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挪車
他偏頭朝著審訊室望去:“這個楊瓊是我親手抓住的。當時你不在現場:我帶著王貴,還有一個商場的保安,就這麽麵對麵看著她。楊瓊竟然麵不改色心不跳,隻是低頭吃著麵。真正是不慌不忙啊!這心理素質實在太可怕了。”
“從她的穿著根本看不出有問題。無論是之前地下超市監控錄像上的衣服褲子,還是後來換上的長裙,給人的感覺都很不錯,甚至還有幾分知書達理的氣質。你能想象出這是人販子嗎?”
“她交待:衣服裙子是隨身帶著的, 今天出來原本隻是在超市裏隨便逛逛,發現陶雲鳳忙著挑葡萄幹,顧不上照看孩子,楊瓊就動了心……”
“等會兒!”聽到這裏,譚濤連忙打斷:“隨身帶著衣服裙子?這是什麽意思?”
虎平濤意味深長地說:“楊瓊每次外出都會帶上一套不同顏色、款式的衣服。在這之前,她已經拐騙過四個娃娃,都是男孩。她做這種事已經形成習慣,抓住機會就下手,瞄準的都是嬰兒。得手以後看情況,能跑就跑,或者找地方把衣服換了,逃避警方追蹤。”
譚濤皺起眉頭:“她給孩子換衣服,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虎平濤點點頭:“楊瓊供述,這招是從一個老手那裏學到的。除了更換衣服和給孩子剃頭,還會在孩子身上用塗料和特殊的物質偽造胎記。這樣一來就算是孩子的親生父母也很難辨認出來。”
譚濤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有這種搞法?”
虎平濤心情沉重:“唐瓊專偷男孩,因為女孩賣不掉。她專挑長得好的男嬰下手,前前後後幾個孩子,加起來賣了將近三十萬。這樣搞下來,她算是人販子這個行當裏做得比較高端的。”
“她自己也說了,孩子年齡越小越好賣。五、六歲大的就很麻煩。因為已經形成固定記憶, 就算買回去也很難親近。孩子買家大多是生不出男孩的那種……說起來, 都是重男輕女惹的禍。”
譚濤沉默片刻,歎道:“說一千道一萬,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看好。今天這事兒,人販子固然可恨, 可那個叫陶雲鳳的自己也有責任……我覺得吧!還真怨不得她老公那一耳光。要換了是我,估計也很難控製情緒。”
虎平濤點點頭:“所以咱們肩膀上責任重啊!”
……
翌日。
張娟一大早就來到派出所,走進所長辦公室。
“昨天的片子我已經弄好了。”看著坐在對麵椅子上的虎平濤,張娟顯得很興奮:“如果不是跟著你,我們也拍不到現場調查和抓捕人販子這種事兒。”
說著,她從衣袋裏拿出一個U盤:“你先看看有沒有問題,然後我再送到你們局裏審核。”
虎平濤剛吃完早點,正看著昨天晚上的審訊記錄,隨口道:“先放著吧!等我回頭有空再看。”
張娟“噢”了一聲,卻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她注視著虎平濤,試探著問:“我看你平時工作挺忙的,還連續加班……長時間不回家,你老婆沒意見?”
虎平濤專心看著審訊記錄,沒多想,順口回答:“習慣了。再說了,整個所裏都一樣,不搞特殊。她就算有意見也沒辦法。”
張娟繼續試探:“你們兩口子感情還是挺不錯的。”
聽到外人稱讚自家媳婦,虎平濤臉上露出一抹悅色:“肯定的啊!我老婆可是商務廳有名的美女。”
張娟抓住話頭繼續道:“那追你老婆的男人一定很多。”
虎平濤想也不想就點了下頭:“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結婚以後就……”
他忽然反應過來, 抬起頭, 疑惑地看著張娟:“你怎麽忽然提起這個?”
張娟早就想好了台詞:“我就是順口提一下……你不是你有兩個孩子嘛!昨天的案子又是跟孩子有關, 我剛好想到這方麵。”
虎平濤思考片刻,從腦海深處調出張娟的資料,疑惑地問:“我記得你好像還沒結婚?”
