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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已經有客人叫停

  第247章 已經有客人叫停


  鳶也抓住的是玻璃碎片,是小舒摔碎的玻璃盒的碎片。


  她那一下連自己都不知道用出了多大的力氣,竟然把男人的半個耳朵都削下來。


  面紋男捂著右耳滿手是血,倒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翻白眼,他的小弟們都圍在他的身邊喊著老大老大。


  鳶也從地上爬起來蜷縮到牆角,全身劇烈顫抖,她披頭散髮衣衫破碎眼神卻狠極了,沒有放開那塊玻璃,在手心裡握得很緊,像抓住唯一能自衛的東西,哪怕割破了皮肉血流一地,也如同沒有感覺一般不肯鬆手。


  面紋男暴怒爬起來沖向鳶也,鳶也本能地揮舞手裡的碎片阻止他靠近,然而剛才她能傷到他是因為他沒有防備,事實上她那麼小的個子對他根本不構成威脅力,面紋男直接拽著她的頭髮提起來重重砸向牆壁——


  鳶也猶如一個沙包,身體飛撞上牆再滾到地上,從上到下的骨頭都叫囂著疼,喉嚨里甚至已經泛起血腥味……她動不了了,感覺全身的骨頭在這接二連三的重創里已經碎了……


  面紋男還覺得不解氣,一腳踹過來把她再踹向牆角,看起來還要再打她一頓,鳶也閉上渙散的眼睛,想著要不再狠一點吧直接把她打死,她也算解脫……


  「有客人叫停了!」一個小弟跑進來攔住面紋男,「老大,不能再打了!打壞了她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而且客人已經叫停,再打下史蒂文那邊我們交代不了啊!」


  ……客人叫停?鳶也嘴角扯開一個諷刺的弧度,那些衣冠禽獸竟然饒了她一命。


  再後面的事情鳶也就不知道了,她已經暈過去。


  只是暈也暈得不踏實,身體的疼痛順著她的神經攀爬進她的夢境,讓她在夢裡也備受煎熬,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一轉身又覺得自己要被凍死了,她就在這熱和冷里煎熬,整個腦子都是混混沌沌。


  光怪陸離了,然後她就看到媽媽。


  她剛剛失去媽媽沒幾年,最想念,最想見的人就是媽媽,偏偏平時是連夢都夢不到,唯獨這一晚。


  青城陳家的大小姐一如既往的端莊美麗,一身深紫色的長裙,裙擺點綴著鑽石,像夜空里的星星,溫柔帶笑,喊著她的名字:「鳶鳶,鳶鳶。」


  鳶也哭著朝她跑去,她要媽媽,媽媽……


  媽媽明明沒有動,可她卻怎麼都接近不了她。


  是媽媽在倒退,還是她在原地踏步?

  鳶也不知道,總之她跑到精疲力竭,也拉不住媽媽的衣角。


  再到後來,媽媽的身影漸漸化作煙霧消失,她徹底失去了她。


  「媽媽……」她嘴裡呢喃著,不知是夢還是真,彷彿有人將溫暖的掌心貼在她的額頭,然後下滑,擦去她眼角的眼淚。


  再度擁有意識,是鳶也感覺到了溺水一般的窒息感,雙手雙腳本能地撲騰。


  陳家在海上經商,她從小跟著小表哥他們學游泳,還算熟悉水性,狼狽地掙脫這場來自四面八方的水,嘩啦一下冒出水面,茫然四顧,才發現她們十幾個女孩都被扔進一個大池子里,四個黑皮婦人在幫她們洗澡。


  洗乾淨,又剃去她們身上的毛髮,讓她們看起來更加細嫩光滑,擺在那裡,就是一道可口的美食。


  鳶也手掌的傷口被水泡得發白,還顧不上疼,就聽見有個聲音小小的,可可憐憐地喊她:「姐姐,姐姐……」


  是哭得眼睛通紅的小舒。


  「……別哭,別哭。」鳶也有氣無力地安撫,也只能叫她別哭,那句「我們一定能回家」她也說不出來了。


  她們又被關進了玻璃盒。


  這個玻璃盒比最初關她們上船的那個大,可以坐下來,鳶也雙手貼在玻璃壁上,四周都是這樣的盒子,一個一個放著,遍布整間房,關著和她一樣的女孩。


  她們彷彿是櫥窗里待售的娃娃,等著客人來把她們帶走。


  帶走……


  對,帶走。


  後來兩天鳶也都在盒子里,看著身邊的盒子被接連抬走,女孩的哭喊聲不絕於耳,隔著玻璃震入她的耳螺。


  輪到小舒,她徒勞地拍打玻璃壁叫著:「姐姐,姐姐,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鳶也拍打玻璃壁:「放開她!放開她!你們放開她——」


  誰會聽她的話呢?

