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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木雕大象

  人老了就沒有活力,沒心思創新,隻想會吃等死等退休。


  薑潔就屬於這種。再加上個人經濟狀況不是很好,除了錢,她對單位上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她從未想過事情會變得如此嚴重。


  坐牢?


  而且還是無期?


  這種回報與投入完全不成比例。


  這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段子————坐車嗎?你故意裝作受傷找我要醫藥費,我打個電話告你惡意詐騙,然後把你送進去關一輩子的那種。


  薑潔心中猛然騰起無比強烈的驚恐。


  我還有家,我還有工作……而且這份工作的薪水不低,一個月下來,加上各種補貼輕輕鬆鬆過萬。


  她大口喘著氣,臉色發白,隻覺得手腳冰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高瑞琴是個心細的,她不願意看到事情鬧大,也能站在廳領導朱玉斌的角度思考問題。於是走到薑潔身邊,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怨氣,低聲勸道:“給琳琳認個錯,趕緊去啊!”


  薑潔如夢初醒。


  什麽臉麵啊錢啊尊嚴啊,此時此刻統統是個屁。她忙不迭跑到蘇小琳麵前,低著頭,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羞惱和恐懼,絲毫沒有之前的囂張跋扈。


  “琳琳……我……這事兒是我不對,那個……”


  後麵的話,薑潔實在說不出口。


  蘇小琳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線:“把那五千塊還給我,這事兒就算了。”


  薑潔抬起頭,驚訝地“啊”了一聲。


  蘇小琳雖然性子有些軟弱,人卻很聰明:“你要不願意就算了。等會兒派出所的同誌來了,我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盡管心中有萬般不舍,薑潔還是連忙點頭:“別,千萬別這樣。你……你把手機拿來,我掃你,我現在就轉賬。”


  事情到此了結。


  ……


  圍觀人群逐漸散去,王雄傑對蘇小琳笑道:“你啊!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蘇小琳臉上有些發燒,連忙道謝:“今天多虧了王哥,等改天平濤回來,我做幾個菜,讓他代我好好謝謝您。”


  王雄傑眉開眼笑:“這話我愛聽。虎平濤這小子早就該請客了。你也是,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兒,直接打我電話,還有老雷和老廖。”


  蘇小琳認真地點點頭:“謝謝。”


  “行了,我就是順便過來看一下,我那邊事情多,先走了。”


  說完,王雄傑對在場眾人揮了揮手,帶著顧德偉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


  場麵頓時冷了下來。


  朱玉斌注視著薑潔,神情冷漠。


  他轉向高瑞琴,問:“小高,你批了她幾天假?”


  高瑞琴有些發慌,連忙回答:“就昨天一天。薑潔說她受傷了,也開了醫生證明。我是部門主管,按照單位規定批假,也把她的假條報給了辦公室。”


  朱玉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轉向薑潔,冷冷地說:“你先回去吧!”


  薑潔心中有鬼,緊張地連連搖頭:“領導,我今天不休假,要上班的。”


  “上班?”朱玉斌冷笑道:“你還知道上班?”


  “坑蒙拐騙,耍小手段,居然都搞到單位來了。你自己說說,這些所作所為,對得起這份工作嗎?”


  “我是真搞不懂你每天在單位裏到底做些什麽。你以為每天上班隻是按時打卡,一杯茶就到了中午,吃過午飯躲在辦公室睡會兒,然後就等著下班?我告訴你,商務廳不養懶人,尤其不養廢人!”


  薑潔心裏慌得厲害,被朱玉斌這麽一說,更是手足無措:“領導,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朱玉斌的話語充滿了諷刺成分:“你還知道錯?你這是犯法懂不懂?小蘇跟你在一間辦公室,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跟她有什麽仇啊!犯得著處心積慮這麽對付她嗎?”


  “你還真開得了口啊!八十萬……就說你吧,得好幾年才能掙這個數。你張口就找小蘇要這麽一大筆醫藥費,她要真給了你,以後怎麽生活?不過日子了?”