張娟眼底閃過一抹喜色,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是的。”
虎平濤打量著她:“我看你年齡也不小了,怎麽不考慮這方麵的問題?”
張娟理所當然地回答:“本姑娘看得上眼的男人不多。”
虎平濤打趣道:“要不我幫你介紹幾個?局裏和廳裏的人我都認識,都挺不錯的。”
張娟眯起眼睛懟他:“怎麽,你覺得本姑娘嫁不出去嗎?”
虎平濤頓時慫了,連忙道:“我就是隨便說說,別在意。”
張娟注視著他:“隻要我看上的,倒貼都要嫁。我看不上的,跪死在我麵前都沒用。”
虎平濤撇了撇嘴,正準備搭話,忽然擺在桌上的座機響了。
拿起話筒,又是一一零指揮中心的案情信息。
他合起文件夾,打開保險櫃放進去,然後上鎖:“走吧!有案子。”
說完,他大步走出辦公室。
張娟歎了口氣,很不甘心地起身,跟在後麵。
……
紫園小區是五年前開盤發售的小區。因為地段好,又是現房,第二年就全部銷售告罄。
報案人名叫王軼鬆。他一直等在小區大門口,遠遠看見藍白色的警用電動車開過來,他連忙迎上去,簡單說了下情況,帶著虎平濤等人前往三棟的地下車庫。
很快到了三三一號停車位————隻見車位上停著一輛白色“比亞迪”,外麵的過道上卻橫停著一輛“途觀”。外麵那輛距離壓得很近,與比亞迪車頭之間的距離還不到十公分。
虎平濤一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問站在旁邊的報案人:“裏麵那車是你的?”
王軼鬆重重點了下頭,他滿麵憤怒:“警察同誌,伱來評評理,有這麽停車的嗎?他這明顯是故意擋著不讓我出去啊!”
王貴照例在旁邊開著執法記錄儀,插了一句嘴:“這輛“途觀”的車主是誰?你認識嗎?”
王軼鬆回答:“認識!他就住在我樓下。”
虎平濤一聽這話就感覺有很多內容。他沒有忙於表態,問:“既然是樓上樓下的鄰居,那你應該找他挪車啊!”
王軼鬆氣鼓鼓地回答:“我給他打過電話,沒用……他說這車就放在這兒,誰來也沒用,反正他就是不挪。”
張娟在旁邊聽著也覺得生氣:“這什麽人啊!這樣停車,還這麽囂張的口氣。過分了啊!”
王軼鬆故意走到鏡頭前麵,憤憤不平地說:“這事兒你們真得好好管管,這人不講武德……哦不,是公德。這種搞法就亂套了。”
虎平濤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這樣吧!既然你有途觀車主的聯係方式,你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就說已經報警,警察來了,讓他過來處理。”
……
打完電話,途觀車主很快趕到現場。
剛見麵,他就看著王軼鬆發出冷笑:“你挺厲害的啊!把警察都叫來了。嗬嗬……我看你這是還嫌事情小,故意往大裏鬧是吧?”
王軼鬆抬手指著對方怒道:“你趕緊把車挪走,我還有事兒要出去辦呢!”
“走?”途觀車主冷冷地說:“你做夢吧!老子今天就是要擋著你。”
虎平濤一聽這話就皺起眉頭:“說話客氣點兒。故意阻擋他人車輛是違法行為。要不我把這事兒轉到交警那邊,讓他們過來跟你好好談談?”
途觀車主是個年輕人,二十來歲。他一聽就連忙改口,笑道:“警察同誌,我就隨口一說,您千萬別當真。挪車是嗎?行,我現在就挪。”
說著,他從衣袋裏掏出車鑰匙。
虎平濤抬手擋了他一下:“你先別急著動車。既然人家報警,我們也來到現場,就必須走完程序。那個……說說你的姓名,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
證件沒有問題,途觀車主叫王單單,很特殊的名字。
看著虎平濤在紙上記錄,王單單認真地問:“警察同誌,你們可不能隻聽他一麵之詞啊!說起來,我跟他是老對頭了。老話說得好:沒有前因就沒有後果。你們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不擋別人,偏擋他呢?”
