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節 水果攤
「醫院那幫混蛋一直都在欺上瞞下,撥灰蓋屎,我就借著這個機會把蓋子掀開。」
「反正我是肯定要被追責的,可那又怎麼樣?遲早都要接受審判,寧願早一天也不要晚一天。那些混吃等死的人必須為多年的懶惰付出代價。他們憑什麼躺在張維凱和趙麗萍這樣的人身上吸血?憑什麼不用上班就能領工資?」
「還有院長和書記,他們處心積慮搞出的計劃徹底廢掉了。我開心得想要拍巴掌啊!他們作為醫院的主要領導,肯定要為此擔責。到時候蹲班房還有個作伴的,想想都覺得舒服。」
事情至此,真相大白。
虎平濤默默拿出一支煙,卻沒有點燃。他抬頭注視著李翰文:「你這是典型的害人害己啊!」
李翰文仰著頭,面露微笑:「有些事情一定要做,否則我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我承認,我是有些偏執。但我就是見不得那些人浪費國家資源,把別人當傻子。」
虎平濤對此並不贊同:「你這樣一搞,很多人都被帶進去了。」
李翰文笑道:「不破不立,而且我也沒那麼自私。做這些事之前,我已經把張維凱他們每個人的去處安排好了。反正就算要服刑,頂多就是半年。何況法院也會綜合考慮,一般來說也就是半個月的刑拘。等到出來的時候,就是滿天雲霞,陽光燦爛。」
……
洪斌說什麼都要請虎平濤吃飯。
周末,他特意訂了位置,約著虎平濤和丁健等人吃魚。
虎平濤在電話里推辭,沒用。洪斌的態度很堅決:「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就請你吃頓飯,一定要來。」
洪斌說到做到。他從丁健那裡得知虎平濤周六值班,於是踩著時間點,快五點鐘的時候就開車來到分局,等著虎平濤下班,接上他和丁健一起,直接去預訂好的魚庄吃飯。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虎平濤搖頭笑道:「洪隊長,你太客氣了。」
洪斌專心駕車,目視正前方,笑聲爽朗:「跟我見外了不是?你幫了我這麼大的一個忙,我還不得好好謝謝你!就一頓飯,吃個魚,幾百塊錢的算不上賄賂好不好。」
虎平濤笑道:「要請也該是我請才對,洪隊長你可是老前輩。」
洪斌偏頭看了他一眼:「嘿!再說我就照你麻煩了啊!我那點兒老了?把話說清楚!」
他顯然是開玩笑的,眨了眨眼睛:「其實我今年才十八歲,只是長相顯老。」
丁健在後座上補刀:「狗屁!你明明都六十多了。上次我還看見你摟著個老婆娘一塊兒看電影。要不我給你老婆打個電話,把當時錄的視頻發給她?」
洪斌在這方面根本不是丁健的對手,偏偏開車又不能動手,只能咬牙切齒道:「丁胖子,等到了地方看我不拿酒灌死你!先給你打預防針啊!今天晚上每人至少一瓶汾酒,喝不完不準走。」
丁健嬉皮笑臉:「我不會給你機會的。大不了我趕在你們喝酒之前就吃飽了走人。還有你老洪,你不是交警嘛,喝酒不開車的規矩別說你不知道啊!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洪斌從倒車鏡里鄙視地看著他:「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職業叫代駕?」
丁健賤兮兮地笑道:「等你喝醉了,我就騎在你身上,到時候多拍幾張照片,代駕……哈哈哈哈!」
洪斌覺得腦門上一直在冒火:「死胖子,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來啊!」丁健搖頭晃腦:「有本事停車啊!以後遇到麻煩別找我,咱們刑偵隊可不管你們交警隊的事兒。」
洪斌沒好氣地從倒車鏡里瞪了他一眼,隨即對虎平濤說:「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這事兒真得好好謝謝你。要沒你在後面幫忙,我說什麼都想不到真實情況是這樣。醫院……唉,不提了,等會兒咱們好好喝幾杯,以表感謝!」
