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虎警> 第320章 場勢

第320章 場勢

  “那天晚上我跪在沛萍麵前,求了她大半夜,她好不容易才同意了。”


  “我看得出來,沛萍其實很猶豫。”


  “我後來查過,那男的家裏很有錢。他一直沒有結婚,聲稱是等著沛萍……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可人家既然你這麽說了,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是真心想要悔改,我不想失去沛萍。何況她還給我生了個兒子。”


  “這人呐,隻有遇到麻煩的時候才會想起從前的好處。如果我上學的時候像那男的一樣成績優秀;如果我畢業以後沒有跟著道上那些人爛賭;如果我找到一份收入更高、更體麵的工作,情況都不會變得這麽糟糕。”


  “後悔有什麽用呢?”


  “我必須想辦法弄錢,而且是一大筆錢。隻有這樣,才能拴住沛萍的心。”


  “可想來想去,我發現還是隻能靠賭。”


  說到這裏,徐永德抬頭看著虎平濤,發出懇求的聲音:“再給我一支煙吧!”


  虎平濤這次沒有拒絕。


  “謝謝!”吸著煙,徐永德長長呼了口氣。


  他收起臉上追憶的神情,任由煙霧環繞著自己。良久,才緩緩地問:“你聽過“場勢”這種玩法嗎?”


  虎平濤的語調很正常,語氣也不像之前那麽冷淡:“以前我是不知道的,今天上午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


  徐永德的身體有些僵硬,可他並不打算調整坐姿:“賭博害人啊……隻要沾上這個“賭”字,就有很多種玩法。牌九、麻將、老虎機……還有撲克牌的玩法就更多了。隻要去一趟葡京,就能見識到所有的賭法。”


  “場勢……是一種新玩法。其實要說新也不能算新,隻是知道這種玩法的人不多,是一個封閉的圈子。”


  “有句老話說得好:十賭九騙。無論是官方發牌的賭場,還是六合彩,本質上都一樣,就是個概率問題。嗬嗬……這道理我是砸進去上百萬以後才慢慢琢磨明白。如果以前知道的話,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賭博輸了錢的人都會找各種理由認為自己沒有錯。久而久之,就變成“經營賭場的人在暗地裏搞鬼”這套理論。是是非非就不提了,因為沒意思。我就說“場勢”這種玩法,其實是經營者吃透了賭徒心理,具有針對性搞出來的。”


  “場勢的玩法很多,隻要你願意,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來賭。”


  “比如某個電影明星,先說男的,劉德花、周新池、周潤法……從今天開始,以一個月為期限,隻要與他們有關的所有事情,都是賭“場勢”的理由。”


  “就說劉德花吧!生病、交通事故、與別的女人有染、身體胖瘦……都可以賭。具體盤口以他近期的各種新聞為標準,還有就是他的生活習慣。一般來說,賭明星生病這種事情是很難的。但隻要有狗仔隊的存在,稍微一點兒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地下賭場也以這個作為輸贏憑據,開出不同的賠率。”


  “我很喜歡劉德花,主要是因為他在女人方麵沒有緋聞。連續好幾年了,地下賭場對他這方麵的“場勢”,開出的賠率高達一比六,但從未有人贏過。”


  “相比之下,投注率更高的是針對女明星。尤其是那些剛出道不久的新人,也就是所謂的“十八線小明星”。賭“場勢”,賭的就是她們會不會被包養,或者與某個男的爆出緋聞。時間從一個月到半年不等,當然賠率也不太高,通常是一賠一點三,甚至更低。”


  “賭“場勢”這種事情,隻限定老客戶。新人別說是玩了,賭場根本不會向他們透露半點風聲。因為玩的很小心,而且也是秘密,不能擴大範圍。”


  聽到這裏,虎平濤很是不解:“賭場的利潤來源於客人。隻有擴大客源,他們才能收入更多。這有些說不通啊!”


