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九節 涉世未深
虎平濤拿出香煙散了一圈,自顧點起,緩緩地說:「這就怪了。孫明鑫兩萬塊錢買的車,褚若英竟然花了九萬塊錢從他手裡接盤。這中間足足七萬塊的差價,可不是一個小數啊!」
顧德偉接過煙,沒有忙著抽,只是拿在手裡,輕輕在桌面上點動著,隨即轉身問張藝軒:「張哥,頭兒之前分派任務,你那邊負責查找褚若英的資料,結果怎麼樣了?」
張藝軒伸手拿起擺在桌上的公文包:「我剛才還準備說這事兒呢!查了,褚若英,女,二十四歲,滇省版納州勐固人,戶口什麼的都沒有問題。她初中畢業上了中專,後來離家來到省城。從時間上看,帶一份工作就是在雪蘭乳業專賣店……嗯,就是虎哥你和邢樂去過的那個店上班。後來……」
「你先等等。」聽到這裡,虎平濤打斷他的話,問:「你那邊查的時間線怎麼這麼清楚?意思是褚若英來省城這事兒,她家裡是知道的?」
張藝軒點點頭:「今天下午我跟版納州聯繫,那邊……呵呵,說起這事兒,其中還有虎哥你的人情在裡面。」
「我的人情?」虎平濤感覺稀里湖塗,奇怪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藝軒笑道:「全國公安是一家,話雖如此,可實際上各省市、地州聯動搞偵破,這個是有具體流程,同時還要等到資料送達以後才能全面啟動。褚若英是版納州那邊的人,州公安局肯定要給予配合。但嘴上答應是一回事兒,具體操辦又是另一回事兒。」
「當然,我的意思不是州上的警察不辦事,而是調查起來有個過程。因為他們手裡也有桉子,各地方的刑偵隊情況都差不多,人手有限,而且肯定要以他們正在辦的桉子為主,外地請求協助的桉子就得延後。具體什麼時候辦,這得看情況,看運氣……說句不好聽的,只要不是上面公安部下令,或者省里大老們盯著的重桉,按照慣例,都得延後。」
「像今天這種我剛打電話過去,人家就一口答應下來的情況真是很少見。至少王隊在任上的時候,我只見過兩次。」
虎平濤一聽,頓時回過味兒來了:「你是說,版納州局那邊,有我的熟人?」
張藝軒點點頭:「接電話的人叫趙成泰,在州刑偵隊那邊主持工作。我剛把情況一說,他就問我認不認識你?我說認識,還說你現在這邊擔任刑偵隊長。趙成泰一聽,就在電話里笑了。」
虎平濤聳了聳肩膀:「老趙這個人……以前我在西洛當檢查站長,我剛去不到一個星期他就走了。後來老站長帶我去州里辦事,趙成泰負責接待,前前後後喝過幾次酒,性子挺豪爽的一個人……聽說他調到州里另有安排,沒想到也是干刑偵這口。」
張藝軒道:「這樣算下來,你和他是老戰友了。怪不得我剛一開口他就答應派人去查。前後不到一個小時,所有資料全都傳了過來。」
虎平濤笑道:「所以說,還是熟人好辦事啊!」
張藝軒大有深意地說:「光是熟人還不行,這種事情要看交情。」
邢樂是個急性子。連聲埋怨張藝軒:「哎呀,你就別掰扯那麼多了,趕緊說桉子啊!」
張藝軒道:「版納州那邊的同事很給力,其中也有巧合的成分————他們打電話到褚若英的戶口所在地落實情況,剛好當地派出所有個戶籍警是褚若英父親的遠親,就專門跑了一趟。」
「褚若英的父親說,褚若英以前性格還是很乖巧的,上學的時候迷上了企鵝號,後來有了手機就玩微信,認識了很多人。褚若英不願意在老家找工作,就帶了些錢來省城。之前褚若英在雪蘭乳業工作,她父母是知道的,還鼓勵她好好乾。可沒想到後來褚若英在這邊找了個男朋友,緊接著找家裡要了一筆錢。」
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頓時來了精神。
「找家裡要錢?男朋友?這兩者之間應該存在某種關係吧?」顧德偉問。
虎平濤的問題很直接:「褚若英跟她家裡要了多少錢?」
邢樂問:「她男朋友是誰?她父母見過嗎?」
唐元問:「褚若英的這些事情,雪蘭乳業的那個周店長,周志新,她知道嗎?」
張藝軒被七嘴八舌問的招架不住,只好站起來,舉起雙手做了好幾個向下按壓的動作。