  薑潔是個糊塗蛋,被朱玉斌連番指責,心底那股怨氣再次冒了出來,想都不想張口回答:“她剛買了一輛寶馬叉六,她不缺錢。”


  話一出口,站在她身後的高瑞琴不由得輕聲歎了口氣,低著頭,抬手撫額。


  程雲霞想笑又不敢笑,隻好把臉別過去,死死抿住嘴唇,隻是臉型在笑意和憋漲氣息的擠壓下,顯得非常扭曲。


  郭玲鈺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輕輕遮住鼻孔以下的麵部。看得出來,她也在笑。


  朱玉斌臉色黑如鍋底。


  他很想掄起拳頭暴揍薑潔,可他沒這個權力。


  沉默了幾秒鍾,他長長呼了口氣,對薑潔淡淡地說:“你先回去吧!”


  薑潔忽然不傻了,而且還是當著單位領導的麵,她對“工勤”兩個字尤其敏感,連忙搖頭道:“我今天還要上班……”


  朱玉斌煩躁地打斷她的話:“上什麽班?回去待著。”


  薑潔“啊”了一聲,疑惑地問:“領導,您的意思是,今天算我休假?”


  朱玉斌沒理她,轉身對高瑞琴道:“小高,等會兒你去下辦公室,讓他們把薑潔的個人資料整理出來,然後通知單位處級以上領導,中午吃完飯開個會,討論對薑潔的處理。”


  處理?


  這詞兒在薑潔聽來如同晴天霹靂。


  更可怕的還在後麵。


  “小高你通知財務,薑潔從今天起,算待崗人員,不安排工作,隻發給她基本工資。”


  朱玉斌雖然是廳長,卻沒有權力開除在職的公職人員。但他可以決定某人在崗還是待崗。兩個詞雖然隻有一字之差,待遇卻天差地別。前者享有各種福利和補貼,後者的月收入低到可憐。


  說完,朱玉斌走到蘇小琳麵前,低聲安慰:“小蘇,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直接來找我。你啊,小姑娘一個,臉皮薄,沒經驗,做起事情稀裏糊塗。被隨便說幾句,五千塊錢就轉給人家……回去以後跟你父母好好談談,不能再這樣了。”


  蘇小琳紅著臉,雙手互相絞握著:“謝謝朱廳。”


  朱玉斌轉向郭玲鈺:“郭女士,今天讓您看笑話了。”


  郭玲鈺大度地笑道:“沒關係,我們集團也有類似的糾紛。”


  說著,她轉向蘇小琳:“蘇小姐,晚上一起吃飯吧!”


  蘇小琳對郭玲鈺印象很深:“好的,謝謝。”


  朱玉斌笑道:“走,去我的辦公室,好好聊聊。”


  臨出門的時候,他轉身對高瑞琴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點了點頭。


  收尾工作由她負責。


  朱玉斌其實是個心軟的人。讓薑潔待崗,隻是暫時性的懲戒。下午開會討論,也隻是走個過場。


  如果薑潔真心悔過,下個月就給她重新安排工作。


  如果不能,那就走程序,長期待崗,甚至開除。


  ……


  西洛邊檢站。


  日曆已經翻過了新年。


  現在是西洛氣溫最舒適的季節。長衣長褲穿在身上很舒服,不像夏天那麽熱。


  虎平濤手持電子記錄本,對照著圖像和編號,不斷審視著停在檢驗區的一輛重型卡車。


  駕駛員正在斜對麵的三號辦公室裏填寫單子,貨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穿著打扮與常年生活在熱帶國家的居民相似————上身無袖短衫,下麵是一條筒裙,腳下趿著夾趾人字拖。


  他手裏拿著一包“和1諧”,熱情地遞給虎平濤。


  後者擺了擺手,認真地問:“你這車裏裝的都是什麽?”


  貨主連忙回答:“大象!紅木做的大象。”


  木雕這種東西,在東南亞很流行。這裏氣候炎熱,濕度大,適合植物生長。當地適合雕刻的材質很多,尤其是木雕和根雕,是周邊一些國家的重要出口貿易品。


  報關單上填寫的貨品名稱的確是“木雕”。


  虎平濤帶著幾名值班警員走到車前,對跟在旁邊的貨主道:“把車篷蓋布扯下來,檢查。”


  貨主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個……不用了吧!我是按照要求填的單子,剛才過磅的時候就查過一次,怎麽現在又要查?”


