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襪子
向宏音叫來了幾個社區工作人員,幫著看住徐彪一家三口。
她把虎平濤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惴惴不安地問:“小虎,你幫我出個主意,這事兒該怎麽處理?”
她指的是停車費。
虎平濤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這樣吧!今天的事情我幫向姐您解決了。受傷的車主我會幫著勸說,具體賠償就落在徐彪那邊。不過這個場子……我指的是周邊停車區域,向姐你現在就找人,把所有停車地塊全部封禁。”
“封禁?”向宏音感覺有些迷糊。
虎平濤低聲解釋:“這一帶不是規劃內的停車區域。除了你們社區樓下那塊地,我看其它位置都不能用於停車。徐彪這種人就是一塊滾刀肉,拘留什麽的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所以就算社區不準他繼續收停車費,我估計對他也沒什麽影響。”
“這種人我見多了,口頭警告不起作用,當時說過了,之後他還是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我建議向姐你在周邊地塊上設置障礙,打個封禁樁,用鐵鏈鎖上。”
向宏音若有所思地問:“你的意思是,把周邊區域全部封閉,不再用於停車?”
虎平濤點點頭,抬手指了一下被眾人圍在遠處的徐彪:“這種人就是個賴子。隻要地塊空著,一旦有車進來,他還是會找車主收錢。向姐你們社區平時上班朝九晚五,一早一晚的時間根本沒法監管,而且就算是正常上班時間,隻要徐彪逮住幾乎一樣要找人家收錢。你們根本管不過來。”
向宏音眉頭緊鎖:“我算是明白你之前說的那些話了。唉……真正是沒法管啊!”
虎平濤進一步解釋:“所以對徐彪這種人隻能用法律進行監管。既然社區上的人說了不聽,就隻能設置封禁樁,徹底斷了他收停車費的念想。”
“這車進不來,他就沒法收錢,也就不會產生糾紛。”
向宏音依然皺著眉:“可這樣一來,他肯定會心生不滿,破壞這些封閉樁啊!”
虎平濤笑道:“那就讓他破壞。現在到處都有監控,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隻要拍到,那就是證據。到時候就不是普通的口角糾紛,而是“損壞公物”的罪名,由公訴機關直接進入程序,判刑罰款,我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囂張!”
“這一根封閉樁成本幾十塊錢,可隻要打上“公共財物”的標簽,入地以後就價值好幾千。一個空車位釘兩根樁子,隻要隨便破壞一根就足夠三千塊的立案標準。到時候向姐你們社區隻要提供物證,我們派出所負責解決。”
向宏音臉上露出笑容;“那太好了。小虎,我真得好好謝謝你。”
虎平濤笑道:“應該的。都是為老百姓服務,以後咱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要互相幫助。”
……
回到所裏,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坐在正對麵椅子上的丁健和尹麗。
虎平濤有些驚訝:“你們怎麽來了?”
丁健臉上的肥肉一笑就會顫抖,他很是炫耀地拉住尹麗的手不斷搖晃:“我今天輪休,陪老婆出來逛街,從這兒路過,順便進來看看。”
譚濤舉起拿在手中的奶茶:“喏,這是他帶來的,你也有份兒。”
虎平濤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擺在桌上那杯尚未開封的奶茶,抬手注視著丁健,笑道:“還是有老婆好啊!你這整個人都轉性了。以前就是個小氣鬼,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頓你請的飯。現在隔三差五就溜過來,嗬嗬……不錯!不錯!”
丁健被誇得心花怒放,咧開嘴笑道:“這種事情得看人。”
說著,他轉向坐在旁邊的尹麗,討好地說:“老婆好,我就好,嘿嘿嘿嘿……”
虎平濤看著這副畫麵感覺很酸牙。他注視著丁健,認真地說:“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
尹麗在旁邊捂著嘴,“格格格格”笑得花枝亂顫。
譚濤的一杯奶茶快要喝完,他不甘示弱地說:“我老婆對我也很好。上個星期給我買了兩打襪子。名牌,質量很好的那種。”
說著,他伸出右腳,拉起褲管,露出白色的棉質襪麵。
丁健看看他腳上的襪子,然後抬起頭,用一種不可捉摸的眼神盯著譚濤:“兩打?這麽多?”