他緊接著轉向丁健,故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瞧見沒有,我跟老虎兄弟關係好著呢!你不幫我就算了,你以為天底下就你一個能人啊?以後遇到事情我再也不找你了,直接找老虎不好嗎?哼!」
丁健屬滾刀肉的,對此毫不在意:「行啊!那你看看他幫你多還是我幫你多。」
洪斌冷哼一聲,威脅道:「我就不相信你以後不開車。一旦被我抓到,老子就把你往死里整。」
正說著,前面的車忽然停了下來。
排在更前列的車也停了,正前方傳來一陣陣喇叭聲。
「怎麼回事兒?這條路應該不會堵車才對啊!」洪斌踩下剎車,將檔位掛空,將頭從敞開的車窗探出去,皺起眉頭盯著前方路段,自言自語:「不是高峰期還這樣,到底怎麼了?」
虎平濤對這條路也頗有些熟悉,問:「會不會是前面有車子肇事了?」
一輛車肇事,一條路全堵。這是經驗之談。
「有可能。」洪斌嘴上答應著,隨手推開車門跳下去:「走,去前面看看。」
往前走了二十多米,只見路邊擺著一輛平板手推車,就是改裝以後專門用來賣水果的那種。攤主是個中年男子,估計是推著車子沿街叫賣,走到這裡,看這兒的人流量很大,於是就把車子停在馬路上,吆喝著叫賣。
路面本來就不寬,中間沒有綠化隔離帶。被他這麼一搞,直接佔去了路面的四分之一,原本兩邊對頭行駛的車子被迫變成了單向,還得看駕駛員的技術,插空鑽。
被堵住的車正在狂按喇叭,尤其是最前面的那輛,車主直接把頭從車窗里探出來,沖著攤主罵道:「好狗不擋道,你好好看看這裡是賣水果的地方嗎?趕緊滾!」
開車的就怕堵車,尤其是遇到這種情況,無論換了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洪斌大步走到水果攤主面前,認真地說:「把你的車挪一下。你瞧瞧這兩邊,就因為你在這兒擺攤,兩邊全堵上了。」
中年漢子連連點頭:「哎!哎!好的……」
他隨即指了一下被車框架子擋住的右側,苦著臉道:「我……我也是沒辦法。我不是故意的。我從批發市場那邊過來,剛走到這兒,車子太重,一下子從馬路牙子上滑下來,我一個人挪不動啊!」
虎平濤仔細看了看,對方還真沒撒謊。
木板車上堆著十幾箱蘋果,足足擺了兩層。這附近都是老路,人行道與馬路之間就一條街沿石區分,中間沒有行道樹。中年漢子在後面推著車,視線被擋住,看不到前面路段上有條斜坡,估計平板車是從人行道上直接滑下來。雖說兩邊距離不算高,可車子沉重,他一個人的確推不上去。
中年漢子坦言:「我尋思著實在沒辦法,那就把攤子擺開賣一會兒。只要賣掉幾箱蘋果,板車兒上輕了,我就繼續推著走。」
洪斌搖搖頭:「你這想法就不對了。你看這後面都堵起多長的一段了?再這麼下去,這一里多長的路上全是車,誰也走不了。我說你這人膽子挺大的啊!你就不怕那些司機下來揍你一頓?到時候你就真正是吃不了兜著走,自找麻煩了。」
這話雖說夾雜著開玩笑的成分,卻也是事實。中年漢子張了張嘴,滿臉苦意:「那……那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洪斌嘴上說著,隨即偏頭招呼這虎平濤和丁健:「都來搭把手,把這車子推到人行道上去。」
幾個人連推帶拉,把沉重的平板車推上人行道。
看著身後的車子一輛輛開走,洪斌滿意地轉向中年漢子,認真告戒:「以後不能這樣了啊!照你這種搞法,誰也不會幫著你說話。你賣水果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阻礙交通啊!」
中年漢子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洪斌伸手撥拉了一下平板車上的果子:「你這蘋果不錯啊!給我來兩斤。」
