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破壞
張菁一聽就急了:“這事兒明明該你們警察管,為什麽……”
虎平濤毫不客氣將其打斷:“警察也是人,不是隨便就能被你指揮的工具。你和宋穎軒之間的糾紛,我們已經做了調解。至於她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和你之間有什麽恩怨,她要在網絡上發布相關的內容,那是她的事情。”
張菁很惱火:“她發布的那些短視頻是在抹黑我們火鍋店。這樣下去客人都不來了。”
虎平濤淡淡地說:“這事兒不歸我管,你可以往其它部門投訴。”
“往哪兒投訴?”
“你自己上網搜一下吧!”
冷漠的聲音,冷漠的態度,再次激起了張菁的怒火。她在電話裏大喊大叫:“你這是什麽態度?信不信我舉報你!”
虎平濤已經懶得跟她多說:“隨便。”
他掛斷了電話。
王貴剛好走進辦公室,聽見後麵幾句話,疑惑地問:“所長,出什麽事兒了?”
虎平濤簡單解釋了一下,閉著眼睛假寐。
王貴皺起眉頭:“你說的沒錯啊!這事兒的確不歸我們管。”
虎平濤歎道:“警察在某些人看來就是保姆,撒尿拉屎都要管。照這樣的話咱們什麽事兒都別幹了,就跟在她一個人屁股後麵就行。”
“警察保一方平安,可你也得的分分具體情況。這是她火鍋店與那個網紅之間的矛盾,憑什麽把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扯進去?那視頻我看了,內容的確有些不實,可宋穎軒把握的很準————價錢貴不貴,東西好不好吃,衛生和環境什麽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標準。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說人家造謠生事。你可以自己找上門協商解決啊!”
說著說著,虎平濤聲音越來越低, 很快靠在椅子上, 發出鼾聲。
他的確太累了。
……
十點多的時候,電話又來了————正源小區有民事糾紛,請速趕往現場。
被王貴叫醒,虎平濤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 下意識問了一句:“譚濤呢?”
“在宿舍裏睡著。”王貴提醒他:“你之前說了, 讓譚副好好休息,下午接你的班。”
虎平濤用力握住椅子扶手, 好不容易站起來, 歎道:“……走吧……那個,你也沒睡多會兒, 還能不能開車?”
王貴點頭笑道:“還行。”
看著他發黑的眼圈, 虎平濤搖搖頭:“算了,我來吧!你也挺累的,今天咱倆換換。”
……
光華路七十一號是海關的舊宿舍。周圍是密集的居民住宅區。這一帶的房子建設時間早,都是舊式的紅磚房。唯一的區別, 就是七十一號海關宿舍的範圍內修了圍牆, 把幾幢樓圈在裏麵。
小區裏全是舊房子, 這裏的位置非常不錯, 旁邊有小學和中學, 往南三百米就是市立醫院。這是很多新建樓盤夢寐以求的資源。雖然房子老舊, 可這一帶的房價不低, 均價都在一萬三左右。
海關是個好單位, 福利高。國家經濟狀況越來越好, 海關工作人員的工資高,除了一些上年紀的老人, 絕大部分房主都在外麵買了新居,全家搬走。這邊的房子要麽賣了, 要麽租出去,總之大院裏兩百多戶居民, 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外來的。
以前單位上有補貼,尤其是水電管道維修方麵, 一直是海關那邊撥款負責。後來搬出去的人多了, 單位上就斷了這筆錢,另找了一家物管公司對大院進行管理。物業費不高,甚至可以說是便宜。物管公司倒也盡心盡責,定期清洗樓頂太陽能水池, 重新梳理樓道管線,還在院子裏新建了一排雨棚, 便於住戶停放電動車和自行車。
這個院子裏是沒有家用轎車停車位的。一來院子外麵通道狹窄, 百來米長的巷子無法會車,每當遇到對頭車的時候,必須有一方要倒回去才行;另外就是院子麵積小,如果家家戶戶的車都停進來,根本放不下,還會因此產生爭吵和糾紛。
