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七節 疑點
劉小娥嘆了口氣:「主要是因為我這張臉。曹忠覺得像我這樣的女人雖然也做那種生意,可是高不成低不就,有錢的看不上我,沒錢的我也不會理。畢竟我還是有幾分清高的。所以曹忠覺得就算我以前有過別的男人,但總體來說算是乾淨。」
丁健嘴巴很大,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虎平濤皺眉看了他一眼,用目光制止住丁健後面的話,轉向劉小娥,神情疑惑:「你說的這些,我覺得前後矛盾啊!」
劉小娥不解地問:「你指的是什麼?」
虎平濤道:「你說你從劉鋼手裡弄了好幾萬塊錢,劉鋼走的時候,你手上就攢了兩萬。後來你認識曹忠,經濟上也可以獨立,你還買了手機……可現在看看,你說你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連手機都沒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
說到這裡,劉小娥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曹忠……他……他不是人。」
「他是個騙子。」
「他騙我跟他結婚,可結婚以後跟結婚前說的根本不一樣。」
「結婚前說的好好的,家裡所有錢都歸我管。可那天從民政局領了證,他就勸我把外面的房子退了,跟著他住到批發市場的店裡,說這樣能省錢。」
「我聽著心動了,就照他說的,把衣服行禮收拾好了,跟著他回家。」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住了一個星期就沒來例假。我買了驗孕試紙,發現懷了孩子。」
「從那天起,曹忠就變了。他說我在外面勾引男人,還說孩子不是他的。」
「他不停地打我,隨便找各種借口罵我。曹忠搶了我的手機,還給我銷了號。他搶走我的存摺,把我所有的錢都弄走了。」
「等等。」虎平濤打斷,不解地問:「銀行存款必須有本人身份證才能取。另外,銷戶也必須本人到場,曹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劉小娥抬手抹著眼淚:「他逼著我跟他一起去。我不去他就打我。我被打多了,打怕了,只能答應他……我攢了好幾年的錢啊!就這樣全被他給吞了。」
虎平濤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報警?」
劉小娥哭著回答:「曹忠跟附近的那些警察關係都很好,經常約在一起吃飯喝酒。我……我不敢啊!」
虎平濤眉頭越皺越深:「警察敢這樣公開吃喝?你確定這是真的?」
劉小娥抽抽搭搭地回答:「我……我後來才知道,那些人不是警察,是保安。可是……可是他們穿的衣服看起來都差不多,我分不清啊!」
虎平濤覺得哭笑不得,問:「那後來呢?」
劉小娥道:「我實在氣不過,就趁著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偷偷把孩子弄掉了。」
丁健覺得很意外:「自己弄?你是怎麼弄的?」
「我挺著肚子撞桌子,覺得很疼,就估摸著時候跑出去叫人幫忙打電話給曹忠,讓他送我去醫院。路上又故意摔了一跤,孩子就這麼掉了。」
虎平濤聽得到吸一口涼氣:「這種事情你也敢……你不要命了?」
劉小娥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他騙我,我就是不讓他如願有個兒子。說什麼我也要給他弄沒了!」
丁健不解地問:「那你後來不是有三個孩子嗎?」
劉小娥鄙夷地回答:「他們都不是曹忠的種!」
這答桉天雷滾滾,儘管虎平濤和丁健經驗豐富,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仍然覺得腦子裡轟然一下炸開,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如蝗蟲般亂竄。
丁健喃喃自語:「怪不得曹忠說,曹招娣,也就是你們的大女兒,是……是……」
後面的話他沒法說出來。
劉小娥冷笑道:「招娣那麼漂亮,跟他曹忠半點關係都沒有。他能看出這個,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虎平濤覺得這話實在是接不下去。他沉吟了一下,疑惑地問:「曹忠不是把你看得很嚴嗎?你沒有手機,沒有錢,那外面的男人……我的意思是,這三個孩子究竟……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怎麼整出來的?」
這話問得實在令人啼笑皆非,然而虎平濤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字句。畢竟實在是駭人聽聞。起初在批發市場,找龐仲華和廖燕兩口子了解情況,他們算是曹忠與劉小娥之間各種矛盾的知情者。沒想到所謂的「了解」仍然很粗淺。到了劉小娥這裡,竟然三個孩子跟曹忠沒有半點關係。
將心比心,都是男人,虎平濤覺得換位思考,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蘇小琳就算不被活活打死,至少也會被暴怒的自己生生打成殘廢。
不是他不懂法,而是憤怒到極點的那一刻,無論是誰都很難控制住情緒。
哭過之後,劉小娥的情緒略有好轉。她抬手將長發順了一下,神情變得陰狠起來。
「只要願意,很多事情總有辦法。何況是對付一個男人。」
「曹忠騙了我,他毀了我的一切。我……我好不容易才從家裡逃出來。說真的,我這個人其實很簡單,我以前不服輸,覺得五官上的問題是老天爺給的。雖然長得丑,可我和別的女人一樣,該有的我都想要,所以陳永祿就算打我、罵我,我也認了。畢竟他是我丈夫,後來對我也很好。一個女人要的不就是這些,一個家,一個能長長久久過日子的男人就行。」
「後來我逃出來了,我覺得老天爺對我還是很不錯的。就像那句話說的:關上你的門,卻打開了一扇窗戶。我沒怨恨過任何人,真的。我覺得劉鋼才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男人。雖然我知道他在玩我,我知道他從未想過要和我結婚,他和我之間更多的還是一種交易。他給我錢,我陪他睡覺,僅此而已。」