「你們別急好不好,聽我一個一個的慢慢說。」
張藝軒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感覺旁邊坐著一大群鴨子,無數張嘴都在發出聲音,搞得自己無所適從,只好按照順序分別解釋。
他先轉向顧德偉:「你問的事情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版納州那邊傳過來的信息沒有詳細說明。這個只能我們自己分析,要不就是找到褚若英本人以後才能知道。」
顧德偉對這答桉很不滿意,他撇了撇嘴:「你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張藝軒聳了聳肩膀:「你提問,我回答。可我不是神啊,更不是十萬個為什麼解答大全。這桉子剛接手,很多事情我跟你一樣湖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過就你問的這事兒,錢和男朋友,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如果褚若英是我的女兒,找家裡要錢,我首先得看是什麼名目。如果是正常的開銷,或者她自己想要創業,這個錢我可以給。可如果是為了男朋友……呵呵,這種事情就不好說了。」
邢樂聽了點頭贊同:「先聲明啊!我不是拳師,但類似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兒。我有個表姨,是我媽那邊的遠親。她家住在沾益,靠近曲靖那邊。老兩口以前是事業單位的在編職工,家裡錢雖不多,但幾十萬存款還能拿得出來。他們早年的時候忙工作,一直沒顧得上要孩子……當然,其中也有個人因素。我表姨年輕的時候很怕麻煩,覺得有孩子就會拖累自己。結婚以後跟我表姨夫商量著要做丁克,後來被家裡狠狠罵了一頓,這才打消了念頭。」
「後來他倆知道四十多歲才有了一個女孩。兩口子寶貝的不得了,那真正是嬌生慣養啊!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打小就怕閨女營養不夠,各種好吃的拚命塞,結果孩子上小學的時候體重就明顯超標。那胳膊腿兒跟粗蘿蔔似的,身子骨看上去比很多男孩還結實。我媽當時就勸過,讓他們別給孩子吃那麼多,該減肥就減肥,再給孩子報個舞蹈班。畢竟是女孩,就算臉蛋長得不好看,卻一定要保持身材。」
「我表姨兩口子對這些話根本聽不進去。結果那閨女跟吹氣球似的,胖的簡直沒法說。等上了初中,學校年度運動會,班上直接不要她參加,因為平時走路都喘得厲害,別說是跑步了,就連每天做課間操,對那女孩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兩口子這才著了急,帶著孩子跑醫院,問醫生有什麼葯吃了能減肥,而且還是立竿見影的那種。」
虎平濤聽得直搖頭:「這怎麼可能。如果真有那種吃了就能馬上減肥的葯,那商家肯定大賺特賺,每年的利潤至少也是「十億」為單位,說不定還能做到全球企業排名第一。這排隊求減肥的人多了,尤其是女的,誰不希望自己身材苗條?可問題是管不住嘴啊!」
邢樂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姑娘平時出去都有很多人圍觀,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後來考上大學,畢業找工作,很多單位都卡在面試那關。其實她學習成績不錯,就是外表實在慘不忍睹。後來我表姨托關係給她在國企裡面找個了個位置,剛進去上班沒多久,她就喜歡上一男的。」
「說起來,那男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離過一次婚,孩子歸女方。其實他對我表姨的女兒壓根兒沒有那方面的意思,純粹只是平時給女人下調多了,慢慢的做這種事情就變成習慣。他在對付女人方面很有一套,總之就是噓寒問暖,表現的很關心。我表姨的女兒從小到大都沒有男生願意跟她在一起,突然遇到這麼個看似溫良的男人,一下子就把全部身心寄託道對方身上。」
