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把雙胞胎帶過來
第465章 把雙胞胎帶過來
非要說他陳景銜是個無情的青城男子,那尉遲就是個會蠱惑人心的晉城男子——要不然怎麼能哄得他妹妹接二連三栽在他的身上?算起來這都是第三次了。
一想到這個點,他就痛快不了,所以在鳶也回房休息后,他們在客廳有了一次短暫的對話。
「你們的事情,鳶也跟我說了,我信她沒有傻到再被你騙一次,但你當年的做法,我還是無法苟同。」
陳家人明白事理,但更護短。
哪怕四年前和八年前的事情,更多是陰差陽錯和遭人算計,但他也忘不了把鳶也從尉公館救出來時,她那受驚惶惶不安的樣子,這都是因為尉遲將近兩個月的軟禁。
他更忘不了自己驟然得知鳶也和陳莫遷命喪巴塞爾時的打擊,那也是因為尉遲布下的局。
爺爺臨終前,將陳家交給他,摸著他的肩膀對他說,右肩是家人,左肩才是家族榮耀。家人比什麼都重要。
他既是陳家的家主,護著弟弟妹妹就是他應該做的事,對這個傷害過他妹妹好幾次的男人,要他給好臉色?
呵。
尉遲坦蕩回應:「是我不對,當年也不該跟大哥動手。」
他的態度不卑不亢,和低聲下氣完全夠不著邊兒,但是能讓人感覺到誠懇,以至於陳景銜原本想要發作,這下都不知道該怎麼發。
這人有備而來,算準了他做不出伸手打笑臉人的舉動。
索性換了話語:「我們陳家不大,鳶也、桑夏還有三個孩子回來以後,就沒有空房了,好在這裡離市中心不遠,酒店不難找,尉總想留在青城,就請自行安排住處。時間不早,陳某不耽誤尉總安頓了。」
逐客令。
尉遲沒有強留,禮貌告辭,管家送他出門。
陳家府邸是嶺南園林風格,細節處精緻,展示處華美,哪怕是建於清末時期,放在現在也不落俗套,尉遲不疾不徐,一路欣賞過來,繞過影壁就是大門,他對管家說:「送到這裡就可以。」
只剩下兩三步路,管家點頭道:「尉先生,慢走。」然後就轉身回到客廳伺候。
尉遲進門時便注意到,大門後有一間窄房,應該是值夜的門房的住處,他走過去,敲了敲大開的門。
門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正在喝茶看潮劇,聞聲轉頭,門外的尉遲氣度不凡:「請問有紙巾嗎?」
大叔剛才看到他是和鳶也小姐一起到的陳家,連忙應:「有的,有的。」拿起紙巾盒就送到他面前。
尉遲抽了一張,擦了擦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蹭到的灰塵,同時溫聲詢問:「陳家只有你一個門房嗎?」
「原來還有一個,我們兩人輪班,一個星期前他妻子剖腹產,他得在醫院照顧,跟管家請了幾天假,我就一個人頂兩個人用,反正這裡可以住,也不麻煩。」大叔笑容憨厚。
「已經一周了?」尉遲瞥向角落裡那張只有一米二寬的小床,「你不想回家看看妻子兒女嗎?」
「想是,」大叔不好意思地說,「但這幾天有三倍工資,沒事,再堅持幾天。」
尉遲等的就是他這一句,微微一笑:「這幾天晚上我替你守,你回家住,也可以看看家人。」
大叔人都傻了:「……啊?」
……
第二天早上,鳶也恢復精神,心思便開始不安分。
她沒想到她大表哥真把尉遲趕走了,弄得她也有點心虛,在家都不敢給尉遲打電話,想著溜出去,路上再問他在哪個酒店?
剛走到前院,冷不防身後就傳來一句:「站住。」
鳶也腳步一頓,嘴角一抽,她大表哥從房間出來,一邊扣著襯衫的袖扣,一邊問:「病還沒好,要去哪裡?」
鳶也馬上申明:「我沒去找孩子們!」
「是,你為了一個男人,把孩子都拋下了。」青城要比晉城暖和,早晨的陽光也很明烈,將陳景銜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城郊野外那座無法翻越的山。
鳶也哭笑不得:「我冤啊,不是你不讓我去接觸孩子的嗎?」
陳景銜抬眉:「所以你就要跑出去見尉遲?」他直接給三個字,「不準見。」
鳶也梗了一下:「我現在連見他都不行了?大表哥,你這樣也太像為難織女和牛郎的王母娘娘了。」
陳景銜懟人也是厲害的:「牛郎一介凡夫俗子,如果不是手段卑劣偷走織女的衣服,如何能騙得織女下嫁?我看王母娘娘分開他們也沒有錯。」
「……」鳶也無言以為,老老實實往回走。
沒走幾步,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鳶也,大哥,早上好。」
鳶也眼睛一下亮起,倏地轉身,尉遲也只穿著白襯衫,袖口有一圈和天空同色的滾邊修飾了單調,更襯著他的手腕白皙,手裡提著一個洒水壺,往影壁后的幾盆花澆水。
陳景銜額角青筋跳了跳,看向鳶也,用眼神質問她這男人怎麼會在這兒?
