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所謂計謀
這個時候,菜終於上來了。兩個人不再說話,各自吃飯。北野頌是因為心中有事情在思考,涼栩呢,則是因為還是沒法適應,所以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等到吃完,涼栩正要喊侍者買單,卻聽對麵的北野頌說:“我可不能讓你請客,不然就變成不體諒女人的偽紳士了,賬單我剛才已經結了。走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要散散步,消化消化。”涼栩脫口而出。
果真看見北野頌皺了皺眉頭,不過他還是點頭:“那好吧,我陪你散散步。”
“不用不同,剛才浪費你的時間吃飯,你還有一些文件沒看吧,我不打擾你了。”涼栩還是堅持要求自己一個人走。北野頌也沒有辦法,隻能夠目送她離開。
等到繞進另一條小道,身後再也沒有那炙熱的目光,涼栩不覺鬆了口氣。
是她現實連溝通都不擅長了麽?明明遊戲中可以跟妖孽合的那麽來,為何現實……唉,好煩好煩!
靠在牆上看了會月亮,涼栩低著頭繼續往小道上走。
太陽早已落下,清冷的月光灑落,拉長了她的影子。她就那個樣子托著下巴,時而皺眉,時而嘟嘴,表情非常的豐富。
黑暗之中,有個人的目光一直不動聲色的跟隨著她,嘴角揚起的弧度非常的明顯。
“栩栩……果真是跟我意料的一樣可愛呢!”
不過涼栩是不會發現有人跟蹤自己的,她大約走了一段路,便走累了,於是隨意搭上了可以帶她回家的公車。
剛上車,一個戴帽子的男子便從她身邊閃了過去。
帶起一陣風。
涼栩的身子一個不穩,險些栽倒,幸好,那個男子居然半途折了回來,正好將她扶住。
涼栩聽見一道淡淡的詢問擦耳而過:“你沒事吧?”
微微歪頭,正好對上男子唯一露出的那下巴的曲線,完美至極。
“我沒事。”涼栩一怔,繼而答道。不動聲色的脫離男子的手,她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男子倒是緊追不放,在她旁邊落座。
到家有三站的路程,這三站的路程裏,旁邊那個男子不再搭訕。涼栩估摸他之所以會在她旁邊坐下估計隻是這位置比較靠近下車的門,心中也稍微安心了些。
也不知道為何,這個男子,總給她很熟悉的感覺。這是錯覺嗎?直到下車,看見那個男子依舊低著頭,被公車載著往黑暗中而去的時候,涼栩都在暗暗的想。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走進自己的別墅,管家早早的已經在那裏翹首等待,一看見她,立即放低了聲音:“小姐,你這是去幹什麽了,怎麽今天這麽晚?”
“額,跟朋友去吃了一頓飯,然後在小道那邊散步消化,緊接著坐上公車,就回來了啊。很晚嗎?”涼栩可記得以前自己還有更晚回來的時候呢,那個時候管家都沒有說什麽,怎麽今天……
仰頭,她驀地看見那亮著的燈火,還有窗戶中反射出來的那個人的影子,她的臉色頓時冷漠下來:“那個老頭,怎麽來了?”
“這個,老爺說,夫人的祭日快到了,想要……嗯,想要在你這裏住上幾天。”管家擦了擦汗,聲音有些顫抖的說。
果不其然的看見自家小姐那不耐煩的,毫不掩飾的寫著諷刺的表情:“嗬,這是同情嗎,還是刻意裝出來的假惺惺?我可記得,我媽媽的忌日,還是我那所謂繼母的爹爹的生日吧。那個家夥不是一直很想討好繼母的爹爹嗎,怎麽過來這邊,難道不怕——”
“栩栩。”
突然插進來的滄桑的藏著悲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那個老頭,就站在窗戶邊,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那是一個叫做薛桓的男人,是她的名義上的爸爸。
涼栩仰頭看著他,目光冷漠。
多久不曾看見過了,認認真真的,隔著這段距離。那個男人,已經不再像當初那個樣子那麽的精神抖擻,活力十足。那頭發染了又染,依舊阻擋不了那黑色一點一點的退化成白。
額頭,眼角,皺紋一點一點的侵蝕,不過四十多歲,就已經像個老頭子了。
他看著她,看的卻不是她。而是在透過她那像極了媽媽的臉,懷念曾經辜負的那個女人。倔強的,高傲的,剛烈的,堅持的,還有……在他背叛之後難過、絕望的不堪一擊的。
涼栩忽而一笑。
媽媽,其實你是幸運的。你依舊年輕,你永遠年輕,但是這個負了你的人,他卻必定要在剩下的這段歲月裏煎熬,在與時光的戰鬥中無聲無息的,老去。
“小姐。”管家站在她的身邊,低低的歎了口氣。
“準備兩杯咖啡,給我送書房裏麵去。今晚,我有些話要問那個老頭。”涼栩收回了目光,聲音冷淡的道。一麵攏緊了身上的外套。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夜有點冷。是因為有霜的原因嗎?
