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編不出來換我說
第286章 編不出來換我說
聽她這麼說,尉遲車速也沒有絲毫降下來的趨勢,聲音一如既往平穩:「不快點,來不及了。」
來不及什麼?鳶也懶得問,反正他現在就是要帶她去,到了自然知道,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
下了高速后,尉遲的車速降下來,但還是比馬路上的其他車快,堪堪踩著限速線,而且越開下去,他越往郊區,鳶也認出,這裡是晉城的邊緣,附近有一座很高的山,經常吸引周遭幾個城市的驢友過來攀爬。
她皺起眉頭,看向後視鏡,只能看到尉遲全神貫注的目光。
尉遲還真的是朝那座高山而去,這座山這些年已經被開發得淋漓盡致,有一條盤山公路可以直達山頂,這會兒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在這裡,他的車速反而低下來,穩穩地開到山頂停下。
他回頭要把一個墨鏡戴在她的臉上,鳶也身體本能地後仰避開,冷淡地看著他,他也就沒有再往前,只說:「戴上,下車。」
鳶也與他對視三秒鐘,本著看他玩什麼把戲的念頭,接了他的墨鏡,尉遲唇邊彎起一個淺弧,自己也戴上墨鏡,先一步下車。
鳶也將墨鏡翻來覆去看了一下,沒看出什麼異樣才戴上,跟著打開車門。
就在她打開車門的一刻,天地忽然間暗下來,彷彿是有一塊黑布將當空的太陽罩住,把上午變成了晚上。
鳶也愣了愣,下意識看向天空,這個墨鏡不是一般的墨鏡,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陽被一個黑色圓圈慢慢覆蓋而過,四下也逐漸昏暗,到最後是堪比晝夜的黑暗,
「剛好趕上。」尉遲低聲,「今天上午十點三十四分,能看到日全食。」
原來是想帶她來看全日食,鳶也扶著車門,微微仰起頭,想起昨晚刷微博有看到相關的報道,只是不感興趣就沒有點開看,也沒有記住,更沒想到他竟會有這個興緻。
山頂毫無遮擋物,視野遼闊,雖然這裡不是最佳觀測點,但也可以看到這個天文奇景的全貌,倒是比鳶也想象中的要震撼許多。
日食全程不過持續三分鐘,很快天空又亮了起來,世間萬物復甦,山風掠過樹枝,草長鶯飛。
尉遲摘下專用眼鏡,轉過身看她,溫溫和和地說:「日全食最近一百年裡只發生過七次,還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看得到,這麼難得一見,錯過了豈不是可惜?也許等到下次再發生,我們都已經不在了。」
鳶也倚著車門,似笑非笑:「尉總現在還有這個閒情逸緻呢?」
「一個時間裡該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難道我要為了不知道多久以後的死亡,從現在開始不吃飯不睡覺不處理公務?」尉遲回道。
鳶也虛情假意地說:「尉總的心態真的很令人佩服。」
聽不懂她的明嘲暗諷一般,就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尉遲問:「你知道日食是怎麼來的嗎?」
他有心情聊這些無關痛癢的話,鳶也可沒興緻奉陪,只是隔著鏡片看著他,倒不覺得他特意把她帶到山頂來,只是為了看一次日食,便默不作聲地恭候他的主題。
她沒有接話,尉遲亦不在意,兀自道:「因為月球、地球和太陽在同一直線上,月球擋住了太陽射向地球的光,所以有了日食,於是有些人就以為,能把太陽擋住,是因為月球和太陽一樣大。」
「其實恰恰相反,月球比太陽小得多,只是因為離得遠,利用了對稱原理,才擋住它了的光。」語調慢慢降下來,他見著鳶也,眸底比過往的山風還要輕緩,「所以眼見不一定為實,但人總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鳶也摘下眼鏡,看清他身後的重巒疊嶂,神情不變:「比如?」
「當年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果然。鳶也心下一曬,果然是別有目的。
從日食的眼見不一定為實,帶到當年事情有另一面,三年過去,尉總的談話藝術越發登峰造極了,她曼聲:「比如?」
尉遲雙眸像深深的潭水:「巴塞爾的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起碼不全是。」
巴塞爾三個字一從他口中說出來,直接就讓鳶也的記憶退到那場傾盆大雨,以及大雨也澆不滅的山林大火,臉上所有色彩瞬間化整為零,遍尋不到半點情緒。
「哦?」
「我不否認,我的確有派人追趕你,並且讓小圓都把你引進難民營,我這麼做,是因為難民營魚龍混雜,最容易起矛盾,最容易把事情鬧大,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你在那裡的消息,傳給每一個要找你的人。」尉遲語調緩緩,每個字都清楚地傳遞進鳶也的耳朵里。
舊事翻開,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然而一幕幕還是那麼清晰,連細節都沒有淡化。
確實,她會往難民營的方向跑,是因為後面有追兵加上小圓指了路,她情急之下,別無選擇,所以照做。
她也記得,一開始追著她的只有美國人,就是進了難民營后,美國人和難民起了爭執開了槍,才引來了法國人。
所以呢?他現在承認故意利用環境引來追殺她的人,是什麼意思?要她誇他一句運籌帷幄一切如願以償?
鳶也高估了自己的冷靜。
小表哥是她最深處的痛,尤其是她剛剛從青城離開,她路過小表哥的房間,看到他的房門上著鎖,連她這個離開三年多的人房間都沒有上鎖,只有永遠都回不來的人房間才會上鎖,對,如果沒有他這番運籌帷幄,小表哥何至於會成為永遠回不來的人?
前面他說巴塞爾的事情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呵,兩條人命確確實實死在他的算計之下,只要這個事實在,他所謂的誤會就都不是誤會!
霎時間,鳶也的情緒收拾不住,冷笑連連:「然後呢?繼續說,不會又是當年那個論調吧?引來沅家人是為了讓沅家人親手殺了『我』,我『死』后就能脫離沅家人的關注,從此以後不用再受性命威脅?整個局都是為了保護我?」
尉遲無聲看著她。
「如果是,看在剛才日食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三分鐘的時間重新編造一個理由,因為過去三年我閑著沒事,又查了一遍當年這件事,才知道,尉總你啊,真的很精彩。」
鳶也朝他的方向走去,將彼此的距離拉近到十公分,眸底一片冰冽:「你要是編不出來,那就換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