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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可以洗,死了能救嗎?

  小武低著頭,略略往馬背移了一步,讓自己不要曝露在陽光下,然後吸了一口氣,調整一下表情,接著兩眼放空開始…等,身為隨身管事其中一個重要的技能就是要耐得住等,主子與人談事,他候在門外等,主子夜奔紅粉知己香閨,他站在大宅門口,一邊顧馬一邊望風,還是等,早晨等主子起床漱洗,晚上等主子就寢熄燈,一天中做最多的事就是等,而他小武在等這件事上做的很好。


  “小武。”


  “主子?”


  這麽快?

  小武頭一偏往李項曲和趙謹言的方向一看,兩人似在商討些什麽,收回目光看向段雲生,自家主子的表情有點怪,難道又受氣了?不,不對,如果又受氣主子的臉會更氣憤點,那這下是怎麽了?

  “小武,你再把推蓮起回吞人山的事說一遍。”


  小武心頭一顫,甚至連呼吸都忘了,難道他的謊言被戳破了?


  不,不可能,當時隻有三個人,而不論是那個少年或者是蓮公子,都不可能也沒有機會戳破他的謊言,況且那兩個人也沒有必要這麽做,這樣一想,小武就冷靜了下來,但見他恭敬的點了頭,小心仔細的把如何推蓮起回山的故事再說一遍。


  “你說你把蓮起推到吞人山的半途就沒了力氣,你想要坐下歇息一會,沒想到卻在地上昏了過去?”


  “是的,主子。”


  “等你清醒過來,人己不見蹤影,你看到地上有一對腳印,以為蓮起自己回去了?”


  “是的,主子。”


  “不是派人跟你說不用管蓮起,啟程回鏢局,你為何還要擔擱時間推蓮起上山?”


  這個之前就說過了,段雲生再問,莫約已經不信那番說辭,要改嗎?不行,改了就顯得他說謊,現在隻能踩死認定事實就是這樣,收斂心神,小武小心回應。


  “小的是這樣想的,蓮公子看起來雖無生機,但怎麽著都有一息尚存,會不會醒也是個說不定的事,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小的就怕這萬一蓮公子醒了,那蓮公子不見主子在身邊,肯定會心有埋怨,但是,若小的把蓮公子推回山上,待蓮公子醒來,雖不見主子,但至少他是在主子為蓮公子所建的竹屋裏,睹物思及舊情,縱心有埋怨也會少一些。”


  小武抬頭,覷了一下段雲生,沒看出段雲生是信或不信,忍住抽氣的衝動,開口再道。


  “而且小的把蓮公子推回山上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小的是想,蓮公子畢竟與一般人不同,咱也料想不出蓮公子若真喘不過那口氣,死了以後會變成什麽,這留在段家置的莊園裏,若是出了什麽事,對主子的名聲不好,但若在山上再怎麽說也絕牽扯不到主子身上。”


  小武說完恭敬的一彎腰,接著便靜候一旁等段雲生反應,他小心的控製自己的表情,切不可露出驚慌緊張的樣子,也不能笑,一切就反應就要跟往常一樣,段雲生多疑,有任何一點不同就會叫段雲生起疑心,而段雲生對一個人起疑心,就不會容忍那個人在眼前出現,小武心底雖七上八下,但表麵上仍維持個靜候差遣的樣子,他好不容易才熬上這個位子,一點都不想讓段雲生隨意尋個理由把他發配邊壃。


  段雲生不語,看著小武一會才開口說:“當年你置宅時用的是段家的名號?”


  小武聞言馬上鬆了一口氣,這事他不用說謊,自然不會有破綻。


  “回主子,當時時間緊迫,小的又隻有一個人,也不敢自作主張用小的名義去買,隻怕落到有心人嘴裏,小的會給主子帶來麻煩,讓主子耳根子不得清靜。”


  段雲生明白小武此番顧慮倒也不假,這幾年來隨著他的聲勢漸高,家族長輩開始有不同的聲音,以前被壓抑的族中長輩開始有話,認為段雲生才能聲勢不輸其兄,段家家主應舉之以才德,非因出身。


  越是有這樣的聲音,為人處事就必須更加小心,這一點段雲生深暗其理,時常有人懷疑小武武功不佳,能力也不是最好,為何段雲生從未想過要換隨身管事?那理由便隻有一個,就是小武永遠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清楚什麽身份要做什麽事,從不會帶給段雲生麻煩。


  “以後在各方安排點自己人,現在錢對我已經不是問題,段家的名聲,我的名聲才是重點。”


  段雲生話完,小武腰微微一彎,態度恭敬卻不顯卑微,“知道了,主子。”


  小武話完,段雲生抬腳就走,走了十步以後回頭,見小武直直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看到他回頭又是恭敬的一鞠,眼神坦然,態度從容,沒有一點異樣,這才收起疑心往李項曲的方向走去。


  一直等到段雲生走得看不見影子,小武的表情都沒有鬆懈,這對他而言並不難,所謂熟能生巧,他從小就跟在段雲生身邊,早已經把一切融入骨血裏。


  “段大俠,適才我和將軍商討過,就如在山神廟一樣,先把傷員安置於此屋,其他人繼續追擊,不知段大俠覺得此等安排可好?”


