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人傑
五根棍子……
想想這五根棍子蘊含的意味,吳清晨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這種效果,當然可以省很多事,不過……我覺得吧……”再仔細看看極其簡潔的線條,和栩栩如生的效果,吳清晨忍不住揉揉太陽穴:“對我來說,掌握繪畫這門……嗯,科學,可能比直接教村民們幹農活的難度更高……”
“暫時的話,也許確實是這樣。”黃興理解地點點頭,“不過,學習繪畫,並不僅僅是為了教原住民種田……將來,在中古世界,還有很多的計劃,也需要這門科學提供技術支持。”
“好吧……”吳清晨並沒有質疑培訓計劃的意思。
——作為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吳清晨從不認為一個人的小聰明,可能勝過幾百萬幾千萬人的集體智慧。
看看麵前的藝術家團隊,吳清晨沒有發現樂器,也沒有發現畫筆。
這也很正常,吳清晨很清楚,自己短短二十幾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藝術方麵的天賦。
更具體到音樂和美術這兩個分支的話,如果不用飆高音,吳清晨勉強可以哼幾首口水歌,如果一定要拿上畫筆,吳清晨也可以歪歪斜斜地畫出隻雞蛋。
這樣的水平,並不能完全怪罪於吳清晨,為了升學率和其他“更重要”的知識,小學三年級之後,吳清晨和“音樂”、“美術”之間的緣分,就已經止步於課程表,再沒有機會真正一親芳澤。
想想參謀團為自己準備的“藝術”計劃,再想想參謀團確認自己資料之後的心情,吳清晨很想知道,自己家鄉那些明目張膽違反“素質教育”方針的小學、初中、高中班主任、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江縣教育局為數眾多的官僚們,臉上會被噴上多少口水。
“那麽……”愉快的想象之後,吳清晨望向諸位藝術家:“學習這兩門科學,從哪裏開始呢?理論嗎?”
兩門“科學”的基礎都是零蛋,吳清晨很好奇,這麽短的時間,怎麽才能讓自己的藝術修養飛速提升。
“這個嘛……”領頭的油畫家張晨潤教授,和著名詞曲家王夢華女士對視了一眼。
王女士先開口了:“音樂方麵的話,從理論上來說,也算是理論。”
張教授便顯得有些遲疑:“美術方麵的話……應該說,比理論還要更基礎一點。”
一個多小時之後,吳清晨明白了“從理論上來說算理論”的繞口令到底是什麽意思,也清楚了“比理論還要更基礎一點”代表什麽含義。
“沒了?結束了?結束了是什麽意思?”
無怪乎吳清晨的反應如此強烈。
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
吳清晨先是由宗教音樂大師灌輸了一肚子的“宗教和音樂關係史”,由樂器製作大師灌輸了一肚子的“農業技術與樂器發展史”,由音樂學院教授灌輸了一肚子“不同曆史階段的唱腔變遷”……
這是屬於音樂的部分。
美術的部分就更奇葩了:吳清晨就連曆史都沒得聽,直接由美術學院、油畫畫廊、書法藝術協會……的裝裱師、拍賣商,以及耗材供應商們,教會了吳清晨辨識更利於保存的木材,還教會了吳清晨利用某些泥漿、灰燼和沒有充分燃燒的木材,製造出更容易上色的木炭。
帶著一腦門問號,學完這些東西,吳清晨還以為它們是前置的基礎,卻被告知為全部培訓內容。
“就這些?”吳清晨捏著木炭,“帶著這個,就可以去中古世界‘定點傳授’了?”
“吳先生……吳先生……”黃興連忙過來拍拍吳清晨的肩膀:“時間有限,調配組安排的時間,隻能先讓您先具備最基礎的實施條件。”
“這算什麽實施條件?”
“音樂方麵的話,了解了剛才那些內容,您就基本了解了宗教對藝術的容忍紅線,下層民眾對音樂的關注重點,農業生產和音樂之間密切聯係……有了這些,已經足夠您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美術方麵的話,這是一門需要長時間練習的學問,學好了製作木板和炭筆,無論您平時練習,還是以後正式開始‘定向傳授’,都不會造成經濟上的負擔。”
“學都還沒開始學,怎麽練習?”
“這方麵您不用擔心,雖然限於時間,地球的師資力量目前無法發揮全部的作用……”黃興先是指了指麵前的藝術家們,然後又指了指吳清晨:“但是,在中古世界裏,您自己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老師。”
“老師?”
吳清晨皺了皺眉頭,艾克麗村莊裏,唯一有可能和藝術扯上關係的人,指向性非常明確:“你是指……牧師嗎?”
