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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側議

  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對白月萍的評價不是很好。


  “她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為了勾引男人。你想想,黨校是什麽地方?上麵三令五申要求公務員規整著裝。不能穿著暴露,不能佩戴飾品,樸素大方……她呢?除了冬春兩季,平時每天都穿裙子,那衣服薄得就跟沒穿似的。”


  “她的私生活情況我不清楚,我也不會胡編亂造。但我不喜歡這個人。她以前是學舞蹈,搞藝術的。黨史研究是很嚴肅的事情,需要大量閱讀專業書籍並深刻的學習。我們科室有四個人,除了上課,大多數時間都在看書搞研究。可白月萍呢?她幾乎每次課後都要補妝,對著小鏡子描眉擦口紅……她以為這兒是什麽地方?國家大劇院的後台化妝間嗎?”


  “白月萍追求享受,對生活物質的要求很高。以前她剛來的時候不是這樣,很樸素,穿著也很簡單。後來就變了,什麽路易威登的包,古馳的高跟鞋,浪琴的表,還有各種高檔化妝品……別看我是個女人,可她用的那些牌子,很多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正麵和中立的評價占絕大部分。


  “說句公道話,白老師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她對物質的要求的確很高,可吃穿用都是花她自己的錢。我聽說她買了好幾套房子,光是每個月的房租就抵得上她的工資。人家有錢,想怎麽花是她自己的事情。別人看著眼紅,羨慕嫉妒恨,這很正常。”


  “哈哈哈哈,你算是問對人了。白老師在咱們黨校是個風雲人物。這麽說吧,男同誌基本上對她印象很不錯,因為白老師人長得漂亮,穿衣打扮方麵也很有一套。她的著裝其實沒有觸犯公務員條例。就說裙子吧,都是過膝的長裙,上裝也很得體。飾品方麵她隻有一串香木手鏈,那東西不貴,也就幾百塊錢。至於化妝這件事……白老師很注重儀表,她認為上課的時候必須把最好的一麵展示出來,何況她從不濃妝豔抹,就連唇膏顏色也很淡。”


  “白老師的專業功底很不錯。黨史,尤其是紅軍長征時期的那段曆史她非常熟悉。她不用看資料,湘江戰役所有細節就能講得很透徹。尤其是紅軍在阿壩時期頒布的一些政策,紅一軍團和四軍團之間的關係,她分析的很到位,講解的時候與各種案例結合。校領導聽過她講課,讚譽有加,對她的業務和工作能力給予肯定。”


  “白老師是我們黨校的一道風景線。漂亮女人無論在哪兒都有人嫉妒。這很正常。同樣都是女人,那些在背後嚼舌頭的家夥每天吃完中午飯,不是躺在沙發上睡覺,就是坐在辦公室裏看手機刷劇,再不就是打毛線看書沒事閑聊。白老師則不同,她每天都去健身房,至少鍛煉四十分鍾。這吃飽了就躺著,跟人家每天燃燒脂肪對比下來能一樣嗎?懶動的越來越胖,運動的身材苗條。所以白老師什麽衣服都能穿,穿在身上也好看,活脫脫就是個衣服架子。那些人看不慣,自己又做不到,隻能從這方麵說事兒了。”


  “白老師德行方麵還是很不錯的。我在黨校這麽多年,就沒聽過有哪個男同事與她之間有過緋聞。她性格開朗,人也大方,飯局上也能喝酒。不過據我觀察,白老師吃飯喝酒還是看人,如果是對她有企圖的那種,她絕不參加。過年過節的時候單位聚餐,同事之間她都是主動敬酒,而且不會仗著酒量好就強壓別人。”


  “白月萍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吃苦,耐得下性子來專心學習。我是負責外語教學的,不是我吹牛,我這英語水平在全校排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白月萍剛來的時候,英文水平磕磕巴巴,就連用英語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都難。她花了大量時間學習,進步很快。那天我去她們辦公室找一份材料,正好遇到她在看書,英文原版的《呼嘯山莊》。我當時覺得很意外,就問她能不能看懂?她說還行,於是我讓她翻譯書裏的幾個片段,譯意都很準確。”