如果是本單位職工,那矛盾還可以調解。現在院子裏的住戶大部分都是外來的, 海關也懶得管, 幹脆一刀切:規定所有住戶的家用車輛隻能自己去外麵找地方停,院內禁止停放。
有人為這事兒吵過, 也向街道辦事處和轄區派出所反映過。所有答複都一樣————這裏是單位宿舍,海關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管理權限。既然選擇在這裏買房,或者租住, 就必須服從海關的管理。
虎平濤帶著王貴來到現場的時候,剛走進院子,遠遠就看見站在院內的張娟。
她不是一個人,旁邊還有扛著攝影機的一個男同事。
“怎麽你也來了?”虎平濤笑著打招呼:“看來今天這事兒比我想象中要麻煩啊!沒想到他們竟然打電話給電視台,把你這位大記者給叫來。”
隨著網絡的興起,現在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幾乎沒人看電視了。他們喜歡網絡劇,喜歡通過網絡了解各方麵的信息,家裏的電視幾乎不開,看《新聞聯播》的人也極少,更不要說是地方台的節目。
馬桶台的綜藝節目是個熱點。
滇省電視台也要尋找出路,民生欄目由此產生。中老年觀眾很喜歡這款節目。往大了說,是以簡單、明了的方式對國家政策進行解讀。往小了說,就是些街頭巷尾雞毛蒜皮的事情, 尤其是鄰裏糾紛,公共道德,通過電視台這個放大鏡, 清清楚楚擺在世人眼前,各自評論,各自理解。
張娟是公眾人物,穿著打扮很注意形象。她笑道:“大所長,感覺你是無處不在啊!是你出現的太過於頻繁?還是省城這地方太小,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
虎平濤苦笑著歎了口氣:“我就是勞碌命。這幾天都在忙,昨天晚上又是個通宵。原本想著今天有空能眯一會兒,電話一來隻能趕著過來。”
張娟同情地看著他:“你們幹警察這行是挺苦的。”
虎平濤自嘲地笑了一下,轉身四下裏看看,轉移話題:“不是說這裏出事了嘛,怎麽隻有你們電視台的在?其他人呢?”
張娟解釋:“我們接到電話,說是這裏的住戶因為停車問題起了糾紛。剛才我和我同事進來的時候,物管那邊說是去找樓上的住戶,等兩邊人齊了,麵對麵地談。”
虎平濤迷惑不解:“這操作有點兒怪啊!”
張娟問:“怎麽個怪法?”
虎平濤解釋:“我這邊處理過的民事糾紛太多了。歸納起來就一句話:有理找警察,沒理找記者。可是像現在這種,既打一一零報警,又打電話找民生欄目記者的情況,我還是頭一次遇到。”
張娟仔細琢磨著他的話,“噗嗤”一聲笑了:“你這話挺有意思。”
虎平濤認真地說:“本來就是嘛!你想想,出了事情肯定要解決,隻要有理有據,肯定找警察是第一選擇。除非是警察管不了,或者有貓膩,否則誰會打電話給記者幫忙出頭?”
張娟聽了頻頻點頭:“就像上次“水中花”酒樓的那件事,傅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虎平濤笑道:“所以你們當記者的做事情也得公允才行,不能拉偏架。”
張娟白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拉偏架了?”
虎平濤道:“我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
正說著,從斜對麵的單元樓道口走過來倆女的,都是四十左右的年紀。
為首那女的直接走到虎平濤和張娟對麵,一邊握手一邊說:“你好,我是這裏的物管經理,這個院子由我負責。”
她隨即轉過身,指著站在側後位置的那個中年婦女:“這是二棟四零一的業主。她姓王,王秀麗,今天這事兒是她報的警。”
物管經理很圓滑,兩、三句話就把她自己給摘了出去。
在虎平濤看來這不是重點,關鍵在於事情本身。他打量了一番王秀麗,問:“說吧,出什麽事兒了?”