譚濤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多:“是啊!看清楚,這可是真正的牌子貨,十幾二十塊一雙呢!”
丁健臉上露出賤兮兮的笑,問:“老譚,你平時自己買衣服鞋襪嗎?”
譚濤下意識張口回答:“買啊!”
丁健繼續問:“就說襪子吧!你平時都買什麽價位的?我是說你自己花錢買的時候。”
譚濤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大概……十塊錢兩、三雙的那種……反正不貴,質量也還行。”
虎平濤以前在刑警隊的時候與丁健接觸多,曾經聊過類似的話題。他連忙給丁健打預防針:“喂,差不多就行了。聊點兒別的。”
譚濤卻被激起了好奇心,他轉向虎平濤,不解地問:“到底怎麽了?這襪子我覺得沒什麽啊!”
虎平濤是真心想要岔開話題:“沒什麽,真的沒什麽。丁胖子這家夥有時候嘴挺賤的,你別聽他瞎說。”
譚濤偏偏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在虎平濤這裏找不到答案,他轉向丁健,問:“你給我說道說道,這襪子到底怎麽了?”
丁健“嘿嘿嘿嘿”笑著:“老譚,你平時不怎麽逛商場吧?”
譚濤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是啊!”
丁健道:“你這習慣就跟我以前一樣,買東西圖方便圖便宜,隻要能穿就行。尤其是襪子,十塊錢三雙。”
說著,他伸手指著譚濤的腳:“這襪子是你老婆買的。名牌,十幾塊一雙。在你看來是很貴的對吧?可實際上,這是你老婆愧疚心理的最佳體現。”
譚濤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等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老婆的愧疚心理?”
丁健很有把握地問:“你老婆是不是最近剛買了一套很貴的化妝品?或者買了一件很貴的衣服?要不就是首飾、拎包什麽的?”
譚濤想了想,疑惑地點了下頭:“她上星期買了兩件衣服,是挺貴的,加起來得八千多。”
丁健一拍大腿:“這就對了。我告訴你,結了婚的女人都這樣。無論買化妝品還是衣服,大筆消費過後,隻要沒有完全喪失人性……嗯,或者應該說是沒有喪盡天良,她們的內心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惶恐。”
譚濤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睜大眼睛問:“惶恐?”
丁健滿麵嚴肅:“是的,的確是惶恐。因為這實在太敗家了!所以她們會產生想要補償的心理。但繼續花太多錢肯定不合適,也不能這樣做。所以給丈夫買點兒看似不錯的東西,就成為了在那樣的場景,那樣的時間,那樣的心理狀態下的最佳選擇。”
虎平濤抬手捂著臉,轉過身。
這套理論他以前就聽丁健說過,而且不止一次。
譚濤也終於明白。他明悟地低頭看看腳上的襪子:“所以她給我買了這個?”
丁健理所當然地說:“是啊!所以這個時候給你買上幾雙上檔次的襪子,回到家裏腰杆也硬了,心裏也找到了平衡感————這家裏的錢可不是我一個人花的,你也有份兒。”
譚濤把身子往後一靠,神情有些呆滯:“……等等……你讓我靜一靜……我得好好想想……”
丁健在旁邊火上澆油:“這買的不是襪子,而是良心啊!”
虎平濤實在聽不下去了,轉向笑得合不攏嘴的尹麗,指著丁健,苦口婆心道:“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什麽這家夥以前找不到女朋友了吧?”
尹麗捂著嘴笑道:“反正都領證了,我也隻能認了啊!”
虎平濤認真地說:“多給他買幾雙襪子。”
尹麗“哈哈”大笑:“好的!一定!”
……
一個月後,丁健和尹麗舉行婚禮。
沒有大操大辦,隻邀請關係很熟的人,加上親戚,吃了頓飯。
周末,虎平濤輪休。
一大早就接到丁健打來電話,約著兩家人晚上吃飯。
虎平濤答應著,掛了電話,蘇小琳在旁邊聽著,急急忙忙地連聲埋怨:“我忘記跟你說了,我有個朋友前天就約好了,也是今晚吃飯。”
虎平濤有些疑惑:“你朋友?男的女的?”