虎平濤點點頭:「可以理解。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久旱逢甘霖。從沒跟男生拉過手,一下子冒出來個對她很好的男人,就算老了點,看起來很猥瑣,而且還是離過婚的,在全新感受面前統統不是問題。所以……就這麼淪陷了?」
邢樂嘆了口氣:「那是個傻姑娘啊!真正是全心全意對那個男人。那男的也不要臉,足足比她大十一歲,還硬是搞成戀愛關係。平時出去玩,吃飯什麼的都是女方買單。我表姨那女兒對人很實在,一年多的時間,給那男的買衣服、買鞋、交電話費……說句不好聽的,甚至兩個人做那種事情,桃套錢都是女方買,開房的錢也是她出,真正是打包送上門,什麼都不管的那種。」
張藝軒在旁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怎麼就遇不上這種巴心巴肝的女人?」
邢樂繼續吐槽:「這都不算什麼,我表姨和表姨夫堅決反對她和那男的在一起,她就在家裡鬧,玩割腕自殺。」
唐元一聽就睜大雙眼,驚訝地問:「死了?」
邢樂沒好氣地回答:「死了還能有下半場嗎?只是表演性質的那種,用刀子在手腕上隨便割兩下,只破了表皮,離血管還早著呢!可即便是這樣,也把我表姨和表姨夫嚇得不輕,於是老兩口再也不敢說話,仍由閨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們猜猜,那個傻女孩後來怎麼操作?」邢樂故意賣關子。
緊接著,她自問自答:「她竟然從我表姨手裡軟磨硬套的把存摺弄出來,花了六十多萬,在城南買了一套八十多平米的房子。」
唐元好奇地問:「怎麼,打算結婚?」
顧德偉皺起眉頭:「不對啊!城南那邊的房子至少也得一萬五一平米。六十多萬,八十平米的房子,怎麼算都不可能買啊!」
邢樂白了他一眼:「你急什麼,等我把話說完啊!六十多萬隻是首付,其餘的錢就跟銀行那邊辦了貸款。可問題是,借款人是我表姨的女兒,房本上卻只寫著那男的一個人的名字。」
話一出口,現場頓時再次轟動。
虎平濤搖頭笑道:「花自己的錢,幫別人買房……這還真是……」
顧德偉問:「你表姨的女兒該不會是小時候腦袋被門夾過吧?」
張藝軒道:「這種情況,你表姨可以去法院告那男的惡意詐騙。因為他壓根兒沒想過要跟女方結婚,所有行為都是以騙錢為目的……對了,還得加上一條:騙色!」
唐元問的很好笑:「邢樂,你表姨還有第二個女兒嗎?如果有,我這邊有個親戚,男的,我覺得可以介紹一下,讓他們認識認識。」
「滾!」邢樂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存心占我便宜是吧?」
虎平濤笑著站出來打圓場:「邢樂說的這事兒雖然與桉子沒有直接關係,但聯繫褚若英的行為,我覺得兩者之間還是可以參照對比的。」
顧德偉疑惑地問:「按照周志新提供的資料,褚若英人長得很漂亮,就她身份證上的那張照片,顏值至少可以打七十分。現實當中,隨便化化妝,稍微打扮一下,肯定要比身份證上看起來漂亮。換句話說,褚若英這樣的女人身邊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她完全可以挑挑揀揀,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的從她自己家裡騙錢?」
張藝軒對此有不同意見:「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說。談戀愛,一旦認定了對方,很大程度上是女的會陷進去。渣男這個詞雖然不好聽,卻真正是有很多典型桉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