虎平濤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饒有興趣地問:“聽你這意思,你們倆積怨甚久,不是一天兩天了?”
王單單點了下頭,抬手指著站在對麵的王軼鬆,認真地說:“他住在六樓,我住在二樓。紫園小區這裏的房子二樓陽台設計的要大一些,房價也比樓上貴。按照小區裏的統一規劃,二樓分為內、外兩個陽台。玻璃包窗隻到內陽台,外麵是敞開的,也沒有防盜籠。我住在下麵,每天都有人把吃完的外賣盒子扔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扔在我的外陽台上。米飯剩菜之類的也就罷了,容易打掃,可有時候扔下來的是火鍋。尼瑪的……塑料袋一炸,到處都是湯汁和油,怎麽弄都弄不幹淨。”
“為了這事兒我找過物業好多次,物業那邊跟著我排查,小區沒有往上的監控探頭,找來找去根本找不到是誰幹的。物業也沒辦法,我隻能自認倒黴。”
“去年,我女朋友搬過來跟我一塊兒住。那天她站在外陽台上打電話,一盒剩飯又從上麵扔下來,弄得她滿身都是。當時我女朋友抬頭往上麵看了一眼,發現是從六樓扔下來的,而且樓上的人正在關窗戶,就是他家。”
聽到這裏,虎平濤皺起眉頭,轉身問王軼鬆:“你怎麽能往下扔東西呢?高空拋物是犯法的。何況你還砸到了人。”
王軼鬆矢口否認:“警官你別聽他瞎扯。我壓根兒沒做過,那東西不是我扔的。”
王單單有些火了:“就算不是你,也是你家裏的人。當時我上了六樓找你們理論,你跟你老婆都在。你們兩口子根本不講道理,說話口氣比我還凶。說什麽都不承認。後來我帶著物管上樓,你們倆還是跟無賴一樣……我就不明白了,從樓上往下扔東西就那麽爽嗎?要不咱倆換換,你在下麵,我在上麵?”
王軼鬆雙手合抱在胸前,滿麵不屑。聽王單單說到後麵,他變得越發憤怒,抬手指責對方:“我家的門鎖被五零二膠水堵了,是不是你幹的?”
王單單皮肉不笑地看著他:“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
麵對他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王軼鬆氣不打一處來,隻好轉向虎平濤:“警察同誌,你看看,你們在場他還這麽囂張。我家門鎖被堵好幾次了,回家就是開不了門,隻能打電話叫開鎖的上門。人家說了,鎖眼被膠水粘住,鑰匙根本塞不進去。每次一折騰都得好幾十塊,換鎖就更貴了。”
“還有,我家有一輛電動車,停在負一層的自行車棚裏。也是經常被膠水堵住鎖眼,根本沒法用。”
虎平濤眯起眼睛問王單單:“這都是你幹的?”
王單單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他瞎說。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我是正經人,守法好公民。”
王軼鬆氣急敗壞抬手指著他:“他敢不承認?那次我回家開不了門,急得沒辦法,找來物業換鎖。可等到我樓上忙完,下樓打算騎著電動車去菜市場買菜,一看電動車鎖眼也被膠水堵住了。把我氣得……物業後來挨家挨戶了解情況,到了二樓,你張口就說是你幹的。還說什麽你就是故意的!”
王單單風輕雲淡地笑笑,不承認,也沒有否認:“有本事你繼續往下扔垃圾啊!不服你就接著幹,看誰怕誰?這人呐,一天三頓飯,要是門鎖每天堵三次,你就一直待在屋子裏叫外賣吧!”
他隨即轉向虎平濤:“警官,這人真的很過分。他一直往下扔東西,還變本加厲,有用過的衛生巾,還有用塑料袋裝起來的糞便。您可以到樓上看看去,我那個外陽台根本沒法用,內陽台的門平時根本不敢開。整個外麵跟垃圾場似的。”
聽他這麽一說,王軼鬆再也忍不住了:“跟你搞得那些名堂比起來,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