身為丈夫,對性別很敏感。
“女的,我大學同學。”蘇小琳解釋:“從蕊,咱們結婚的時候她也來了,你見過的。”
虎平濤好不容易在記憶畫麵中搜尋出一個身材微胖,皮膚白皙的女人。
“等等,我記得你上次好像說過,她離婚了?”
蘇小琳點點頭:“前年離的。”
從蕊離不離婚在虎平濤看來不重要,關鍵是兩邊約飯的時間有衝突。他有些犯難:“現在怎麽辦?你之前又不說,我都答應丁健了。”
蘇小琳腦洞一向很大:“要不這樣,咱們把兩邊約在一起,就當互相介紹,多認識幾個朋友?”
虎平濤對此表示懷疑:“這樣好嗎?丁健不認識從蕊。”
蘇小琳的想法很特殊:“尹麗那邊沒問題。我知道她的脾氣。”
虎平濤想了想,點頭:“那好吧!丁健這邊我估計也沒問題。大不了晚上這頓咱們請。”
……
“保山菜館”開了很多年,菜色也很獨特。
“撒撇”是滇省特色,本質上是牛羊苦腸汁水,加上各種輔料製成略帶苦味的食物。
油炸撒撇卻是保山地區的專屬。製作這種菜,需要很多當地特有的香料。包括韭菜、香辣柳、老緬芫荽、金蓋……所有香料先下鍋油炸,斷生後撈出,和油分為兩鍋,鍋裏加米線拌勻,香料鍋裏加入過濾後的牛腸水,最後兩鍋合一,加入炭火公幹的牛胰腺片和牛瘦肉製成的肉末,燜至入味。
外地人大多對“火燒肉”望而生畏。這道菜與大麗白族的“生皮”有異曲同工之妙————將整塊的豬肉扔進火堆裏直接燒灼,講究用鬆塔做燃料,滲出的鬆油能為肉塊沾染鬆香味。因為肉塊大,火勢猛,等到熄滅,肉塊呈外焦內生的狀態。用清水或淘米水反複衝洗,將表麵燒焦的部分去除,最後將肉切成大薄片。
佐料也很關鍵:醋、醬油、辣椒油、大芫荽、蒜泥缺一不可,吃起來入口香滑、醇厚、肉味濃鬱。
丁健最喜歡火燒肉,每次都要吃很多。虎平濤知道他的習慣,直接點了兩盤,指著擺在丁健麵前的那盤:“這盤歸你。要是不吃幹淨,今天這頓你買單。”
從蕊到的比較晚。
她來的時候,菜差不多已經上齊了。
從蕊性格開朗,連忙對大家說對不起。眾人連忙站起來讓座,另外給她要了一副碗筷。
蘇小琳順著介紹了一邊,然後舉杯敬酒,三巡過後,話就多了。
聚會氣氛很不錯。蘇小琳抬手指著丁健和尹麗,對從蕊笑道:“他倆剛結婚,我介紹的。”
從蕊與蘇小琳很熟,說話也沒太多的顧忌,恭喜過丁健和尹麗,她神情變得有些黯然,歎了口氣:“其實我這些年一直想要複婚……唉……”
蘇小琳好奇地問:“我記得你前夫是叫王明成吧?你跟他提過了?”
從蕊點點頭,苦笑道:“他拒絕了。”
尹麗被勾起了好奇心,挪動椅子湊到從蕊旁邊,問:“你當時為什麽想要離婚呢?”
“這事兒怪我。”從蕊聲音有些低:“我和明成是大學同學,大三的時候就處著朋友。我們畢業以後結婚。明成的專業好,能力也很強,家裏也有關係。他畢業以後進了一家大型企業,工資很高。”
“我的工作也,隻是收入沒有明成那麽高。結婚第二年,我就懷孕了,後來生了個女兒。我性子有些懶散,就辭職在家帶孩子,當全職媽媽。”
“明成整天在外麵忙,在家的時間不多。後來他升職了,出差,成天的在外麵飛,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也就兩、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