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涼薄

  忽然能理解我媽的初衷了,女人再怎麽堅強自立也是女人,身邊還是要有個男人來照顧的。


  也能理解我爸為什麽執著地想要個兒子了,即使我沒了,他還有個兒子。於他那個年代的男人,有兒子仿佛就有盼頭似的。


  接下來在家裏等著,等一周後去醫院拿檢查結果,人一閑下來就容易想東想西,想來想去隻覺得我的人生好失敗。


  真真有愧於父母和小曦。


  想想小曦就覺得這小丫頭可憐,三歲父母離異,從此失去了父愛,四歲母親再出事,連母愛也沒了。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打電話把陳飛凰叫來,跟他商量商量關於小曦的事。


  把我得癌症的事告訴他後,陳飛凰聽完整個人都愣了,呆呆地坐了好久,反應過來後從兜裏摸出一支煙,手卻抖抖地半天都點不著火,終於點上了就一直抽著悶煙,也不說話。


  看他這樣,我心裏越發堵得慌,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把你叫來,是想商量商量小曦以後的去路。你知道的,即使手術成功,也不過能活十年之久,還是在癌細胞沒擴散的情況下。如果一旦擴散,不出一兩年也就掛了。”


  陳飛凰聽我這樣說,頭垂得更低了,過半晌才說:“我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於歡歡現在一直躺在家裏保胎,我媽還是個藥罐子,我爸就那點本事,一家四口加上於歡歡肚子裏的孩子,全指望我那點死工資。如果小曦再來,無疑是雪上加霜,我怕給不了小曦好的生活。還有,於歡歡挺排斥小曦的,真領回去,我們倆肯定天天吵架。”


  我的心頓時寒涼到底,“這麽說,你不打算接收小曦了?”


  之前於歡歡懷不上孕的時候,這家人天天打小曦的主意,現在於歡歡懷上了,又不想要小曦了,這男人真是現實又涼薄。


  陳飛凰使勁撓了撓頭皮,遲疑了一會兒才說:“也不是不打算接收,如果你把你的房子給我的話,於歡歡應該能答應。”


  我這還沒死呢,就開始圖謀房子了。


  我冷笑,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對陳飛凰說:“請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出去,我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小曦也沒有你這個父親!”


  陳飛凰也急了,把煙頭扔到地上顧不得踩滅,對我說:“哎,蘇菀,你別急啊,聽我跟你好好說。你如果真去了,那房子也沒什麽用了。你把房子給我,我撫養小曦到成年,這很合理啊。”


  我咬牙斥道:“合理個屁,我死了,房子的合法繼承人是我的女兒小曦,憑什麽要給你和於歡歡?你們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嗎?你是小曦的親生父親,撫養她到成年,這是你應該盡的義務吧?”


  我氣得快喘不過氣來。


  陳飛凰這個人總是很輕易地就能把我的火挑起來,真恨自己當初瞎了眼,找了這麽個不負責任的玩意兒。


  陳飛凰自知理虧,訥訥地說:“你別生氣啊,蘇菀,我不是不想撫養,我這不是沒錢,壓力大嘛?”


  “嗯,你窮,你有理。好了,你走吧,如果我死了,小曦就交給我爸媽撫養,房子是小曦的,你休想來爭,也爭不去。”


  “要不,我回家跟我媽和於歡歡商量商量再給你答複吧。”陳飛凰留下這句話,灰頭土臉地走了。


  這都是什麽事?我就不應該把陳飛凰叫來商量,找這人商量事,純粹是給自己找氣受。


  怨隻怨自己年輕的時候懂的太少,看人隻看臉,年紀漸長後,才發現比臉更重要的是責任心,男人有擔當最重要。


  可是真讓我爸媽撫養吧,又是個難題,爸媽年齡漸老,我爸半路還弄出一便宜兒子,哪兒哪兒都需要花錢。


  而我媽的身體自上次自殺後越來越差,真讓頭疼。


  小曦的事隻能這樣了,接下來要解決我和梁溫文的事。


  和梁溫文約了個時間,把他送我的那個四十多萬的鑽戒,以及二十萬的禮金如數全退給他。


  梁溫文堅決不要,因為一旦收下,就意味著我們的訂婚取消了。


  我隻好借口說我生死不明,讓他先替我保管著。


  如果這關能拖過去,以後再從長計議,男人這才不情不願地收下。


  第五天的時候,媽媽有些低血糖不舒服,喊我陪她去醫院查體,我怕她發現端倪,就硬撐著陪她去了市人民醫院。


  媽媽進去做檢查,我在外麵等著,正好遇到了來複查的陸鶴鳴,以及跟在他身後的程青秘書。


  我剛要跟他打招呼,卻碰到了上次給我就診的醫生,那醫生竟然還記得我,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我說:“當時讓你住院,你非不住,看你這才過幾天,都沒個人樣了。”


  我尷尬地笑笑,對他說:“還有兩天出結果,如果確診了,馬上就辦住院手續。”


  醫生點點頭,“也行,你別灰心,樂觀點,這個病如果沒擴散也不是不能治。”


  我勉強地笑笑,說聲“謝謝。”


  陸鶴鳴聽醫生這樣說,臉色頓時變得灰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遍,問道:“蘇菀,你怎麽了?臉色怎麽越來越差了?”


  “我,我沒什麽,就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這幾天天天吃不下睡不好,想三想四的,臉色能好看才怪呢。


  那醫生聽我這樣說,倒回來看看陸鶴鳴,問他:“你是她家屬?那你可得好好勸勸她,胃癌中期,還不住院,到處跑來跑去的像什麽話。”說完領著身後的護士一陣風似的走了。


  陸鶴鳴聞言,幾步走到我麵前,雙手一抬就把我舉在了半空中。


  他眼神淩厲又悲淒地望著我,問道:“他說的對嗎?你,胃癌中期?為什麽一直瞞著我?”


  我想掙脫他的束縛卻掙不動,他的手像鋼鐵般掐得我手臂疼,被淩空舉著的感覺像傻子。


  走廊的人都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覺得更尷尬了,低聲祈求道:“鶴鳴,你先把我放下來,我們好好說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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