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古多情空餘恨(5)
無數次的事實證明,玉塵與其他女子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她若是對你好,你所看到的,也隻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
但是,若是她惱了,那麽抱歉,這時的她,僅僅是一個笑容,便已經能夠讓人不寒而栗。
回到屋中,玉塵卻也沒有大吵大鬧,卻是安安靜靜的坐了下來。
帶著笑容,笑的讓容藍毛骨悚然。
甚至連玉塵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鎮定。
“五公主,我想,你應該能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吧?”她問道。
臉上還是嬉戲的口吻,可是眼中卻是冷如冰霜的溫度。
她手中似有若無的玩弄著一隻銀簪。
很漂亮的簪子,也不是什麽名貴的物什,街邊小攤隨處可見的。
雖然樣式很簡單,但是那簪子的尖端卻閃著一抹寒光……
這時玉塵的習慣,寬大的衣袖中總是放著幾支簪子或者銀針什麽的。無聊的時候可以玩玩,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做暗器,一物兩用。
但是,誰也麽有注意到的微小細節——玉塵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容藍倒了一杯茶水,討好的遞給玉塵:“皇嫂,來,喝杯茶,冷靜一下。”
她雖是這般笑著討好,心中卻是忐忑難安。
冷靜?!她當然知道,現在叫玉塵冷靜下來,根本是沒有可能的。
得知別的女人居然懷了自己夫君的孩子,任誰,也做不到冷靜吧?
她不安的看著玉塵輕巧的自她手中接過茶盞,坐到了一旁。
“皇嫂,那女子,她叫宓夙,是宓後的侄女。”她輕聲道出。
仔細的觀察玉塵的神色。
但是玉塵卻一直都是麵無表情。
仿佛容藍所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到一般。
“皇嫂……?”她疑惑的輕喚了一聲。
玉塵抬起眸子:“你繼續說罷,我聽著呢。”能不聽著麽?都有人懷上他的骨肉了,自己卻還插上來一腳,怎麽能不仔細聽著?!
容藍小心翼翼的咽了一口口水,這才繼續說道:“哥哥在去北離前,宓夙就已經在王府了。”
南齊一直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宓家嫡親的女子若有到了婚嫁之齡的女子,便要嫁給皇子。
宓夙是宓家當代家主的孫女,她的母親,是宓柔的妹妹。
宓柔將宓夙點名指給容錦,容錦沒有理由推辭,收入了府中,卻也未曾說過名分之事。
“是宓柔定要指給哥哥的,皇嫂你別生氣。”她一臉乞求的看著玉塵。
玉塵不語。
容藍繼續說道:“況且,宓夙在入府的時候,哥哥還未認識你,皇嫂,你不要生哥哥的氣嘛。”
容藍此刻是百般的緊張。
今天玉塵若是氣著了,那麽四皇兄回來之後定然是不會饒了自己的。
“再者,這皇宮中,偶爾懷上一兩個孩子也是常有的……”容藍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語句,還一邊觀察著玉塵的臉色,卻始終不見玉塵做出反應。
玉塵也隻是靜靜聽著,她手中的碎花薄瓷茶盞始終端的很平穩。
——甚至連被中的水紋都不曾有一動動蕩。
“皇嫂,我們都可以看出來,四皇兄是真心待你的。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在四皇兄身邊待這麽久。”
“那個宓夙也隻是個妾,皇嫂,您千萬莫要較真。”
她言辭懇懇,就差跪下來請求玉塵了。
玉塵輕輕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罷。”
她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感覺帶了寫苦澀的味道打濕唇,再滑入吼中。
這一派動作坐起來自然無比,帶著她特有的優雅與淡定。
容錦見狀,知道自己多說無益,還是先去找四皇兄回來才是正經。
便也就知趣告了辭。
臨走前,還特意叮囑著王府的下人看緊了宓夙。
她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芯遙與水月,輕聲道:“皇嫂身子還未完全恢複,你們多勸勸,千萬莫要讓她氣壞了身子。”頓了頓,又道:“宓夙的事情,待皇兄回來解決,你們也看著點,千萬別出了亂子。”她怕玉塵會去找宓夙。
方才她可是見識過玉塵的手段,一掌下去宓夙的臉頰便腫了通紅,估計也是強撐著,才沒有吐血。沒想到,這皇嫂,卻也是會武的人。
芯遙和水月齊齊點頭,卻也低聲回道:“五公主還是快快去請公子回來罷。公主的內力雖然還未完全恢複,但也不是我和水月二人可以攔得住的。”
玉塵現在的內力已經恢複了七八成,若她要做什麽,又豈是這王府中的人可以攔得住的?