  ……


  下午課後,虎平濤走出教學樓,直奔停車場。


  張藝軒已經等在那裏,載著他直奔市局。


  送外賣的騎手已經找到並加以控製。現被刑警隊拘禁,就等著虎平濤趕過去一同訊問。


  在之前的案情分析會上,這個名叫“單文飛”的外賣騎手就被列為重點嫌疑對象。王雄傑對此很重視,今天的訊問由他主持。


  走進訊問室坐下,虎平濤粗略看了一下剛發到手上的文件。


  單文飛,男,二十二歲,滇省汶州人,初中學曆。半年前來到滇省打工,是“檸檬團”負責外賣的騎手。


  看著坐在對麵神情緊張的單文飛,王雄傑開解地笑笑,從衣袋裏拿出煙盒:“小夥子,別緊張。我們今天叫你過來,隻是簡單地問你幾個問題。嗬嗬,抽煙嗎?”


  單文飛個頭很高,他皮膚黝黑,體格壯實,兩邊腮幫上的肌肉圓鼓,嘴唇前突,身材有些佝僂,整體形象隻能說是一般,給人以孔武有力的感覺。


  張藝軒坐在虎平濤旁邊,湊過來,用手捂著嘴,低聲議論:“這家夥長得真是很著急。如果頭發再長點兒,跟元謀人沒什麽區別。”


  這裏的“元謀人”,指的不是元謀本地居民,而是專指原始形態的猿人。


  虎平濤想笑又不敢笑,隻好憋著,足足過了三秒鍾,等到那股笑意硬生生壓下去,這才張開嘴,低聲回應:“你啊……留點兒口德好不好?人家還沒結婚呢!”


  張藝軒滿臉無辜:“這是我的真實感受啊!”


  最後幾個字他不小心提高了音量,坐在正中的王雄傑聽見了,往這邊看了一眼,虎平濤連忙用手推了張藝軒一下讓他注意,於是後者老老實實閉上嘴,一言不發。


  王雄傑把視線轉移到單文飛身上,微笑著說:“小單,我們警察辦案,是講究證據的。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們已經從“檸檬團”那邊調取了你的工作資料,整體評價是很不錯的,分管領導對你的印象也很好……還是那句話,不要緊張,仔細回憶一下那天送餐的前後經過,認真說一遍就行。”


  說著,王雄傑拿出一支香煙:“來一根?”


  資料顯示,單文飛有抽煙的習慣。


  他惶恐地搖搖頭,神情有些畏懼,說話也結結巴巴:“我……我那天接到手機下單,就去“景頗人家”取貨。一份……一份包燒豆腐、一份包燒牛肉、一份紮牛皮,還有一盒白米飯。”


  “中午的時候人多,做包燒很慢,我在那裏等了九分鍾才排到號。當時……當時為了取菜的前後順序,還跟他們廚房吵了一架。”


  王雄傑注視著他的情緒變化,認真地問:“為什麽吵架?”


  “他們狗眼看人低!”說起這個,單文飛頓時變得憤怒起來:“那家餐館生意好,中午的客人多,廚房忙不過來。我對過單子,省委黨校那邊的客人下單很早,加上做菜的時間,最多隻要六分鍾。正常情況下,我到了以後就能提貨。可他們要照顧店裏的生意,也就是堂食的那些客人,就把我的單子排後,讓我多等了三分鍾。”


  “檸檬團”送餐騎手對時間很敏感。對他們來說,一分鍾的延誤,就意味著可能收到顧客差評,這直接關係到個人收入。


  王雄傑點了下頭:“接著說。”


  單文飛道:“說是吵架,其實就是嘴上隨便說了幾句。這種事我們每天都會遇到,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要餐館那邊說“正在做”,或者是“前麵還有人排著”,我們就隻能站在那兒幹等。具體是不是因為他們說的那樣,還是因為別的事情被耽誤,隻有老天爺才清楚。”