進門,換上自己喜歡的鞋子,涼栩自顧自的先上了樓,路過那個男人的時候,眼神也絲毫沒有什麽改變。
倒是管家看見薛桓那黯然的眼神,低聲的勸道:“都那麽多年了,小姐不可能那麽快就可以釋懷的。方才她說一會要在書房中跟您聊聊,您不妨先去書房裏麵等。小姐估計也就是上去換了件衣服,畢竟夜深霜重,衣服可能濕了。”
“多謝。”薛桓點了點頭,轉身朝著書房而去。管家還在原地發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居然跟自己道謝?
等到回過神來,轉頭一看,薛桓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涼栩確實是上去隨便換了件衣服,因此沒有費多長的時間。很快就下來了,書房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涼栩走過去,在薛桓的對麵坐下,先是拿起勺子攪拌,喝了一小口,感覺到溫暖漸漸的充盈身子,這才沉聲開口:“說吧,為何這麽突然的來找我。”
看見薛桓動了動唇要開口,她卻又補上了一句:“不要用什麽我媽媽的忌日當做借口。我知道,那天你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唉。”薛桓歎了口氣,“栩栩,你難道就不能原諒我嗎?我知道這些年一直對你不聞不問是我的錯,我辜負了你的媽媽,更加沒有照顧好你。可是,我是真心的很希望能夠認回你這個女兒。”
“所以呢?”涼栩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依舊很是平靜的問話。
薛桓試探著的想要抓住她的手:“栩栩,跟我回大宅吧,我已經決定要將你的存在告訴許晴了。”
許晴,正是她的繼母。那個憑著一張楚楚可憐的臉,借刀殺人將她媽媽趕下正妻之位的……惡毒女人。
涼栩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接話:“然後,讓那個女人像以前對付我媽媽的那個樣子,把我也給暗地裏解決了?好讓別人永遠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女兒,讓你後半輩子過得安心些?”
“栩栩!”薛桓打斷了話,表情裏有著哀傷,“難道我在你眼中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嗎?當初沒有看清那個女人的真實麵目,讓你媽媽蒙受了委屈,一直到現在都無法沉冤得雪,是我的錯。可是,我已經在盡力彌補了。現在的我,根本不喜歡那個女人,這一次,隻要你願意,無論那個女人再如何反對,我都會護好你的。”
“不需要。”涼栩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白皙的指尖沿著杯子的邊緣,一圈一圈的重複著,“我不相信你,薛先生。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大可以直接跟那個女人離婚,然後跟許氏集團鬧個不歡而散,但是同時的,也告知世人真正的薛夫人是我媽媽,可是,你為何沒有?”
薛桓沉默了一會,半響,為難的開口:“栩栩,你知道,我再怎麽恨,我也不能這麽做,不是因為得不得罪許氏集團的事情,而是……栩栩,你的妹妹雅雅,我不能傷害她。”
“借口!”涼栩一點都沒有給麵子,“你怕傷害她?笑話,既是如此,那你也無需勸我回去。畢竟你那個女兒,可是把我當成了情敵,一直恨不得派人暗地裏解決掉我呢,假若我回去,估計死得會更慘。薛先生,請你不要以為我真的很蠢了。有我媽媽的教訓,我再不聰明,也知道回去,究竟是對是錯。”
說這話的時候,她那平靜無瀾的表情,終於一點一點的結成冰霜,冷漠無比。
沒有恨。隻因為,媽媽說過,恨一個人,就會記住那個人。與其如此,還不如幹脆的忘記,起碼,這樣子那個人會愧疚,而你自己,卻已經學會了釋懷。
薛桓被她的話反駁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又再一次沉默了很久,這一次,吐出的話更可笑:“不,不會的,雅雅才不會那個樣子,她隻是性子嬌慣了些,栩栩,你做姐姐的應該多多體諒妹妹才是。而且,情敵?如果你就是你妹妹說的那個搶了尉司的人,栩栩,你就應該知道——”
“知道什麽?知道我的身份還不光明,應該知道羞恥,不要跟薛幽雅搶男人?”涼栩感覺到有淚快要滑落,心中的怒火也一點一點的將她吞沒,她驀地站了起來,猛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倒了地上,聲音卻很平靜,“薛先生,請你不要將我對你的放縱當成放肆的資本,我再怎麽眼睛不好,也不會跟你那所謂的雅雅搶男人,畢竟,我不是薛家的人。”
這幾句話說完,她仰頭高傲的一笑:“我是設計界內有名的設計師,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家庭,我的家人,隻有我媽媽。薛先生,從今往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不然,我會投訴你騷擾的。這張支票,是我跟你買下這棟別墅的錢,從今往後,我和你斷絕父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