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活死人
回到家後,陳騰先去洗手間洗了個澡。今天闖進店中的大漢,情況過於迥異,雖然師父說過不要輕易起卦,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背後可能藏著他都無法控製的情況。
??擦幹頭發上的水珠,陳騰從櫃子裏拿出師父走前留下的蠟燭。一根點在房間的東北角,一根點在西北角。用道上的話說,這叫守魂蠟,用來防止他起卦時被路過的小鬼打擾。
??人在與天的博弈中總是脆弱的,稍有不慎,被勾去一魂一魄,輕則變傻,重則亡命。
??在紅布前坐下,陳騰深吸一口氣,從一枚精致的木匣中抖出一副竹簽,這竹簽雖然其貌不揚,但仔細看去,會發現每一根都被打磨的極其光滑,置於光下時,更是通體碧綠,像與燈光輝映般閃爍著瑩瑩的光。
??天幹地支,陰陽五行,一切的奧秘,盡收於此。
??陳騰用力捏了捏拳頭,摒棄心中雜念,依循直覺從散開的簽中抽出一根。
??看著簽上的古字,陳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卦象顯示,此事大有蹊蹺,大漢的來曆可能十分不凡。畢竟這人開口就是一千萬美金,普通老百姓辛苦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錢。
??世界是公平的,越有本事的人,也就越有門路。
??靠在床上,陳騰仔細回憶當時店中的情況,那漢子膀大腰圓,走路生風,除了麵色蒼白,完全看不出是即將氣盡之人。
??但這又確實是一個超脫三界,跳出五行的活死人。
??思及此,他不由得苦笑,師父曾叮囑過他,大隱隱於市,讓他平時盡量低調,不要沾染是非。但現在麻煩主動找上門,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畢竟一不小心,可能就要鬧出人命。
??“師父啊,你苦命的徒兒這次可是遇到了件大事,你到底在哪呢?”
??他師父名叫汪海,是省裏赫赫有名的算命大師,已經通了天眼,但這幾年借口遊曆,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但現在的情況也應了師父所說的,他在今年必有一道劫難,想必這劫便是和這大漢息息相關了。
??陳騰歎了口氣,起身再去店裏。現在他的店可是個危險的地方,不去看著不行。再說了,他向來不是縮頭烏龜,遇事主動出擊,才是他的風格。
??營業是不可能營業了,但陳騰也沒有閉燈關門,隻是把歇業的牌子掛上,自己拿了本書坐在門口的沙發上,好像在等誰來。
??子夜十二點,月黑風高,陰風習習。
??陳騰等的快要睡著,終於等到了自己要見的人。
??掛在門上的鈴鐺響了幾下,一股寒風從門縫中湧入,那大漢跌跌撞撞的衝進來,腳步虛浮,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他的生命力已經枯竭到如此地步,想來已是燈枯油盡,才不得不再次走進這扇曾拒絕他的大門。
??陳騰長歎一聲,終是將他迎了進來。
??除了相師,他還是名醫者,見死不救不是一個醫者該做的事。
??反倒是這大漢,見他這番舉動,心中大震:“你……”
??陳騰苦笑道:“進來吧。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我也是。”
??他給這位“貴客”倒了杯水,讓他坐在沙發上慢慢說。
??“你好像知道我要來?”
??陳騰淡淡的:“我猜到了,畢竟你的情況不一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死了!”
??大漢愣了愣,也苦笑道:“是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其他的我也沒必要瞞著你了……”
??“我叫王建風,自中原來,家父王建業,想必您聽說過。”
??陳騰皺眉道:“煉器名門,王家之後!?”
??王建風尷尬地笑笑:“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王家是中原有名的煉器世家,與看相不同,煉器是一件需要耗費大量財力物力的事,千百年來,王家能靠煉器成名,且越煉越旺,想必家族內部必是能人巧匠雲集,且財力雄厚。
??這樣的人,怎麽會找他陳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相師來救命?
??“是這樣的,”王建風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我前往大秦山采集一味珍奇,沒想到在山上迷了路,誤入一處山穀,那穀內滿是青障,一即吸入,便產生幻象,我在那裏徘徊了三天三夜,幸好有高人路過,願意出手相救,不然我這條小命,恐怕連今天都挨不到。”
??“那高人可告訴你解毒之法?”
??王建風苦笑著搖頭:“自然沒有,他隻是讓我來天海市,找一個名叫汪林的相師,但我怎麽找也找不到,聽說你是他的徒弟,我就來找你了。”
??陳騰心下明了,大宗師汪林,正是他那位不靠譜的老師,連他都聯係不到,一個外人怎麽可能找得到?
??王建風哆嗦了一下,指了指門:“小兄弟,能先幫我把門關上嗎?”
??因為失去了活人的生氣,王建風現在特別怕冷,稍微吹點風關節就疼得像斷掉一樣。
??陳騰領他進了裏屋,順便把電暖氣開開。王建風隻是感覺冷,但在他這個專業人士看來,這具身體的狀況顯然更糟。
??心髒停跳的後果就是血液不再循環流動,身體像凍住一樣,皮膚變脆,稍有擦碰便會破損。
??活死人,說得直白點,就是僵屍,除了王建風沒有失去神誌,其他都和電影裏描述的一樣。
??“那位高人還說了什麽嗎?”陳騰問。
??這件事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信息越多,他越能幫到王建風。
??王建風搖搖頭:“沒有,他隻說讓我來找你師父。”
??陳騰感覺到他有難言之隱,但他向來不愛強迫別人,將心比心,成年人誰沒點小秘密。
??王建風看著他,一隻手搭在脈枕上:“怎麽樣,我還有救嗎?”
??陳騰默然,沒有回答他,眉頭反而隨著診脈越皺越緊。
??按理說,活死人心髒停跳,理應沒有脈動,也沒有呼吸,但王建風的脈搏卻忽快忽慢,像弦上的棉花,起伏不定。
??這就是說,他的心髒還沒有完全被毒氣入侵。
??王建風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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