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欲與君生相許（11）
“是不是，已經到了決戰的一刻？”玉塵平靜的問芯遙。
相對於玉塵這般的沉靜，芯遙倒是顯得有些局促了。
“公主，這……”芯遙不知該如何回答。
欺君之罪，她是擔不起的。
可是……如果說實話……這後果，她同樣擔不起。
一咬牙，一笑：“有淩王爺和徵墨將軍在，咱們一定可以贏的！”
玉塵半倚著。目光觸及那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心下狠狠的一疼。
——我還在，我們的孩子也還在。可是，你呢？
營帳外，隱隱傳來廝殺聲。
馬蹄踏響了這整個天地，刀光劍影不絕。
玉塵一手輕輕撫摸著那柄殘陽劍。
如月光般凜冽的寒氣，劍身瑟瑟悲鳴。
沉默間，卻是水月猛然衝了進來！
“帝下——快走！這裏不安全。”他說著，回頭望。
身後戰火蔓延了一片。
紅豔色火光舔食著這空氣。
芯遙伴在玉塵身邊，與一行人離開營帳。
“我們，要退？”玉塵皺眉。
水月眼眸眨了眨，有些難言：“不退，王爺吩咐我定要您安全撤離。他說，今日一戰將會有個了結。”
玉塵眸色一淩：“不退！你們，全部都去戰場！”
“可是帝下您……”
“我什麽我！我身為一國之帝你還怕我保護不了自己麽？”玉塵冷笑。
水月又想起了尚還在浴血奮戰的弟兄們，點了點頭：“芯遙，老軍醫，拜托你們保護好帝下。”
說罷，帶了人，旋身便奔赴那廝殺聲震天的修羅場。
玉塵站在原地，卻始終是邁不動腳步。
這個時候，叫她退？
怎麽可能退？
怎麽可以退？
“芯遙，我們也去！”玉塵寒劍一揮，策身上馬。
“呀——帝下！”芯遙急急喚了一聲，也顧不得了，帶著手下一幹人等策馬跟上。
幾乎是傾巢而出，兩軍交戰，兵馬相接。
在這裏，還害估計你是將軍還是普通士兵？
誰能活到最後，誰就是老大！
淩家軍與暗夜宮的將士，忠實抵不住這源源不斷的敵軍，疲倦而失力。
淩傾月咬著牙：“都給我守住了！！”
兩軍，幾乎就在棠城城門交戰。
不知為何，原本處於優勢的西夏，卻突然像是遭受了狠狠一擊！
隊伍已經有了些混亂。
淩傾月與徵墨齊齊啞然回頭。
那一身白色鎧甲的男子，單手執槍，騎在馬上，傲然的看著這戰火硝煙。
——玉霽。
淩傾月眼中的淚水差點洶湧而下，張了張口，卻不知要說什麽。
太多的思念，太多的不舍。
在這一刻，忽然變了空白。
隻剩下，那個男子清冽如水的笑容。
玉霽隔著這茫茫人海，遙望著那滿身鮮血的男子。
心中蔚然——
願與君攜手，從此天高地遠。
玉霽所帶來的，是他為二皇子之時所培養出來的精兵。
二十萬精兵，相對這已經亂了陣腳的西夏將士來說，自然是如神兵一般。
最後的一刻。
終究是這個一國之君救了這天下。
救了他這個國家，也救了他深愛之人。
以前，徵墨不懂玉霽與淩傾月究竟是什麽感情，他也不想懂。
可是今日，他是真真切切的看見，那個貴為北離一國之君的男子，護著滿身是血的淩傾月，這不留餘地的守護……誰又敢說，這其中，沒有愛？
可是……他們既是相愛，那麽帝下她……
徵墨微微有些難堪。
那廂，西夏大軍已經在撤退，這邊，玉塵卻是遭到了阻攔。
一小隊騎兵攔在玉塵等人麵前，準確的說，卻是包圍。
玉塵驀然的看著他們。
這些人是西夏的人，其中，自然也不缺少宓柔所遣派來的人。
黑壓壓的，起碼有五十來號人。
而玉塵的身邊，卻隻有芯遙，老軍醫，以及十多名貼身侍衛。
已經是冬日的陽光慘慘的灑在地上，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
就如玉塵手中的劍。
那老軍醫卻是丟掉了一身醫士的行頭，手中明晃晃的兩柄劍：“帝下，一會您若有機會，便走！”
玉塵笑著看了他一眼。
這些人真是可笑到了極點——她玉塵看起來真的就是這般好欺負？
沒有過多的言語。
刀劍聲在那刹那響起。
當西夏的兵馬退散之後，玉霽與淩傾月卻是將這清理戰場的人物交給了徵墨。
兩人帶了兵馬便匆匆去找玉塵。
當兩人順著回營的路尋找玉塵等人時，卻見一片鮮血蔓延處。
那紅色的衣裳被鮮血染得愈加紅豔，指地的劍尖依舊明亮如初。
鮮血，順著劍槽緩緩流淌著。
周遭，倒了一片冰冷的屍體，
淩傾月心下一緊，便下了馬，直直奔過去。
玉塵回眸，妖媚的眸子閃著嗜血的光芒。
在看到玉霽與淩傾月的刹那，軟了身子。
淩傾月急急扶住她。
“玉塵——！！”
漫天的血紅色彌漫了她的整個夢境。
看不見前途，除了血，還是血。
那刺目而又讓人覺得舒服的顏色。
有破裂的聲音在耳邊怎麽也無法消散，讓玉塵全身都不舒服。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疼痛，折磨著她的心智。
讓她掙紮著，想要醒來。
“玉塵，醒一醒了！”耳邊，是一個有些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猛然睜眼，便見淩傾月與玉霽焦急的麵孔。
“哥……哥哥？”
聽聞玉塵這一聲喚，這營帳中頓時吵鬧起來：“帝下，您總算醒來了！”
玉霽欣慰一笑：“總算是醒了，你可是急死我和阿月了。”
揮了揮手，頓時，營帳中隻剩玉塵他們三人。
玉塵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芯遙呢？”
頓了頓，又道：“那個跟我一起的軍醫呢？”
玉霽笑了笑了：“芯遙受了些重傷，性命無礙，不過那老軍醫……”他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
玉塵也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什麽。
其實，那老軍醫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她聽到了。
並且，她記得很清楚……
他說：“帝下……請相信殿下……”
相信什麽？
相信哪個殿下？
玉塵不傻，她知道他說的是誰。
原來……那軍醫竟然是他派來的人麽……
玉塵忽然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莫名的煩躁在身體中遊走。
手指一觸胸口，這才猛然醒悟：“我的連城玉呢？！”
“在這。”淩傾月連忙將連城玉遞還給玉塵。
紫色的連城玉表麵被淩傾月洗的幹淨如初。
隻是，玉塵敏銳的在上麵看到了一道……裂紋。
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將連城玉重新收好。
對淩傾月笑了笑，表示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