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不過凡人爾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狂風暴雨瞬間將人完全包裹,陸恆的心瞬間涼了個透。
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威壓突然出現,一隻烏黑大手從黑暗中探出,一把捏碎了還在飛行的飛機。
爆炸聲從空中傳來,爆裂的紅光在空中閃了閃,就被烏雲徹底吞噬,沒了蹤跡。
原本已經絕望的陸恆轉頭看向空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女子白衣勝雪,身後背著一把黑琴,長發高挽,盤與頭頂,只斜插一支烏木簪,鬢邊落下幾縷碎發,隨風狂舞,凌空立於空中,銳利的目光投了過來。
「師……」父!字還未來得及喊出,身上就被套了隔音結界。
陸恆大驚,只能眼睜睜看著師父中了王舒月的計,順著那十一名弟子被扔下的方位,尋了過去。
陸恆又急又氣,可仍憑他怎麼喊,聲音就是傳不出去,再一轉眼,失重感已經消失,腳下踩著一把青羽扇,眼前一片綠樹,竟不知到了何方。
王舒月抓著陸恆從青羽扇上跳下,來到一片林子,迅速找了個藏身之處,一掌把氣憤的陸恆打暈,又捏碎一張斂息符,在大樹后躲了起來。
她前一刻剛藏好,下一刻,一股可怖的氣息就掃了過來。
感覺到這股氣息主人的強大,修為絕不低於元嬰境界,王舒月用手緊緊壓在心口,死死摁住狂跳的心臟,屏住呼吸,氣都不敢喘。
一白衣女子出現在身前,懷中抱琴,一步步朝王舒月的藏身之處走來。
隨著她的靠近,王舒月感受到的威壓也越來越盛。
難道被發現了嗎?
王舒月神經緊繃起來,但就在她準備拋出姑奶奶給的陣盤時,那白衣女子忽然轉身,手指波動琴弦,強橫音浪凝成一道白光,橫掃而出!
頃刻間,她身前的樹木全部粉碎,轉眼就被移為平地。
一頭野豬模樣的妖獸呆愣愣的站在空地上,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白衣女子撇眉,憤怒甩袖,轉身朝東面追去。
她一走,那妖獸目光頓時一凝,瞬間倒地,沒了生氣。
從頭到尾,王舒月都沒看到她是怎麼出手的,心有餘悸的繼續在原地藏了足足半個小時,確定那人不會再回來,王舒月憋著的那口氣這才敢緩緩吐出來。
看了眼暈倒在身旁的戰俘,王舒月打開通訊器,準備跟戰風報告自己當前的情況。
那十一名宗門弟子從幾千米高空摔落,想必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不然那白衣女子不會那麼快就追到她這邊來。
現在手裡還剩下一個看起來身份不簡單的戰俘,她想問問戰風是殺是留。
然而,從通訊器里傳來的只有滋滋的通訊短路聲,王舒月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低頭檢查通訊器,機身完好,並沒有損壞。
打開顯示屏,電量充足,但通訊、定位、聯網等功能已經完全失效,只剩下照相錄影功能可以正常使用。
這是怎麼回事?
從沒見通訊器發生這種狀況的王舒月頓時有點心慌。
通訊器一旦失效,就代表她已經脫離組織,別說下一步的行動了,就說現在,沒了衛星定位她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
「九州的聯合隊伍不會把衛星也搞了吧?」王舒月喃喃自語,越想覺得很有可能。
「玉麒麟,你手機有信號嗎?」王舒月在心裡問。
玉麒麟從袋子里飛了出來,手裡拿著手機,左看看,右看看,搖了搖頭,「沒有信號。」
回應著,還不等王舒月開口,立馬焦急的叮囑:
「王舒月,剛剛的海上地震讓我感到不安,我要回禁地去看看,馬上就回來,你先走,一會兒我再來追你。」
匆匆交代完,沒等王舒月答應,玉麒麟一閃身就不見了。
王舒月皺起了眉頭,倒霉的事情不會一件接一件的來吧?
要是禁地那出了問題,藍星豈不是要完蛋!
「但願沒事.……」王舒月輕聲祈禱一番,低頭看腳下的陸恆,沒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腳。
「你到底什麼來頭?為了救你,颱風海嘯害死了不知道多少條無辜性命,老娘真想一槍崩了你!」
嘴裡罵罵咧咧,手上的槍也是握了又松,幾經掙扎,還是沒有扣動扳機。
既然是個人物,那肯定還有用處,還是先帶回去吧。
王舒月吐出一口鬱氣,單手抓起陸恆扛在肩上,開啟明目神通,小心的走出了這片森林。
一踏出樹林,眼前這一切就把王舒月給驚呆了。
說是世界末日也不為過。
高樓傾倒,玻璃鋼材散落一地,厚厚的泥沙完全覆蓋了路面,人們在泥潭裡掙扎著,奄奄一息。
悲拗的哭聲、憤怒的咒罵聲,一聲一聲傳入耳中,陸恆睜開眼,醒了。
眼前世界是顛倒的,數不清的屍體以奇怪的姿勢躺在布滿泥沙的天空中,傾倒的高樓在腳下,一雙雙手臂從廢墟中努力掙扎,想要爬出來。
「哇哇」的嬰孩啼哭聲傳入耳中,光果的小身子仰在泥沙里,身下,是一雙失去血色,灰白的手,牢牢托住它。
緊接著又是妻子無望的吶喊,淚水滾落,在臟污的面龐上留下兩道白痕。
老人大半身陷在泥沙里,只露出一個腦袋,嘴大張著,像是即將乾死的魚,正在進行臨時前最後的掙扎。
滿目不見一滴血色,陸恆卻覺得眼前這幅煉獄圖是那麼刺目,胸腔劇烈起伏,下意識抽了幾口涼氣,怔愣著從肩上滾落下來。
顛倒的世界恢復,真實的慘烈撲面而來,陸恆下意識垂下眼帘,彷彿不看,這一切就與他無關。
耳畔傳來女子痛心的質問:「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
陸恆嗤道:「不過是凡人而已。」
本以為這種話會激怒她,另外一邊臉上或許又要來一耳光才顯得平整。
卻沒想到,身前的人沒有任何回應,她只是把他拴在一根水泥柱上,便沖入煉獄,拯救那些在修士看來毫無存在意義的弱小凡人。
陸恆舔了舔乾枯的唇瓣,靜靜看著那道忙碌的身影,嘴角的輕蔑更盛,眼皮卻耷拉下來,好似在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