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砸壞的平板
站在他對麵的年輕人同樣身著中介所製服,二十多歲。領帶已經被扯歪了,襯衫肩膀位置有破損,冒出線頭,一看就是用力撕扯所導致。
他手中緊握著一張合金折疊椅,怒視著站在對麵的經理,雙目赤紅,活像一頭受傷後正待反撲的野獸。
見狀,虎平濤加快腳步走到兩人中間,對年輕厲聲喝道:“把你手裏的東西放下。”
年輕人置若罔聞,騰出右手指著站在對麵的中年男子,發出怒吼:“老雜1種,來啊!老子不幹了,就算警察來了我也不怕,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整死你!”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抹懼色,他很快調整好心態,同樣指著對麵罵道:“你個憨雜1種,說你兩句還不得,你想幹哪樣?”
年輕人用發紅的雙眼死死盯著他:“賠我的平板,少一分都不行。”
中年男子仗著有警察在場,想都不想就張口拒絕;“賠個幾(***,老子現在就開除你。”
年輕人一聽就火了,掄起椅子朝著對麵砸過來。虎平濤一看情況不妙,連忙閃身躲過,不等年輕人手中的椅子從空中落下,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將分量十足的折疊椅從空中攔下。
再看看對麵,中年男人被嚇得不輕,接連後縮,差點兒沒轉身逃出去。
虎平濤死死反扣住正在掙紮的年輕人,耐心且帶著威脅語氣說:“別那麽衝動。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解決,有理不在言高。隻要沒傷到人,無論什麽問題都可以談。可是像你剛才那樣,一旦見了血或是傷了骨頭,到時候就算你再有理也不一樣了。”
“罰款拘留都是輕的,如果法院判下來要進監獄,伱這輩子就完了,還會牽連家人。”
“你好好想想,值得嗎?”
年輕男子滿麵頹然,手一鬆,倒退著,緊挨著牆,緩緩滑下,癱坐在地上。
幾個平時與他交好的同事連忙湊過去,低聲勸慰。
見狀,胸前掛著“經理”牌的中年男子再次變得神氣起來。他指著神情頹然的年輕人,滿麵凶橫:“你這個月工資就算到今天。滾,現在就給我滾!”
“你給我閉嘴!”虎平濤冷不防在旁邊厲聲將其喝止:“再這樣我就不管了,讓你們自己解決。”
中年男子渾身打了個哆嗦,本想張口罵回去,可是看看虎平濤身上的黑色製服,再想想剛才年輕人不顧一切掄起椅子朝自己砸過來的瞬間,已到嘴邊的話隻好硬生生咽了下去。
虎平濤翻開記錄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何向東。”中年男子連忙回答:“我是這家房產中介所的經理。”
不等虎平濤繼續問話,他抬手指著坐在對麵地上的年輕人:“他叫唐傑,是我手下的員工。今年二月份來的,在這兒上班連半年都不到。”
虎平濤在紙上迅速記錄,抬起頭,看了一眼年輕男子:“你叫唐傑?”
他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重重點了下頭:“是的。”
虎平濤問:“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
不等唐傑張口,何向東就搶著回答,他中氣十足,說話腔調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是這樣,龍園房產是一家具有濃厚文化底蘊和超強實力的大型企業。我們是房產中介這個行業的龍頭,所以我們對員工的要求也很高。一方麵是學曆,一方麵是能力,無論是誰想要進入我們公司,都必須經過考核,達到要求才能入職。”
虎平濤被他這番高談闊論的開場白搞得有些意外,皺起眉頭道:“有事兒就說事兒,你跟我扯這些幹什麽?”
何向東連忙解釋:“我得讓您明白前因後果啊……好,好,好,既然您不愛聽,那我就直說了。就拿您做例子吧!您是警察,是公職人員,平時無論上班還是休息,都得服從單位的安排,得有規矩對不對?”