容藍聞言,詫異。
沒想到玉塵的武功竟然這般高。
當下也不再多想,匆匆離開。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容錦。
當容藍離開後,水月和芯遙明明白白的聽到屋中傳來一聲杯碎的聲音伴著水流聲。
芯遙歎了一口氣,眼中也有無可奈何的心疼。
她知道,能夠輕易的折斷一根銀針的玉塵,捏碎這一隻茶盞,自然是不在話下。
以眼神示意水月在門口候著,芯遙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中的光線並不怎麽明亮。
玉塵坐在桌邊,低頭看著桌上的碎瓷。
茶水四溢著,滴滴嗒嗒的從桌邊低落,很是清脆的聲響。
聽在玉塵的耳中,卻是有了些刺耳。
“芯遙,把這收了吧。”她淡淡道。
芯遙禮了禮,開始收拾這殘局。
“芯遙,你是一直跟在青蓮皇後身邊的人,你應當知道,宓家對青蓮皇後所做的一切罷?”
她突兀的問了這麽一句。
芯遙一怔,隨即點點頭,道:“宓家,該誅。”
她本不是極端的女子,也懂得禍從口中出,有些事情,是她議論不得的。
但是玉塵所問的問題,著實是問到了她的心裏。
況且,她也知了這公主與青蓮皇後的關係,便也無所顧忌的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隻是,她有些疑惑,怎麽公主不問公子的事情,卻問皇後的事情?
像是應著芯遙的疑惑,玉塵輕歎了一口氣,道:“既是這般,容錦他,為何又要接受宓夙?”
“更是……更是……讓她懷上了他的骨肉?!”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玉塵才讓自己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然而,她手中把玩的那枚銀簪卻是應聲而斷——總有什麽東西,要為她的傷心而陪葬。
芯遙知道玉塵此刻的心情定然十分不好,便也由著玉塵捏斷那發簪發泄心中的疼痛。
“公主,別氣壞了您的身子,不值得。”
玉塵搖了搖頭,眼中不知是笑意,還是自嘲。
原以為,便這般安定下來了。
誰想到,竟然讓她看了這出戲……
玉塵隻覺得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感覺,一切都變得模糊了,那女子微微凸起的小腹,在眼前晃動著,怎麽看怎麽礙眼,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芯遙,借你的劍一用。”她霍然起身,芯遙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眼前一個人影閃過,自己腰間的劍已經被公主奪了去。
芯遙心中“咯噔”一下,想起方才容藍所囑咐的,大失驚色:“公主——”
玉塵卻是徑直推開門,對門邊守著的水月冷冷道:“陪我練劍。”
說罷也不等水月回話,一柄銀劍已經出鞘,直直向著水月襲去!
好在水月早在玉塵向芯遙借劍之時,便已經握緊了劍,雖沒有料到玉塵是這般的意圖,卻也勉強應付的過來。
玉塵的的劍法,本就是為了索命而練,劍出,不見血,不回鞘。
雖然這是芯遙的劍,但是玉塵心中本就隱忍著怒氣,當下手中也絲毫沒有保留。
水月眉頭緊皺,絲毫不敢鬆懈的回防著。
也幸好玉塵的內力才恢複了七八成,不然水月當真是無還手之力。
可惜即便如此,刀光劍影間,水月的劍也在瞬時被玉塵挑了開去。
玉塵手中的劍毫不含糊的指向水月的心口。
水月倒吸一口冷氣。
眼見玉塵在這千金一發之刻收住了劍勢!
他在那一瞬間看到了玉塵眼中的恨意,帶著沉沉的傷痛。
玉塵轉了個身,兀自舞動了手中的劍。
——她將那一柄銀劍極快的舞動著,很美的劍法,很美的身姿。
或許,隻有這般瘋狂的練劍,才能讓玉塵那滿是怒火的心稍稍的忘卻一些疼痛。
玉塵舞的越來越快,劍法越來越淩厲,僅是一縷劍風帶過,便生生的讓幾尺開外的水月身上衣衫劃破,臉上也立時滑了血珠。
王府中因著這一片劍響聲而引來的下人驚呼一聲,卻是齊齊後退一步,沒有人上前。
都知,這般情況下,隻身上前,隻會被那淩厲的劍鋒傷到。
水月現在卻是管不得身上的傷口了。
他隻是緊緊的看著玉塵的劍,那一招一式,印在他的心中。
那劍法,與他所習過的所有劍法都有所不同,卻也比所有劍法都要淩厲。
——“三千繁花劍!”
水月詫異的喚出劍名。
玉塵沒有停,越舞越淩厲的劍,越來越優雅的劍影。
芯遙一驚:“三千繁花劍?!怎麽會……”語出,立時便也明白過來了,公主既然會殘陽劍法第三式,那麽會這三千繁花劍便也不足為奇了。
可是……這劍法如此的危險……公主她……
芯遙與水月均是一臉焦急的看著似已舞的癡了的玉塵,那白色身影合著劍聲,竟是那般的絕色動人。
但是……但是……三千繁花劍,名為三千繁花,自然是有一定的原因!
繁花劍,以其招式繁華而著稱。
它不但劍法淩厲,那美到繁華的劍法,更是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多數人,便是敗在了迷了人眼的劍法下。
玉塵若是再不停……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