  徐永德解釋:“其實賭“場勢”來源已久。每年歐洲杯、世界杯賭球,就是“場勢”的一種玩法。還有就是每一屆米國總統選舉,也有很多人下注。”


  “諾貝爾獎每年評選一次,經營“場勢”的人會提前給出一份獲獎者名單,根據這個來下注。”


  “各國每年都會公布年度預算,比如軍費、醫療保險、基建等方麵。這個也可以用來賭。就以米國本年度的軍費為例,公開的數字是七千七百億美元。“場勢”的玩法有兩種:一種是賭的比較少,以“億”元為單位,上下浮動標準不超過數字“一”。還有一種是以“千萬”為單位,規則與前麵說過的一樣。”


  虎平濤平靜地說:“看來果然是什麽都可以賭。不過你說的這些都很正常,很多國際賭博集團都會這樣做。”


  徐永德認真地說:“港城地下賭檔最早的“場勢”玩法,主要是針對曆屆港督的任職時間,以及撒克遜人委任的新港督具體是誰。這種玩法起初是在上層圈子裏流行,聽說李超任、包船往,還有領帶大王和服裝大王都參與過。他們賭得很大,玩的也很正規,直接簽幾千萬,甚至好幾個億的對賭協議。”


  “賭“場勢”的做法上不了台麵,合法經營的賭場也不會把這個當做主要業務。”


  “後來,場勢的玩法就變了味。主要是有些人不相信正規賭場的做法,認為同樣也在作假,坑大夥兒的錢。”


  “針對這種情況,地下賭檔就搞出來另類的“場勢”玩法。”


  “最常見的一種,是賭生孩子。”


  虎平濤心中感到驚訝,臉上卻處變不驚:“具體是怎麽個賭法?”


  徐永德解釋:“比如一個孕婦到了生產期,要生孩子,就去醫院待產。賭場得到消息,就派人去現場守候。其實就是在產房外麵等著孩子出來,然後記錄時間……賭場在醫院裏有人,會提前給出消息,讓大家下注,根據不同的賠率,生孩子的時間有“分鍾”、“十分鍾”、“半小時”幾個不同的檔次。“分鍾”的最高,賠率可以達到一比三。”


  “賭生孩子的玩法最受歡迎。因為這個很公平,很多賭客都會去醫院現場等著,跟賭場的人一起,就賭產房開門的那一刻。”


  “去的人多了,有幾次差點兒鬧出亂子。後來就改了規矩,賭場方麵把賭“場勢”的人集中起來,讓大家推出幾個代表。可這樣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玩了幾次以後,有人提出質疑,認為那些代表可能被賭場收買,故意在孕婦生孩子的時間上串通一氣,從中牟利。”


  虎平濤對此並不覺得意外,他平靜地說:“很正常。有利益就會產生衝突。賭博本來就有輸贏。贏錢的當然不會有意見,輸錢的就要找理由。無論任何一種公平的做法,在他們看來都有黑幕。”


  徐永德點點頭說:“是啊!所以賭“場勢”的玩法也在變。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賭生孩子,他們玩的很出格,膽子也越來越大。”


  “前些年,銀海大廈有人跳樓。這事兒當時上了新聞,你們做警察的應該有印象吧?”他問。


  虎平濤微微眯起雙眼,盡可能讓語氣變得正常,但也帶了一些命令的部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徐永德的語速比之前慢了一些:“當時有個女的站在樓頂上,據說是因為感情問題想要自殺。警察和消防員都趕到現場,電台和電視台的記者也在。那天賭場開了臨時盤口,無論跳與不跳,都是一賠一。”


  “幾乎所有玩“場勢”的賭客都下了注。我也買了那女的跳樓自殺。因為這種事情很公平,不可能有暗箱操作。哪怕賭場老板有再大的能量,總不可能讓一個大活人爬到樓頂往下跳。而且這種玩法很新鮮,非常刺激。”


  “盡管當時有多人勸阻,那女的還是從樓上跳下去,摔成一堆肉泥。”