鳶也滿臉無辜,這不是應該她問他嗎?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哪知道啊?
這時候,門衛大叔回來了。
他昨晚回家了,但不太放心,一大早就又趕回來,沒想到門口這麼熱鬧,連陳景銜也在。
他以為是要追究責任,磕磕巴巴地解釋:「對不住啊大少爺,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我小女兒了,實在想得緊,就麻煩尉先生替我看了一晚上的門……」
「大少爺不會介意的。」鳶也搶先接過話。
尉遲一笑:「在那個請假的門衛回來之前,我都可以替你守夜。」
陳景銜到沒想到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得這麼徹底,她都替他回答不會介意了,他哪還能再追究?只能換一句:「勞動尉總,哪裡過意得去?」
「沒關係。」尉遲目光投過去,落在陳景銜身後的女人身上「應該的。」
這座府邸里有他的女人,還有他的孩子,他守著,應該的。
陳景銜錯開眼神,看向那間窄房,沒記錯的話,好像不到十平方,放一張小床和一張桌子,差不多就滿了,很簡陋至極,甚至稱得上寒酸。
那只是門房的臨時住處,尉遲這樣的人居然住得下去,就為了留在陳家?陳景銜又看向鳶也,病還沒好就想跑出去見他……還真有點像苦命鴛鴦的意思。
他昨晚看文件看得晚,沒休息好的腦袋有點作痛,索性眼不見為凈,走了。
鳶也想到尉遲至今還沒看見孩子們,對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轉身跑了。
三個孩子住在一起,鳶也到他們的小院子里,看到阿庭在走廊下玩跳格子。
他不知道尉遲在陳家——陳景銜沒有告訴他,鳶也昨天一直在睡覺,小傢伙估計是很想問她,只是看她不舒服不好意思問吧。
她喊:「阿庭。」
「媽媽。」阿庭朝她跑去,「媽媽病好了嗎?」
還沒好,鳶也怕會傳染給抵抗力弱的孩子:「還沒有,阿庭不要離媽媽太近。」保持了一米的安全距離,她才說,「爸爸來了,在門口。」
阿庭的眼型像鳶也,瞳眸則是和尉遲如出一轍的烏黑,不含一絲雜質,猶如徽墨,寫滿了驚喜,他二話不說,拔腿就朝著門口奔去。
鳶也笑了笑,走到窗戶邊往裡面看,雙胞胎還沒有醒,面對面睡得嘴巴微張。
她本想喊他們起床,轉念想到,就這麼把他們送到尉遲面前,告訴他們,尉遲才是爸爸,他們會不會不接受?
故意氣尉遲的時候,鳶也總說「我的雙胞胎」,實際心裡並非不想他們相認,她還很苦惱怎麼才讓雙胞胎自然而然地接受尉遲?
這件事真的很有難度,雙胞胎在羅德里格斯家長大,從會說話起就喊蘇星邑papa,她大表哥還告訴她,他們最近總喊著要回蘇黎世……突然間顛覆他們認知,會不會傷到他們?