  段雲生想了一下,覺得這個安排似乎是現下最可行方法,於是點了點頭,對著趙謹言和李項曲一拱手道:“那就麽勞煩師爺安排了。”


  “啊…。”


  又一次,傅敬堯腳一軟,跪到了地上,蓮起大半個身子也滑出傅敬堯的背上,傅敬堯趕忙把蓮起推回背上,使盡了力氣想站起來,隻可惜他使盡了勁也挺不起身子。


  “傅敬堯,你把我放下來,我休息夠了,可以走一會。”


  傅敬堯聞言並沒有鬆手,還是在猶豫,蓮起不掙紮,隻怕掙紮會造成傅堯更多負擔,“我現在休息夠了,你讓我下來走,這樣我們才走的快,追兵已經離我們不遠,沒時間再擔擱。”


  傅敬堯又使勁的再試著撐起身子,結果還是沒有成功,歎了一口氣,望向來路,雖然並沒有看到什麽,也沒有聽到什麽,可是他明白蓮起說的是真的,因為蓮起從不說謊。


  “那你累的時候一定要說。”


  蓮起點了頭,傅敬堯才讓蓮起下地,撐著膝想站起來,卻撐了好一會才挺直了腰,揉了揉已經僵直的腰,傅敬堯明白自己真的太勉強了,如果不是蓮起主動說要下來自己走,恐怕他再背也不了蓮起多久的路程。


  抹掉額頭密密麻麻的汗,傅敬堯往後看了一下,小甲和小乙似乎也走了太長的路程已經吃不消了,兩隻猴路了幾步路就停下來休息,已經沒有剛開始走時那樣歡快,令傅敬堯感動的是,小甲、小乙雖然已經累了,倒不曾把袍袱卸下。


  蓮起雖然以為自己已經休息夠了,但走不到一刻鍾他已經感覺到吃力,先前的疲倦感再次向他襲擊而來,甚至更甚,他轉頭看向傅敬,腳步一點都不敢慢下,雖然兩腳又脹又痛,腳就像踩著棉在走,幾乎感受不到地麵,但,他還是不趕慢下來,蓮起隻怕自己慢下就來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下去。


  還好,走到此處已經是下坡路,雖然膝蓋受力大,但至少不用再去用先前已經僵硬疼痛不已的大腿肌肉。


  “蓮起,小心。”


  一個不留神,蓮起往前一滑,整個人滾了兩圈才停下,傅敬堯連忙奔了過去,連同小甲、小乙也一樣,蓮起停下時臉是向下的,蓮起神智清醒,感受了一下,覺得自己狀況還好,似乎沒有受什麽傷,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就是無法自己翻過身來。


  “蓮起,你沒事吧?”


  傅敬堯把蓮起翻了個身,讓他麵部朝上,蓮起擠出一個笑,他想告訴傅敬堯自己沒事,但聲音弱的像初生的小貓一樣,幾乎聽不到什麽聲音。


  “蓮起,我背你好嗎?”


  蓮起點了點頭,不再逞強,他真的沒有力氣走下去了,但他也明白如果沒有他傅敬堯是不可能自己走的,所以,明知道會拖累傅敬堯,但也隻能這樣,蓮起攀上了傅敬堯的背,無力的望著萬裏無雲的晴天,祈求著上天讓他們逃過一劫。


  蓮起已經到了極限,傅敬堯也一樣,一背起蓮起,傅敬堯就覺得腰又剌痛了起來,腳沉的像綁了千斤烏鐵,幾乎要走不動,走了幾步,汗馬上從身體各處冒了出來,每踏一步都像被千萬隻針剌進了肉裏,腰疼,腳疼,心髒拚命亂跳,傅敬堯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但他一直告訴自己他能多撐一會,他們就能多一分逃過去的希望。


  呂四曲的家已經看得見了,他們甚至可以看到葉玉真種得空心菜,他們時常吃到那個小菜園裏種出來的菜,但是追兵的馬蹄聲也聲大近如在身邊,蓮起拍了拍傅敬堯的肩,示意傅敬堯讓他下來,如果他再讓傅敬堯背,他們肯定逃不了,左右張望了一下,蓮起看見一個水非常混濁的小泥池,指著能眼所及最高的那一顆樹,蓮起叫小甲、小乙爬上去,小甲、小乙似乎有點遲疑,往傅敬堯看去,見傅敬堯也對牠們指著樹,才轉頭往樹跑去。


  “蓮起,我不走。”


  蓮起笑了,若不是知道傅敬堯不可能丟下他,也許他早就放棄要逃了,這一路真的太辛苦又狼狽。


  “沒叫你走。”蓮起忍不住揚起一個笑,他指著前麵那塊菜園說:“你去拔幾枝雍菜,我們躲到那個泥池裏。”


  傅敬堯順著蓮起的手指看過去,那是分明是呂四曲用以倒牲畜汙物的水池,他甚至還親手幫忙倒過,怎麽可以讓蓮起躲那裏?


  “不行,那是倒雞鴨豬糞的地方。”


  “髒可以洗,死了能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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