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戰（下）
太子神色不變，卻是眼瞳深處，掠出了一抹冷意，那也可以看成是著急。
因為他現在清楚，三公主拿出的那張紙上，應該真的紀錄了許多，否則麾下臣子，不會那般變色。
盛無相道：“多餘，你所說的每一件事情，老夫都不否認，讓你受了很多委屈，諸位大人先前所言，也的確有失偏頗，但老夫問你，長陵世子，是不是你殺的？”
“是！”
多餘並不否認，也否認不了。
盛無相再道：“殺人者，便已犯了我大周律法，論罪當斬，這是不是應該？”
多餘笑道：“太傅大人，您依據律法，我都無話可說，但是我覺得，事，不能這樣論。”
太子麾下官員喝道：“太傅大人問你話，你回答就是，何必胡攪蠻纏？”
盛無相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一聲氣。
過去那些年的順風順水，果然，讓太子大意了許多，這些官員！
多餘道：“太傅大人怎麽問，我照實回答，這一點錯都沒有，但我依然能表達自己的意見，難道大周律法之中規定了，我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
堵住了對方之後，多餘再道：“話到這裏，陛下，諸位大人，我真的很失望。”
太宗皇帝眉梢輕揚，神色旋即嚴厲許多。
多餘並不在意，也不打算在遲疑什麽，直接開口：“都說立國立本，以法治國，然則，前有英武侯，接著有明宣成，再有太子殿下。”
“他們無視我大周律法，肆意妄為，尤其太子，身為儲君，卻暗中謀劃，指使他人，在太蒼山曆練如此重要的事情之中來殺人，簡直無法無天。”
“可時至今日，別說得到律法的製裁，就連一聲抱歉都沒有說過，而諸位大人在這裏，口口聲聲律法如何如何。”
“怎麽，他們做了事，就可以當成沒發生過，他們可以，為何我多餘不行？”
“放肆！”
“大膽！”
諸多官員，紛紛厲聲大喝，其中更有官員怒喝道：“你什麽身份，太子殿下又是什麽身份？”
太宗皇帝眉頭不由緊緊一皺，神色清冷無數。
三公主輕聲一笑，再無絲毫擔心。
盛落蘅亦是一笑，今天，總算是開了眼界，原來所謂的朝堂，和菜市場也沒什麽倆樣。
盛無相和胡新成皆是搖了搖頭，便是烈無命神色中，都充斥了一抹無奈。
果然！
多餘冷冷道：“怎麽，太子殿下高高在上，所以，他可以胡亂殺人，可以無視我大周律法，可以不在意我大周王朝的根基，放肆而為了？”
話音落下，大殿之中，頓時變得無比安靜下來。
尤其先前那樣嗬斥多餘之人，此刻感到渾身上下都在冒著冷汗，冰冷之極。
多餘再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我大周的律法，其實隻是廢話而已，但凡有身份者，皆可去踐踏，隨便去蹂躪。”
盛無相道：“多餘，此話過了，並非是這個意思。”
多餘道：“是不是這個意思，先前那位大人已經表明的十分清楚，而其他那些大人，也已經向我證明了這一點，太傅大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也到了該改變的時候。”
盛無相聞言，以及其中部分官員，此刻，神色皆是變了一下，有些事情，該改變了。
那麽，是什麽事情，又如何改變？
他們不由的看向了端坐其上的三公主，相比起多餘，這位，才是真正的，不怒自威的大菩薩。
而在此刻，多餘猛然看向那一群不知所謂的官員，冷喝道：“你們說，我的身份不能與太子殿下相比，不錯，他是儲君，我的確是不能比，也不敢比。”
“然而，比不上太子殿下，難道我還比不上明宣成？”
“三公主！”
多餘問道：“我應該沒有記錯，太蒼山之事過後，朝廷對明宣成的懲罰是，剝奪他世子身份，從此為庶民，對嗎？”
三公主道：“不錯，不但明宣成如此，明天動也隻保留王爺的爵位而已。”
多餘笑了聲，道：“別說明宣成隻是一介白丁，哪怕他仍然還是長陵世子，那又如何，我多餘，及不上他明宣成？”
“我乃望月書院當代最出色學子，淩雲榜之首，哪一點，及不上長陵世子？”
“他隻是一介白丁，卻膽大包天，抓我朋友，本公子殺他，本公子為何不能殺他，你們還告訴我，本公子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
接連三問，問的那些人不說啞口無言，但究其根本，是承認了多餘的身份。
不錯，多餘為淩雲榜之首，望月書院當代最出色弟子，單就這個身份，不在任何一個世子之下，甚至不在一位皇子之下。
除非明宣成天賦也是極其過人，可惜，他並不是。
沒死的明宣成，隻是一介白丁而已，連世子的身份都沒有，多餘要殺他！
以大周律法來講，殺人就是錯的，可是，先前那麽多朝堂大人都擺出了明顯的態度，殺人，得要看殺的是什麽人，還有，是誰在殺人。
太子殺人沒問題，多餘殺人有問題，殺人都是錯的，為什麽太子就沒有問題？
這就是身份！
那麽牽扯到身份，多餘身份遠在明宣成之上。
在這個事情上，說來說去，繞來繞去，多餘都站的住腳。
你說道理，他說律法，你說律法，他說身份，你說身份，好嘛，他也有身份，還有道理。
怎麽說？
“諸位大人現在，都沒話可說了？”
多餘淡然一笑，麵向太宗皇帝，道：“陛下，多謝您給我的自辯機會，還了我的一個清白，不知陛下是否還有別的什麽吩咐沒有，如果沒有，我就先告退了。”
“陛下，陛下！”
明天動直接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陛下，請您看在臣弟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請您給臣弟做主，陛下…”
這一聲聲的泣，倒是讓人聞著傷心，聽著落淚。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明天動咎由自取罷了，殺一個該死的明宣成，也僅僅隻是在收取一點點利息，以後還會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