孩子的心最敏感。
鳶也在窗口徘徊了一會兒,最後想出,現在跟他們最親的是阿庭,阿庭也是孩子,孩子和孩子之間比較容易溝通,不如讓阿庭來當中間人。
唔,那得找阿庭好好說說了。
拿好主意,鳶也又轉去門口。
門前,尉遲澆完了花,門房大叔來的路上給他買了早餐,一個花捲和一杯豆漿,他道了謝,拎著袋子到廊下的台階坐下,將花捲撕成一條一條送進嘴裡,細嚼慢咽。
他長手長腳,臨風而坐,沒了西裝革領坐在辦公室里的高不可攀,也沒有錦衣夜行穿梭在槍林彈雨里的詭譎危險,只有一種好像放下一切,漫不經心的洒脫。
剛吃完花捲,就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噠噠噠地跑過來,尉遲看了過去,是阿庭。
阿庭很久沒有見到爸爸了,直接撲進他的懷裡,撞得尉遲險些摔坐在地上。
「爸爸!」
尉遲摟住他的小身子,未語先笑:「阿庭好像長高了一點。」
「阿庭真的長高了!」阿庭兩隻手拉出一段距離,「比來的時候長高了兩厘米!」
「是嗎?」他比劃出的寬度豈止兩厘米,尉遲笑著,覺得他現在活潑了很多,大概是有同伴的緣故。
阿庭自從聽說鳶也他們要來了,每天都隨身帶著一幅畫,就等著見到爸爸媽媽能給他們看,昨天和早上都忘了給鳶也看,現在想起來了,馬上從口袋裡拿出那張被他折成四四方方的紙。
「爸爸,我把畫畫好了!」
就是那副他從尉公館帶到姜家別墅,又從姜家別墅帶到陳家府邸的畫,他已經完成了。
阿庭仔細地打開,尉遲手掌托著畫,畫的是:「蓮子?」
「嗯!這顆是爸爸,這顆是媽媽,這是阿庭,這兩個是小十和小十二……」哦,對了,爸爸還沒有見過小十和小二!
他得去把他們帶過來給爸爸看看啊!
阿庭撓撓腦袋瓜,想什麼就做什麼,把畫留給尉遲,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阿庭。」尉遲喊都喊不住他,搖了搖頭,以前沒這麼咋呼,跟誰學的?
鳶也跨過門檻,阿庭就從她身邊跑過去,鳶也愣了一下,也喊:「阿庭!」
阿庭小衛衣的帽子上是兔耳朵,隨著他的奔跑,跟著一晃一晃。
「你把阿庭怎麼了?」鳶也奇怪,剛來就走,他不是很想尉遲嗎?
尉遲哪裡知道,他手裡還捧著那張畫:「過來看。」
鳶也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這副畫她見過,上次看才畫了一半,現在已經上好了顏料,栩栩如生,她嘴角不禁彎起,得意道:「不愧是我兒子。」
尉遲很順著她:「是,阿庭是你的,雙胞胎也是你的。」
「『但你是我的』?」鳶也皺眉,「不要這句吧,好肉麻。」
……這女人真是破壞氣氛的一把好手。
尉遲氣笑,把熱豆漿遞給她,堵住她的嘴,又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沒再燒了。
鳶也道:「我大表哥嘴硬心軟,不會真的讓你住在門房的,你到我房間住吧。」
「不了,我就住在這裡。」尉遲淡然,「沒有主人點頭同意,我就登門入室,不合規矩。」
說得他好像就很規矩一樣。
來到青城,見到阿庭,鳶也難免想起他們八年前的事,那會兒才認識兩個月,他們就有了阿庭……現在想想,他們當時真是血氣方剛,膽子都挺大……
記憶是成串的珍珠項鏈,想起一個點,後續就會自動連接起來,鳶也順著回憶下去,卻不知觸碰到了什麼地方,腦袋突然疼了一下。
眼前閃過一個很激烈的畫面,好像就是她一直找不回來,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鳶也還沒來得及深想,咋呼的小蘿蔔頭就回來了。
「爸爸!我把小十和小十二帶過來了!」
尉遲一愣,一下看過去,就看到阿庭手裡牽著個小的,而那個小的手裡牽著個更小的,像排序一樣,從高到低跑過來……
他查雙胞胎的時候,看過雙胞胎的照片,但因為鳶也把他們保護得很好,被拍到照片時的雙胞胎還不會走路,抱在懷裡,完全看不清,所以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們長什麼樣。
鳶也心道壞了,但已經來不及阻攔。
小十剛睡醒,身上穿著恐龍睡衣,被拉著跑,小身體歪歪扭扭:「阿庭哥哥,舅舅不讓我們出去。」
「不出去,就在這裡。」阿庭是個小壞蛋,連哄帶騙把雙胞胎帶來,「你們看,誰來啦?」
雙胞胎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鳶也:「麻麻。」
阿庭再問:「還有呢!」
小十看到尉遲,眨眨眼睛:「……蜀黍。」
尉遲忍著澎湃的心潮,想著給孩子做一個自我介紹,阿庭卻比他還急不可耐:「不是叔叔,是爸爸!」
小十原本毫無防備有點傻乎乎,很好騙的樣子,但聽了阿庭這毫無預告的一句話,先是一呆,然後小嘴就嘟了起來:「他不是,不是Papa。」
阿庭道:「是爸爸!」
「不是!小十和小十二的papa是金色的頭髮。」小十握緊了妹妹的手,「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