  虎平濤淡淡地笑道:“過磅隻是稱重,之前的檢查也隻是隨機抽檢,不一樣的。”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你說車上裝的都是紅木大象,你敢為你自己說的話負責嗎?”


  貨主頓時不吭聲了。他扭捏了半天,很不自在的回答:“……就算不是真的紅木,至少也是真的木雕。”


  邊檢站有一整套針對不同商品的檢驗標準。尤其是上次查出那車夏威夷果有問題,站長張光北專門跑了一趟省科院,找專家學者重新修正了某些錯誤數據。


  紅木不同於其它木材。它密度大,分量沉實。就這輛重型卡車的裝載體積來看,過磅重量與實際貨品無法對應,必須重新檢查。


  貨主現在倒是說了老實話————這批木雕不是紅木,隻是普通的料子。


  類似的情況,幾乎每天都有發生,主要是為了逃稅。


  像今天這種以普通木料偽裝成紅木的情況,剛好反過來,是為了得到報關單上的那個紅色章戳。這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政1府方麵的背書,假貨當做真品,可以在市場上賣到更高的價錢。


  車篷苫布已經摘下,露出一個個粗劣的板條箱。透過箱板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填塞其中的幹草。


  按照虎平濤的命令,人們從車上搬下幾個木箱,用特製工具撬開,拿出一個個形狀各異的木雕大象。


  從高度一米到十公分,規格不同。


  虎平濤彎腰從箱子裏拿起一個小型木雕,在手裏把玩細看著。


  “你這造假手藝不錯啊!”他故意揶揄貨主:“從顏色到光澤,都跟真的紅木沒有區別。如果這趟正的讓你蒙混過關了,中間至少有十萬塊錢的差價。”


  貨主沒搭腔,滿臉的哭喪相。


  虎平濤把木雕放在地上,嚴肅地對他說:“重新填寫單子。還有,得罰款!”


  貨主一副認命的樣子:“好吧!好吧!我認罰。”


  虎平濤注視著他那張被愁苦表情籠罩的臉,抬手指了一下斜對麵的辦公室:“去那邊繳費。”


  貨主“嗯”了一聲,轉身就往那邊走。


  “等等!”虎平濤將其喊住:“我話還沒說完呢!”


  貨主轉過身,滿臉懵懂:“怎麽了?”


  虎平濤看似無意地將右手落在腰間,手指扣住槍套握柄。


  這是個假動作,如果事發突然,他可以用中指摳開皮套,以極快的速度拔槍。


  “我還沒說罰款數額呢!”虎平濤臉上露出非常得意的笑,他毫不掩飾流露在外的跋扈與傲慢:“這種事情性質惡劣,罰款五萬,另外加罰二次檢查費一萬五,加起來就是六萬五。”


  貨主眼裏掠過一絲憎惡,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站住!”


  虎平濤再次喝止對方,同時迅速拔槍,以標準的擒拿動作從背後抓住貨主,將其按翻在地,右腿膝蓋重重壓上,手槍正指其背心。


  “劉永韶,把他抓起來!”拿出手銬控製住正在掙紮的貨主,轉頭命令其他人抓住司機。


  “放開我!快把我放開!”來自膝蓋上的壓力很大,貨主感覺難以呼吸,拚命仰起頭,連聲討饒:“我沒做什麽啊!我就是照你說的去交罰款,為什麽抓我?”


  虎平濤仔細檢查了一遍扣住貨主雙手大拇指的手銬,確定沒有問題,這才站起來,順手將對方從地上拎起。


  “你在大象木雕裏裝了什麽?”他死死盯住頭發散亂的貨主,認真地問。


  貨主被虎平濤銳利的目光看得直打哆嗦,慌慌張張搖頭,矢口否認:“沒什麽……真沒什麽……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虎平濤懶得跟他廢話,幾乎所有的偷運者剛被抓住的時候都這樣,什麽也不承認,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把貨主扔給趕過來的警員,招呼其他人:“打開卡車兩邊的擋板,卸貨檢查。”


  虎平濤不會讀心術,但他有眼睛。


  貨主的表現有些古怪。


  以次充好,冒充紅木材質,這是不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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