「我喜歡城市,我也喜歡這樣的生活……我指的是遇到曹忠以前。也許你覺得這樣很頹廢,可是我喜歡。因為不用下地幹活,不用負責,就算掙不到太多的錢我也願意。我這人沒什麼追求,只要能吃飽肚子就行。」
虎平濤冷冷地打斷她:「你就這點兒要求?」
劉小娥毫不在意他的譏諷:「你覺得我還能得到更多嗎?看看我吧,我這這張臉就足以嚇退太多的男人。我知道我從背後和側面看起來很不錯,別說是曹忠了,就連龐仲華對我也很有興趣。可就他那慫樣,別說是挑逗、勾引,就連跟我多說幾句話的膽子都沒有。」
「我也想做個正常的女人。誰願意整天戴著口罩啊!我從未恨過劉鋼,我……我很感激他!是他讓我知道能用手術改變我的相貌。我還年輕,只要攢夠錢,我以後就能好好過日子,說不定還能大富大貴。」
虎平濤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是劉小娥的理想,也是她身為一個女人最大的倚仗。
「曹忠……他是個混蛋。他就像我以前村子里的那些人,成天只想著從女人身上討好處。我真是眼瞎了才答應跟他結婚,沒想到他會這樣對我。」
「我在外面找了好幾個男人。反正都這樣了,我也不怕你們知道。其實只要女人主動,男人就會像蒼蠅那樣圍過來。」
「來城裡時間長了,我對男人的態度也變了。從最初的只要是個男人就行,到後來我也要挑挑揀揀。我平時喜歡看書,知道我的身材比有些專業模特都好。就憑這一點,只要我隨便說句話,很多男人都會像狗一樣跪在我面前。」
「我沒在批發市場附近找人。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前前後後我找了五個人,都是趕在生理期過後的那幾天,因為那時候受孕幾率最大。」
「懷上大女兒的時候,曹忠很高興。他說了,只要生個男孩,他以後會好好對我……哼!那種話他幾乎每天都在講,我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我壓根兒沒想過要生兒子,就算生龍生馬乃至生條狗,我也不會給他老曹家留下一個正常的種!」
「我一直沒去醫院做檢查。我對曹忠說,去醫院沒意思,檢查費就得花一大筆錢,生孩子花的錢就更多了。與其白白把錢扔到水裡,不如他在外面找個小診所給我把手術做了。」
丁健聽了覺得很費解:「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生孩子不外乎順產和剖腹產,去正規醫院安全方面有把握,小診所可能連最基礎的消毒都難以做到,更別說是麻醉開刀了。你這是在故意糟踐自己啊!」
劉小娥澹澹地說:「是的,你說對了,我就是故意的。」
她隨即解釋:「我娘生我的時候,我爹就是不願意花錢,所以沒帶我娘去醫院檢查,所以我落下了兔唇的毛病。我也要用同樣的方法對付曹忠。既然我打不過他,他還藏了我的身份證,家裡的錢我一點兒也動不了。那我就只能給曹忠生個負擔,讓他自己以後慢慢操勞,慢慢知道有個殘疾孩子的苦!」
「我就是不做檢查,我就是要故意生個有病的,天生有缺陷的孩子。」
「他曹忠不是要省錢嗎?行啊!我滿足你狗1日1的要求。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我從小到大受夠了別人的白眼,我很清楚天生殘疾是什麼滋味兒。就讓曹忠暫時高興一下,以後他會為此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虎平濤不寒而慄。
他終於明白了劉小娥的真實想法。
「你也太狠了。」虎平濤搖頭嘆道:「其實你可以向其他人求助。比如街道辦事處,還有婦聯。」
劉小娥睜大眼睛看著他,反問:「我人生地不熟的,再說了,這些事情我又不懂。我是後來才逐漸明白什麼叫做「保護婦女兒童的合法權益」。如果不是上次婦聯的人找我談話,我根本不知道出了問題還可以找她們幫忙。可我跟曹忠的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生大女兒的時候根本沒人對我說過這些。你讓我怎麼辦?」
「反正我就一個想法,讓曹忠過的不痛快。」
「生了孩子,他一看是個女的,對我也懶得搭理。我坐月子的時候,唯一的營養品就是白煮蛋。他連雞都沒給我買過一隻,平時燒水之類的事情還得我自己掙扎著下床。」
「曹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把「恨」字埋在心裡。我想好了,等出了月子,頂多喂孩子三個月的奶,然後就不給她吃了。我要讓她發育不良,瘦瘦小小,以後成為曹忠的負擔。」
「那也是你的負擔好不好。」丁健實在聽不下去了:「那是曹忠的孩子,也是你的親手骨肉啊!」
劉小娥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當初沒想那麼多。我就想著要報復。我打定主意,半年以後找機會偷跑出去,去別的城市開始生活。畢竟孩子已經生了,曹忠對我看得也不像以前那麼緊,只要找機會拿回身份證就行。」
「可我每次奶孩子的時候就忍不住想打消這念頭。我畢竟是孩子的媽啊!我經常背著曹忠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我實在是不忍心啊!」
「這一猶豫,就猶豫到了現在。」
虎平濤緊皺的眉頭略有舒展:「那你們家老二和老三呢?他們又是什麼情況?」
劉小娥嘆了口氣:「我後來也想開了,不做產檢肯定不行。曹忠的麻煩,其實就是我自己的麻煩。那畢竟是我的孩子……可不管怎麼樣,我的孩子我做主,曹忠那個混蛋我絕不放過他。」
「只要我在一天,他這輩子都別想有自己的種!」
「身體好了以後,我繼續在外面勾引男人。我還是跟從前一樣,專找我看得上眼的,生理期一過就約人出來做那種事,緊接著就是懷孕。」
「老二、老三都是這樣。他們跟曹忠沒有半點關係。」
虎平濤不解地問:「你之前說過,曹忠對夫妻那種事的需求很強烈。你怎麼確定三個孩子都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