  “那次沒人再提“公平與否”的話題。這種事情不可能作假。”


  “玩了第一次,就想要接著再玩第二次。可活人跳樓這種事情不可能每天都有,賭場為了擴大生意,於是挖空心思在“場勢”方麵做文章。”


  “他們規定每次下注不能低於一千塊,而且必須是倍數下注。”


  說著,徐永德抬手指著對麵的桌子:“你剛才給我看的那些,就是賭場的下注單。從數字一到九,代表一千和九千。隻要上了十位數,就多加一個“零”,代表上萬的注碼。”


  虎平濤想起供奉在張雅翠靈位前那幾張數額高達“五十”的押注單。按照徐永德的說法,每張單子的押注金額就高達五萬塊。


  他拿起裝有押注單的證物袋,緩緩地問:“這種單子很普通,任何一個打印店都可以做。加蓋的圖章也很簡單,沒有複雜的花紋,也沒有防偽標示……那些開賭場的就不怕別人偽造嗎?”


  徐永德連忙解釋:“你說的沒錯,單子和圖章都可以仿造。關鍵在於蓋章用的印泥。賭場每次驗證押注單都要用紫外線燈照一下,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好像是印泥裏摻了某種東西,在紫外線燈下會顯出不同的顏色。”


  虎平濤微微點頭:“接著說。”


  徐永德道:“後來賭場新開了很多“場勢”項目。比如選擇某個路段,賭今天發生多少起交通事故。大的小的都算,如果壓中準確數字,賠率更是高達一比五。上下浮動數字一般為三起,一賠一點五。”


  說著,徐永德偷偷觀察著虎平濤臉上的神情變化:“還有專門針對你們警察的“場勢”。比如選定一個屋邨,賭當天會不會發生民事糾紛。如果是傷人之類的案子,賭注和賠率也會相應增加。”


  虎平濤目光嚴峻。


  如果不是接觸到張雅翠的案子,他也不會知道什麽叫做賭“場勢”。


  搞出這種玩法的人,的確做得非常隱秘。


  他淡淡地說:“說說張雅翠吧!你和她的關係,應該不是表麵上看來那麽簡單。”


  徐永德想也不想就張口回答:“是她先主動找上我的……其實前些年,就是張雅翠上中三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她。每個學校裏都有幾個混社會的學生。當然這不是什麽壞事,我指的是他們與社會接觸比較多。可如果沒有父母和老師的限製,很容易走偏道。”


  “說起來也是巧,張雅翠和我經常去同一個地下賭場。剛開始的時候我沒注意,畢竟學校裏那麽多的學生,我不可能所有人都認識。”


  “有一次在賭場裏,她主動找到我,說是想借點兒錢扳本。她要的錢不多,五百塊,後來她贏了,把錢還給我,說是知道我,就這麽認識了。”


  “我對張雅翠沒有那方麵的想法。真的!”


  “她身邊的男人很多,都是混黑道的那種。光是我見過的就有好幾個。他們經常聚在賭場裏玩。不過我看得出來,張雅翠應該是從那些男的身上搞錢。她每次都穿的很暴露,也不計較別人看她的眼光。”


  “一年前,我和沛萍的關係已經很僵了。我比任何時候都想弄到錢,而且是一筆數目很大的錢。我那時候已經非常克製,雖然還是在賭場裏玩,但每次下注都有分寸,不像過去那麽瘋。”


  “我找到賭場方麵的人……這個我得說明一下,賭場老板具體是誰我真的不知道。出麵主持的人經常換,我隻能以當時負責的人為主。我提出,想跟他們做個交易————我開校車,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故意製造一起交通事故。”


  “賭場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於是我和他們簽了密約。”


  “那次的事故很簡單:我正常駕車行駛,臨近路口的時候控製速度,故意不讓旁邊的車插道。這一手是當年我跟師傅學的,後來玩得很熟。那天我把速度壓得很慢,好幾輛車想要從旁邊插進來,都沒有成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