  “所以那天取了貨,我就是嘴上發了幾句牢騷,就帶著飯菜出發,送到了省委黨校……那個,我真沒耽誤時間啊!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查查收貨顧客手機上的簽單時間,真是一分鍾都沒有耽擱。”


  這些話可信度還是很高的。發到虎平濤手上的那份文件標注了單文飛送單的時間。前後對比,從“景頗人家”到省委黨校,白月萍接到飯菜簽單,時間非常緊湊,甚至比刑警隊之前測算給出的時間還短。


  “檸檬團”送餐騎手闖紅燈違章的報道實在太多了。為了賺錢謀生,他們簡直不把生命當回事兒,大功率電動車橫衝直撞。


  這同時也證明了單文飛不可能帶著那份外賣去了其它地方。


  王雄傑的問題很直接:“你有沒有動過那份外賣?”


  “這怎麽可能?”單文飛頓時叫屈:“公司明文規定:禁止我們打開客人的外賣包……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騎手的確會打開偷吃,但這種事情我絕對沒有做過。”


  看著這個滿臉焦急的年輕人,王雄傑笑了:“別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


  能當到刑警隊長,王雄傑辦案經驗豐富。他隨即話風一轉,臉上帶著令人舒服的微笑,說話口吻如拉家常,淡淡地問:“你怎麽證明這一點?”


  “這個……這個……”單文飛急得抓耳撓腮,他強迫自己的大腦急速運轉。過了幾秒鍾,他猛然一拍腦袋,急急忙忙地連聲辯解:“我想起來了,如果是其它餐館,我還真不好說,可那天接單的是“景頗人家”,他們可以替我證明。那家店生意火爆,吃的人很多,外賣訂單也多,去年就有過外賣在路上被調包的事兒。”


  “調包?怎麽個調法?”王雄傑頓時來了興趣。


  單文飛道:“那家餐館的“鬼雞”很好吃,就是酸辣檸檬雞,味道好,吃的人多,價格也貴。省城做傣味的館子多,“景頗人家”斜對麵就有兩家。同樣一份鬼雞,他家賣四十六塊,別人隻賣三十五。其中十五塊的差價還是挺高的,有些騎手就動了歪腦筋,客人明明訂了“景頗人家”,下單後騎手就從別處買一份,兩邊調換過來。”


  聽到這裏,張藝軒不由得大為驚訝:“還有這種操作?外賣單子不是直接下到商家,也就是餐館那邊嘛,就算騎手用別的貨品調換,換下來的菜品又怎麽處理?”


  “大多數是自己吃。”單文飛感坦言:“主要是覺得好奇,嚐嚐鮮。有時候換菜是有別的需求,比如女朋友和家人,換單的菜帶回去,改善一下生活。花三十五就能吃到價值四十六的菜,怎麽看都是賺了。”


  “當然,這種事情不多,卻很難做到絕對禁止。”


  虎平濤關注的重點是案子本身:“那天你把菜品送到省委黨校,是白月萍親自簽收的嗎?”


  單文飛點點頭:“必須的啊!如果不是本人簽收,我就收不到這單的費用。”


  “她本人當時有沒有什麽異常?”虎平濤繼續問。


  單文飛絞盡腦汁想了半分鍾,搖搖頭:“沒看出來……我就是一個外賣的,客人當時的狀況我一般不會關注,也沒這個必要。我騎著電動車,箱子裏還有好幾份外賣,送完這單緊接著就是下一單。隻要客人完成簽單,在我看來就沒有問題。”


  虎平濤耐心地問:“我的意思是,她當時有沒有哭過?或者其它表現在臉上的特殊情緒?”


  “……好像沒有。”


  “你們是在什麽地方完成的菜品交接?”


  “省委黨校大門口。”單文飛回答的很快,不假思索:“那地方以前我送過單子,管的很嚴,保安不讓進,我就把電動車停在大門右側,打電話讓客人自己出來拿。”


  虎平濤敏銳抓住他話裏“右側”兩個字,問:“為什麽停在右邊,而不是左邊?”


  按照正常的訊問,回答通常是“我把電動車停在大門口”,不會專門提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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