  她帶著女孩們逃過一次,現在還是要眼睜睜看著她們一個個被帶走。


  房間漸漸安靜了,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四下好黑,沒有一扇窗,鳶也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一顆可以照明的星星,她抱緊了自己的雙腿,渾渾噩噩地想,小舒的奶奶怎麼辦?她的眼睛不好,天黑了看不清啊……


  不知道是累到昏厥,還是哭到昏厥,她有小段失去意識的時間,半夢半醒間,鳶也感覺自己被人抓了出來,折騰了一頓,又丟回盒子里。


  過了一會兒耳邊聽到一陣怪腔怪調的英語,男人的聲音:「……接下來就輪到我們的壓軸了,大家都知道,每年我們都會出現一位『卡里忒斯』,今年這一位,絕對是人間尤物!」


  卡里忒斯,希臘傳說里,宙斯和海洋女神的三個女兒的統稱,她們慾望,是宴歡,是消費的人性化。


  這艘船名為卡里忒斯,每一年壓軸拍賣的女孩,也叫卡里忒斯。


  鳶也惶恐地轉動腦袋,眼睛被蒙上一層黑布希么都看不見,雙手也被鎖在壁上動也動不了,她感覺自己被帶出了房間,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不小心碰到「牆壁」,冷不防就被觸了一下電,驚得她低叫一聲。


  耳邊驟然響起一陣笑聲。


  ——她不知道,她是被放在了台上,台下都是客人,欣賞著她無助又恐懼的反應。


  剛才那個古怪的英語又說:「她是亞洲人,但是看起來就像是有日耳曼裔的血統,最重要的是,她的皮膚非常白,身上沒有一點瑕疵,請相信我,你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漂亮乾淨的身體。」


  「注意了,我說的乾淨,是從內到外的乾淨。」


  「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為你們展示。」


  「或者,有誰想上來體驗?」


  ……


  鳶也在暗房裡傷人的畫面,早就通過直播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她那麼小,那麼脆弱,像一隻誤闖人類世界的麋鹿,卻有著那麼大的野性,這比一般的女該要特別得多。


  何況壓軸的「卡里忒斯」只有一個,誰能搶到,就是今晚最有面的人。


  客人們蠢蠢欲動,對她是勢在必得。


  下了船,他們都是風度翩翩的上流社會,但在這裡,沒有法律,沒有規則,可以釋放天性,他們絲毫不用擔心暴露真面目,主持人說可以「體驗」,他們就像野獸一樣興奮地衝上台。


  鳶也看不到……也慶幸她看不到,否則她就會見到她的玻璃盒外圍滿了男人,貼滿了手,一張張猙獰的臉,一雙雙罪惡的手,如果不是有一個玻璃盒,她早就被人瓜分地一塊肉都不剩。


  可就算看不到,她也能聽得到,笑聲,叫聲,魔音一般,響在她的耳邊,她蜷縮在玻璃盒裡,左支右拙。


  說到底她也才那麼大而已,怎麼承受得住接二連三的精神折磨,她哭得眼睛上的黑布濕透,主持人打開玻璃盒把她拿出來,就有很多人用手來抓她,抓她的腳,她的手,像八爪魚一樣纏著她,她躲不開掙不掉,心理防線崩潰,猶如倒下的多米諾骨牌,失控尖叫。


  「啊——」


  ……


  後來蘇先生告訴她,她當時叫得特別大聲,在拍賣廳外的走廊都聽得到,還說她叫了很久,他把她帶回房間的一路她都在叫,一邊叫一邊像跳上岸的魚一樣蹦躂,他險些控制不住她,混亂間,她還打了他一巴掌。


  那叫聲一直到她被放在床上,眼睛上的黑布扯掉,猝不及防下的燈光刺得鳶也眼睛睜不開,有人用手帕擦去她的眼淚,帕子上帶著淡淡的香味,比她待的暗房香,比她待的玻璃盒香,比所有靠近她的人香。


  她受到了莫名的安撫,逐漸安靜下來,才聽到一道男人的聲音說:「已經沒人會傷害你。」


  鳶也哭到抽咽,一邊吸氣一邊睜開眼。


  面前這個人,他有一雙淺色的眼眸,有一副看過就忘不掉的容貌,她見過他一面。


  她見過他。


  其實只是匆匆一眼,甚至不算認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跟其他人不一樣,現在看到是他,綳得緊緊的神經突然鬆懈,她直接撲進他懷裡,大哭出聲。


  他沒有推開她,手從她的腦袋輕撫下去,順到她的背脊,安撫她崩潰的情緒,只是有些無奈:「不要哭了,最怕你哭了。」


  ……


  是蘇先生啊。


  ……


  「想什麼?」


  記憶里的蘇先生此刻在身邊開口,嗓音清冽,像山間泉水從指間流淌而過。


  「沒什麼。」


  蘇星邑挑了挑眉,鳶也低頭一笑,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一直不想回憶十年前,偶爾在夢中遇見,都能將她驚出一身冷汗醒來,那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三天兩夜。


  可是今天想起這麼多,卻一點害怕都沒有,反而有種跟過去握手言和的釋懷,大概,是有他在身邊的緣故。


  他拉她出深淵的星星。


  一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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