王秀麗個頭不高,身材矮胖,圓臉上架著一副金絲細框眼鏡,看上去頗顯文靜。
她側過身子,指著停放在旁邊雨棚下麵的一輛電動車,憤憤不品地說:“我的車被人砸了。”
那是一輛深藍色仿摩托款的電動車。有八成新,車子後輪上的圓形擋泥板碎了一大塊,與車座連接的部分搖搖欲墜,被破壞的很嚴重,必須另換一塊新的。
虎平濤彎下腰,湊近觀察著這輛車。
以他的專業眼光,不難看出這車的確是被人砸過,或者踢過————擋泥板硬度很高,但是很脆,易碎。隻要撞擊強度稍微大點兒,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在場眾人,虎平濤視線在張娟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即轉移到王秀麗身上,淡淡地問:“你已經知道是誰砸了你的車?”
既然是她打電話報警,同時也把電視台的記者叫來,顯然是有了充分的把握。
王秀麗重重點了下頭,眼睛裏透出憤怒的目光:“院子裏有監控攝像頭,他跑不掉的!”
虎平濤說:“那行,先給我看看監控錄像,處理問題得講究證據。”
一行人前往值班室,物管經理調出監控錄像。
畫麵顯示,一個身穿白色上衣的年輕男子走進車棚,扶起一輛橫倒在地上的自行車。做完這一切,他突然抓住旁邊深藍色的電動車,用力將其搬出車棚,將車子摔在地上,然後抬起腳,朝著車身上狠踢。
王秀麗在旁邊指著屏幕說:“就是他!你看看,我的車子就是被他踢壞的。我的車前後兩塊擋泥板全碎了,望後鏡被踢彎了,還有車身上的漆也掉了。”
物管經理也附和道:“我看了監控,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張娟看著屏幕,指著屏幕中的年輕男子,疑惑地問王秀麗:“他為什麽要踢你的車?”
王秀麗咬牙切齒地說:“鬼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大概精神有毛病,是個瘋子。”
這種明顯帶有泄憤成分的話,在虎平濤看來毫無意義。
他問物管經理:“這男的也是這兒的住戶?”
物管經理點點頭:“他住在五棟二零二,去年買了房子搬進來,說是孩子在旁邊上學,離的近,圖個方便。”
虎平濤問:“能聯係上他嗎?”
物管經理看了一眼王秀麗,說:“她之前過來找我的時候,我先調出監控看了一下,然後查業主資料。這男的叫趙威,在供電局上班。我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說被他砸車的車主已經報警,讓他盡快趕過來處理。”
虎平濤問:“他答應了?”
物管經理回答:“肯定啊!你們警察都來了,他能不來嗎?”
虎平濤問王秀麗:“既然你已經打電話報警,為什麽還要叫記者過來?”
王秀麗氣鼓鼓地說:“這種人實在太壞了。他憑什麽砸我的車?他要上班,我還不是要上班。被這麽一搞,我今天上午隻能請假,單位上還要扣我的工資。警官,你一定要讓他賠我的車。還有,我要讓他在電視上曝光,好好丟丟他的臉!”
虎平濤對此不置可否:“你想的還挺周全。”
王秀麗心中怒火難消:“無論換了是誰都忍不下這口氣。我買這輛電動車花了兩千多塊錢,送到店裏去修,至少也要好幾百……這人實在太可惡了!”
正說著,一道人影出現在值班室門口。
趙威!
見狀,正在惴惴不安的物管經理心中一塊大石落定。連忙走過去,將他引進來:“你總算來了!”
趙威看上去很精幹,他很意外房間裏有這麽多人。尤其是看到身穿製服的虎平濤,以及站在對麵的攝影師和張娟,不由得諷刺地笑了一下:“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就是為了我今天早上砸車那事兒?”
一句話,戳中了王秀麗心中的痛點。她用冒火的雙眼死死盯住趙威,惡狠狠地叫道:“你憑什麽砸我的車?你必須賠償我的全部損失!”
趙威很不耐煩地衝著她嚷道:“你叫什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