冷清，反而更甚繁榮。即便是半夜，依舊人聲鼎沸。
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都喜歡來這坐上一坐。或點上一桌酒席，或隻是幾杯茶水——不論是些什麽，都沒人在乎，因為他們的目的不再此。
“你們聽說了沒有，皇宮裏又出事了！”
在靠窗的桌上，花邊長袍的男子邊逗弄著籠中的青色鳥兒，邊對著同桌的兩名同伴輕聲說著。
那籠中的青鳥，在男子逗弄下，發出唧唧吱吱的歡快叫聲。
“早聽說啦！我那在宮當值的二弟，昨日還偷偷派人送信來，讓老爺子盡早舉家出城，到別處避一避。
聽說是南王囚禁了皇上，想要謀權篡位！”坐在斜對麵華服青年接過話，看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他們，滿臉嚴肅的對同伴說道。
“外虜未驅，內亂已生，可悲可歎！”
最後一青年仰天微微一歎，同時惹得先前兩人怒笑：“李酸秀才，收起你那套，誰不知道若真亂起來，你是第一個逃跑的”
那李秀才神情悲天憫人，但聽到同伴如此說，驀的哈哈笑了起來。指著那口齒尖銳的華服青年，無奈搖頭。
其他兩人見他苦笑承認，似早有所知，轉聊其它。
喬裝打扮的歐陽柳，就坐在這三人身後的桌子，將幾人談話盡收耳裏。但他神情沒有絲毫的波動，隻是靜靜的聽著。
其實，整個客棧的人，大多談論的都是這件事。
“終於行動了呢！”歐陽柳突然低低說了一句，聲音小得隻有自己聽得到。
就在他這話說完，門口走進了一頭戴鬥笠，腰佩長劍的黑衣人。
武林俠客在座的亦是不少，酒客們都習以為常，對於這個黑衣人沒有多看一眼。而正忙碌的店小二，立馬停了手中的活，熱情的迎了上去。但那人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後徑直走向角落的桌子上。
那裏坐著三個人，都著勁衣。桌上點了三杯茶水，雖然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但眼神卻不時的瞥向門口。
此時看到那黑衣人過來，都微微舒了口起，重新持杯子和茶。
歐陽柳的目光時不時的從那黑衣人身上掠過，閃爍不明。
他是聽屬下匯報，說城裏隱藏著的那幾股楚國勢力，今晚將齊聚聚賢樓，才會喬裝埋伏在這。
這幾股楚國勢力，是追查那名喚可兒女子的身份時，意外發現的。
剛發現這幾股楚國勢力，他也是大吃一驚。但考慮他們人數不多，且可兒回宮後就一直沒有異動，所以決定暫時不打草驚蛇。
對於可兒，這幾日她雖然中規中矩的留在宮中，但歐陽總是覺得她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故意叫昊奇雲大量增派皇宮守衛，嚴查宮娥出入，果不其然，‘囚帝’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昊都的大街小巷。
“她之前一直沒動，是尋找最佳時機吧……”這樣想著，歐陽又看那黑衣人一眼。
此時黑衣人已經坐了下來，悄悄說了幾句後，又匆匆離開。他從進門到離開，加起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離開後，那三人也相繼結賬離去。
客棧內依舊嘈雜，沒有人注意到這幾個人的離開。唯有歐陽柳悄悄站起身，也朝著大門而走。
恰巧一直在角落裏提壺伺候的店小二，也要前堂拿茶，兩人錯身而過的刹那，歐陽柳輕飄飄的聲音傳來：“那人說了些什麽？”
“亂勢已成，宮火為令，開城相迎！”
“原來如此……”歐陽柳腳步一頓，喃喃低語一句。而後不再停留，疾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