中年漢子連忙從車架子旁邊拿出台秤:「行!您隨便挑,我給您算便宜,打個折。」
洪斌稱了四斤蘋果,付了錢,又告戒了攤販一次,這才轉身離開。
上了車,看著洪斌發動引擎,虎平濤笑道:「洪哥,你這執法態度很不錯啊!」
洪斌駕車緩緩前行,解釋:「我今天沒穿制服。再說了,就丁點兒大的事情,沒必要鬧到罰款收車的地步。」
丁健斜躺在後座上,懶洋洋地說:「這事兒好像不該你們交警管吧?應該是城管負責才對。」
「城管交警都一樣,反正必須儘快疏導交通,車子聚在一塊兒時間長了就會出問題。」洪斌認真地說:「不是我自誇,我干交警這麼些年,罰款的時候是真少,何必呢?只要對方認錯態度好,老老實實服從安排,就像剛才這樣,他也不是故意違反交通規則佔道經營,我就沒必要為難他。」
虎平濤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覺得那個賣水果的好像看出洪哥你是交警。」
「這話你說對了。」洪斌笑道:「這些人走南闖北,眼睛毒著呢!你沒見我剛過去的時候,他臉都嚇白了。咱們幹警察這行時間久了,走路說話自帶著一股氣勢。我們自己察覺不到,可別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抓人罰款不是目的,關鍵是要他心服口服。」
「再說了,我也有好處啊!」
聽到這裡,丁健眯起眼睛疑惑地問:「什麼好處?」
「蘋果啊!」洪斌理所當然地說:「你好好看看,這可是最好的昭通蘋果,又脆又甜。我上星期在菜市場買過,一公斤十塊錢。剛才我買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他才賣我六塊一公斤,真正是撿了個大便宜。」
虎平濤在旁邊聽著笑了。
……
蘇小琳最近迷上了做菜。
虎平濤一直覺得雙胞胎上幼兒園是件好事!
最大的變化不是孩子,而是孩子的媽。
蘇小琳以前是個很單純的少女,後來變成了單純的婦女。
她真正產生變化,是因為雙胞胎進了幼兒園,她也由此被拉進了家長群。
群里一百多男男女女都是家長。很奇怪的共同點————男家長在群里幾乎不說話,也極少參與討論。頂多就是老師交待各種注意事項,要求家長督促孩子完成家庭作業的時候,包括虎平濤在內,父親們千篇一律:收到!
了解!
好的!
謝謝老師!
相比之下,當媽的就顯得非常活躍。
女人之間總是存在很多共同話題。
比如化妝品,你可以在群里找到任何一款的喜好與使用者。無論價格高低,她們都會談論詳細的使用感受與品質問題。
比如衣服,你可以在群里找到很多,很多,很多天生的服裝設計師,以及穿搭達人。
比如買菜,她們會告訴你哪個菜市場的東西最便宜最划得來,哪個季節吃什麼菜最好,以及最新鮮的蔬果攻略。
女人們平時閑著沒事還會在群里約麻將搭子。也許只是出於客套隨便說說就過去了,也可能的確約著一起玩過,但具體輸贏她們從來不說。
每當上午十點半以後,下午四點左右,群里的話題都會轉移到食譜、營養、味道等方面。
蘇小琳其實不懶,她只是被陳君驕縱慣了,所以會做的菜很少……而且就算做出來也不好吃。
雙胞胎不止一次就這個問題向虎平濤投訴:媽媽做的菜沒有外婆和奶奶好吃。
西紅柿炒蛋總是放太多的糖,甜兮兮的,雙胞胎不喜歡。
醋熘白菜太酸,顯然是醋放多了。這問題說過好幾次了,蘇小琳總是死不悔改。
土豆泥,滇省本地叫做「老奶洋芋」,蘇小琳每次做了都要湖鍋,菜里也帶著一股濃重的焦湖味,吃在嘴裡有些發苦,跟外麵館子里做的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炒菠菜這玩意兒……患豬格格給它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紅嘴綠鸚哥」。可到了蘇小琳這裡,應該叫做「勐火烤烈鳥」,炒出來顏色發黑,看不出絲毫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