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若有星星就好了
第75章若有星星就好了
鳶也心口一沉,好像被壓上了千斤重的秤砣,她側頭看他,尉遲的神情卻是晦澀的。
幾秒鐘后,她掙開他的擁抱,離開了平板房。
尉遲仍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很快,黎雪送進來乾淨的衣物:「尉總。」
有條不紊地穿上,尉遲又是俊雅如斯的模樣,他淡淡道:「向布萊克先生告辭,跟我去拜訪一下,當年那位幫鳶也做闌尾切除術的醫生。」
四年前,鳶也在青城做了闌尾切除術,但手術做完,留下了疤,那條闌尾卻還在。
那麼,他當年到底對鳶也的身體做了什麼?尉遲必須知道。
黎雪低聲應:「是。」
……
鳶也沒有再往人群里去,直接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到了可以出發去機場的時間,霍衍給她打電話,兩人在酒店大堂碰上面,一起去機場。
霍衍很紳士,沒有提起下午馬場的所有事情,只說普英控股的齊總已經簽好合同,至此,萬歲山項目的所有投資都已到位。
只用了小半個月,就把前部長直到被調去總部也沒能完成的事情做成,鳶也都有點佩服自己……哦,不,是佩服尉總。
想起尉遲,又想起下午平板屋裡瘋狂的三次和他的解釋。
解釋是解釋了,可是她的質問他一句都沒有回答……鳶也閉上眼睛,不想了,不想了。
她偏頭看向窗外,看見漆黑的一片,仿若一個巨大的深淵。
她定定地看著,被什麼吸引了似的一眨不眨,越來越沉入,越來越無法自拔,連靈魂都要淪陷進去,直到她的腿突然神經反射地蹬了一下,像睡覺睡到一半踩空了一樣,她才猛地回神,立即關閉遮光板。
雖然這樣做了,但還是剋制不住生理性的不適,自肺腔里吐出一口濁氣,她跟空姐要一杯溫水。
「怎麼了?」霍衍坐在她的旁邊,看出她的臉色有些不好。
「沒事。」鳶也勉強笑笑,喝了水,拿出遮光眼罩戴上,準備一路睡回到晉城。
只是她本就心事重重,又受了驚嚇,哪怕睡了,夢裡也充滿不安。
她又夢見那件事,同樣是在飛機上,逼仄的空間,隔絕了聲音,無論怎麼呼喊都只有自己聽見,身體也無法舒展,她拚命地抬起頭,透過機窗,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一直在行走中的漆黑,不知道會衍生到哪裡的一望無際的黑。
當時她就在想,要是有星星就好了。
「姜副部。」霍衍搖了搖她的肩膀,鳶也睜開眼,他看著她,「做噩夢了?你一直在喊『放我出去』。」
確實是噩夢,十年前的噩夢,如果不是遇到蘇先生,大概會變成一輩子的噩夢。
鳶也揉了揉眉骨,苦笑道:「讓霍總見笑了。」
霍衍擰開礦泉水:「沒什麼,誰都做過噩夢。」
「謝謝。」鳶也捧著水,機場內燈光柔和,很能觸發人的脆弱感,尤其是剛做了噩夢的人,她沉默了一會兒,情不自禁說,「我很少坐晚上的航班,平時出差都是盡量避免。」
霍衍自然地問:「為什麼?」
鳶也動了下唇,想說,又覺得不合適,最後隨意地一笑:「就是覺得晚上的航班沒有白天的航班安全。」
霍衍挑了挑眉,自然看得出來她沒有說實話,但她既然不想說,他便不追問,只道:「飛機失事的概率是三百萬分之一,哪怕你每天坐一次飛機,連著坐八千年,才可能遇到一次事故。」
鳶也啞然:「概率的事情,哪能這麼比喻?」
霍衍認真地想:「嗯?我以為,我這段話的重點是說飛機很安全,你不用害怕會出事,你沒發現嗎?看來我的安慰很不成功。」
啊?鳶也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
霍衍又彎起唇:「看來還是成功的。」
被他這麼一逗,鳶也心情沒有那麼低壓了,飛機下降時,廣播提醒打開遮陽板,鳶也頓了一頓,慢慢將板抬起來。
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她到底是承受不住,將頭扭向別處,意外看到右前方那一排座位竟坐著尉遲和黎雪,他們也是這架航班回晉城。
飛機到達晉城,已經是深夜十點鐘,出於安全考慮,霍衍親自送鳶也回了酒店。
「尉總,太太上去了。」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轎車裡,黎雪從前座回頭對尉遲說。
「回公館吧。」尉遲淡淡道。
黎雪點點頭,讓司機轉彎。
尉遲忽然看到路邊有個小姑娘,手裡挎著竹籃,放滿了精美包裝的蘋果,他想了一想,才記起來今晚是平安夜。
「等一下。」
司機馬上把車停住,尉遲兀自推開車門下車。
黎雪看到自家總裁朝賣蘋果的小姑娘走去,說了幾句話,然後買了一個蘋果和一枝玫瑰,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尉總還有這份童心?
尉遲走進酒店,將蘋果和玫瑰交給前台,麻煩送去1525號房。
前台欣然同意,馬上就把東西送上樓,那會兒鳶也正準備去洗澡,聽到門鈴響,一臉疑惑地打開門。
「姜小姐,這是一位先生托我轉交給您的。」
鳶也一手拿蘋果,一手拿玫瑰,納悶極了:「哪位先生?」
前台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忘記問名字了。」
鳶也琢磨:「那位先生是不是長得挺帥的?」
前台抿唇一笑,點頭:「是。」
「那我知道是誰了。」肯定是霍總。
他剛送她回酒店,大概是看到路邊有人賣蘋果,就順便買了一個送她,畢竟是平安夜,吃蘋果的寓意好,鳶也不得不再次感慨,霍總好紳士一男的。
「謝謝你,平安夜快樂。」
「不客氣。平安夜快樂。」
……
尉遲回到尉公館,徑直上樓,管家攔了出來,送上一個牛皮紙袋,道:「少爺,昨天下午,張老教授讓人送來這份東西,說您看了有什麼不明白,再致電給她。」
張老教授就是楊烔的祖母,那位血液科的專家,負責幫阿庭治療白血病,尉遲看了一眼紙袋,伸手接過:「好。」
他回到卧室,紙袋擱在桌面上,先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然後進浴室洗手。
瞥見檯面上鳶也的洗面奶和身體乳,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了,他抿了下唇,抽了張紙巾一邊擦乾手一邊走出。
他知道紙袋裡是阿庭的檢查結果,倚著櫃檯,將報告抽出來。
看著看著,他的眉心折了起來,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到底是沒打電話去打擾老人家的休息。
第二天上午,尉遲在辦公室給張老教授打去了電話,簡單問候后,便直入主題:「我看了檢查報告,您的意思是,阿庭的情況還會不好?」
張老教授道:「是啊,從檢查結果看,他的器官正在衰竭。」
尉遲心思沉重:「兩年前移植的骨髓沒有用嗎?」
「有用,只是人體就像一個比鐘錶還要精妙細巧的儀器,很多時候看起來是修好了,但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打翻全盤。」
尉遲蹙眉:「還有什麼辦法?」
張老教授沉吟:「那就剩下一個辦法可以嘗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