雖然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述什麽,但虎平濤還是微微點了下頭————畢竟這話從道理上來看,沒有問題。
何向東的聲氣更足了:“朝九晚五,午間休息,這都是固定的。我們公司也一樣,早上八點半打卡,下午五點回家,中午十二點吃飯,一點鍾上班,午餐連午休加起來一個鍾頭……喏,您看,這時間安排都貼在牆上呢!”
說著,他側身抬手指著旁邊的牆,那裏掛著一張很大的圖表,的確如何向東所說,上下班時間都很清楚。
虎平濤低頭記錄:“然後呢?接著說。”
何向東咽了口唾沫,伸手指著站在對麵的唐傑:“今天中午剛吃完飯,他就拿出一台平板,趴在桌上玩。您想想,這是公司啊!是單位!你說你平時在家裏玩,肯定沒人管你,因為那是你的自由。可現在不一樣,你怎麽能在公司裏玩電子遊戲?”
虎平濤抬起頭問:“怎麽,你們公司有規定,中午休息時間不能玩遊戲?”
何向東想也不想就張口回答:“是啊!肯定不行啊!午休就那點兒時間,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打個盹,下午才有精力做事情。再說了,你玩遊戲還影響旁邊的人,大家夥飯也不吃了,都圍過去看你打遊戲,像什麽話啊!”
“我隨口說了幾句,他非但不聽,還非得跟我對著幹。”
“我讓他把平板收起來,他不聽。”
“我說你要玩就滾蛋回家,他說我有什麽權力開除他?”
“我一聽就火了,我好歹是個經理,這點兒權力還是有的。再說了,既然公司把這個中介所交給我,我就必須為此負責。我得帶好隊伍。要是人人都像他這樣,公司的業務還做不做?”
“於是我衝過去把他的平板給砸了。”
“我讓他停職回家反省,寫檢查,深刻檢討自己的錯誤行為。這種事必須嚴肅處理,否則工作就沒法幹了。”
聽到這裏,虎平濤下意識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疑惑地問:“你砸了他的平板?”
何向東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啊!上班玩這個,必須砸。”
虎平濤沒跟他爭辯,轉移視線,看著站在對麵沉默多時的唐傑,用握在手中的筆指了指何向東:“他剛才說的這些是事實嗎?”
唐傑神情冷漠:“……是的。”
虎平濤繼續問:“你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有……當然有!”唐傑深深吸了口氣,用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何向東,顫聲道:“你憑什麽砸我的平板?”
何向東張口噴了過去:“午休時間你幹什麽不好,非得玩電子遊戲?我不砸難道還留著?”
唐傑冷笑道:“你以為這是在你自個兒家裏啊?我實話告訴你————怎麽砸的,就怎麽給我還回來。一分錢也不能少!”
何向東也火了:“你違規玩遊戲,我是經理,我有權對此進行處置。”
唐傑冷冷地說:“姓何的,你給我聽好了。這台平板是我私人的東西,不是公司財物。我去年買的時候是六千多將近七千塊錢,發票我還留著。既然警察來了,我也沒打算把事情鬧大。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去買台一模一樣的同款還我,要麽你按照當時發票上的數字賠錢,這事兒就算結了。”
何向東做夢都沒想到唐傑說出這種話。他又驚又怒,難以置信地說:“你違反規定玩遊戲,還倒過來要我賠錢?你……”
唐傑毫不客氣將其打斷,鄙夷地說:“你別口口聲聲把“公司規定”四個字掛在嘴上。公司章程我都記著呢,哪條規定說了不能帶平板?哪條規定說是午休的時候不能玩遊戲?你給我指出來!”