“當然。”
“牧師還會繪畫?”不得不說,吳清晨對牧師的了解少的可憐。
“是的……”黃興點點頭。
牧師何止會繪畫!
在黃興級別可以接觸的情報裏,從牧師的手指、手腕、腿型、走路的姿勢、習慣的動作、衣袖的汙點……等等細節,參謀團分析得到了太多吳清晨並不了解的內容。
這倒不是聯合國天象事件臨時委員會故意對吳清晨隱瞞情報,而是,以情報的龐大數量,和吳清晨時間的寶貴程度,決定讓吳清晨優先了解哪方麵的情報,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很複雜的難題。
“呃……”第一次聽到這個情報,吳清晨有點吃驚,又有點疑問:“就算牧師會繪畫,也不一定就會教我吧?”
“不……”黃興伸伸手,藝術家團隊已經走開,又一隻培訓團隊走了過來:“……他一定會教你。”
這是一支吳清晨見過的最有魅力的培訓團隊。
最有魅力的意思,並不是指美女或者帥哥這樣的外表容貌。
當然,外在也是有的,走過來的這群人,無分男女,無分中外,無分體型,無分年齡,臉上都打理的很幹淨,但又沒有什麽修飾的痕跡,衣著都非常得體,但又不顯得奢華,行走也不疾不徐,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特的韻律,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一種超然的氣度,看上去就非常舒服。
這一群人,每一位臉上都帶著淡淡的微笑,旁邊的人隻要一望過去,很快就會被這種微笑吸引,感覺到其中的真摯和坦誠,“如沫春風”這個詞,用在這兒正是對他們最貼切的形容。
“吳先生……”
當這群人開始接受完最後一次搜身檢查的時候,黃興說道:“……如果說美術和音樂,是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一次性對大量人群同時說話的技術,那麽接下來,這些老師們將會告訴您,單獨和人交流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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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米外,後勤7組。
又一輛經過改造的大巴內,靠近駕駛位的大屏幕內,正在播放培訓現場的的即時視頻。
大巴座位改造的辦公桌旁,幾位工作人員,或寫文件,或看資料,或製表格……
其中,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忽然驚訝地咦了一聲。
“是他?”
“怎麽了?小王……”又一位工作人員抬起頭來。
“老吳你快看看……這不是那誰嗎……”小王抬起手,指著視頻內,已經通過檢查,正走向吳清晨的某位中年男子。
“誰啊?”老吳先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又重新戴上,才慢慢地抬起頭來。
“唔……”下一刻,老吳輕輕地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是有點眼熟……”
“誰眼熟?”“幹嘛呢……趕緊趕活兒啊……”“唉,真是困死了!”
大巴裏其他的工作人員先後抬起頭來。
視頻裏,中年男子相貌儒雅,舉止斯文。通過檢查後,男子原本不疾不徐的腳步明顯加快,隻見他臉上熱情洋溢,專注地望著吳清晨,遠遠地伸出雙手,用力握住吳清晨的手臂後,也不知說了什麽,兩三句話之後,吳清晨臉上很快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歡喜笑容。
“就那個……黃……黃什麽……”不停地指著視頻裏的中年男子,小王使勁敲著自己的腦袋:“……我們津市那個……前兩個月剛判的……”
“黃展鵬!”老吳一拍桌子,想了起來,“他不是判了無期嗎?怎麽跑那裏去了?”
“不認識……”“沒聽說過……!”“誰啊?你們那裏的嗎?很出名嗎?”
其他幾位工作人員表示都沒聽說過。
“黃展鵬啊!”小王激動地說,“我和老王,原來單位那邊的常務副市長!”
“哦,副市長啊……”“副市長很大嗎?”“現在副總統都不算啥啦!”
“副市長是不算啥……”老吳慢吞吞地說道:“不過,我們這位副市長,可是津市的官場傳奇!七年連升八級,從鄉鎮企業臨時工做起,一直爬到了常務副市長!”
“啊?”“這人什麽背景啊?”“關係過硬啊!”
“有背景,有關係……”老吳反問道:“能去鄉鎮企業做臨時工嗎?”
“那為什麽升這麽快?能力特別強?有重點政績?”
“都不是,我們這位副市長,既沒啥能力,也沒啥政績,膽子還挺小,沒啥錢送禮……”小王緩緩搖頭。
“沒關係,沒背景,沒能力,沒政績,沒禮金,那怎麽爬這麽快?”
“但人家有天賦!”小王冷哼一聲:“我們這位副市長,可是光憑一條舌頭,就爬上了副市長的寶座!”
“出事之後,人送一外號:津市第一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