何向東的胸口急劇起伏,他氣急敗壞地強辯:“有些規章製度不是一定要寫在紙上才必須遵守的。”
唐傑思維反應非常敏捷:“你別張口就是規則什麽的。規矩是你訂的啊?你一個人說了算?我剛進公司的時候就領了小冊子,上麵的條例我都記著呢!根本沒有午休不準玩遊戲這條。何向東,你搞清楚,這裏不是你的私人領地。”
何向東怒視著唐傑:“你要不滿意就給我滾。”
唐傑仍然堅持,寸步不讓:“把平板賠給我。”
何向東置若罔聞,抬手指向門口方向:“滾,現在就滾。”
這話立刻激怒了站在唐傑那邊的所有人。
“憑什麽啊!小唐沒犯錯誤,你憑什麽開除人家?”
“中午玩平板怎麽了?你自己還不是拿著手機刷短視頻。你這個跟玩遊戲有什麽區別?”
“就是,別以為掛著個經理的牌子,所有人就都得讓著你。”
在眾人的言語中,唐傑轉身走到辦公桌旁,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台砸壞的平板,來到虎平濤麵前。
“您看吧,他用錘子砸的,已經爛得沒法用了。”
虎平濤接過平板仔細看了看,的確如唐傑所說,被砸得很徹底,就算回廠更換零件外殼也修不起來。
何向東又氣又急:“唐傑,你別跟我偷換概念啊!你當初進公司的時候,針對像你這樣的新人,我專門搞過培訓。當時就說得很清楚————隻要在公司,就不準玩遊戲。雖然公司條例上沒有這個,但隻要在這間中介所,就必須按照我說的服從管理。”
“明說了,我今天就是要殺一儆百。”
唐傑盯著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冷冷地問:“你到底賠不賠?”
“賠你嘛個幣!”何向東想也不想就罵了一句。
唐傑沉默著,轉身去拿之前扔在地上的合金折疊椅。
虎平濤一看情況要糟,連忙站在中間勸阻,連威脅帶命令:“年輕人,別那麽衝動。把椅子放下,有話好好說。”
唐傑有些遲疑,沒再繼續剛才的動作,僵在當場。
虎平濤轉向何向東:“我聽明白了。你們公司沒有午休時間不準玩遊戲這條,這是你自己理解並自己定的規矩,是吧?”
何向東強行辯解:“公司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規定得很清楚。我是這兒的經理,我要對上對下負責,所以……”
“夠了!你也別說了。”虎平濤抬手打斷他的話:“如果公司明令禁止,那麽今天這事兒你還有幾分道理。就像明文禁止在公共場合吸煙,任何人都可以製止。可這事兒不一樣,你的做法太偏激,雖然有你自己的看法和道理,但從本質來講,就是不尊重人。”
何向東急了:“我怎麽不尊重他了?明明是……”
“行了,你就別跟我爭了。”虎平濤耐心地勸道:“趕緊的,要麽賠人家平板,要麽賠錢。”
“憑什麽?”何向東臉色鐵青。
虎平濤解釋:“你這行為屬於破壞他人財物。你可以製止他玩遊戲的行為,但你不能砸人家東西啊!一台平板六千多將近七千塊錢,換了是你的被人砸了,你心裏舒服嗎?你會老老實實聽著別人教訓嗎?”
“別說我沒提醒你:三千塊錢的案值,就可以立案。你這個已經超過一倍還多。我剛才看了電話號碼,是你報的警。既然我們來到現場,首先是進行調解。既然你是這種態度,那我就問你:既然不接受調解,是不是想要刑事追究?”
“你說你是這兒的經理,我就想問:砸人電腦是什麽行為?”
何向東被問得啞口無言。
這時,唐傑冷冷地說:“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今天這事兒,玩不玩遊戲不是重點。你是看著楊紅平時圍著我轉,今天我打開平板她就跟過來看,心裏覺得不舒服,才拿公司規矩說事兒,故意想給我難堪,順便把我開了。”
說著,唐傑指著站在旁邊的一個年輕女子:“楊紅是上個月來的。人家還在上大學,之所以來這兒上班,是為了勤工儉學。我和楊紅平時都往王者毒藥,再說我有女朋友,對楊紅也沒那方麵的心思。”
“何向東你就不一樣了。你都結婚了,有兩個孩子,還想著搞人家年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