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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也好,愛也罷,他都不能顯露

  蓮起倒抽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又聽到皇甫毓說:“明兒個朕陪你去看傅敬堯,可好?”


  五天前李詮咬斷傅敬堯手腕血管的樣子,浮在蓮起眼前,那一地的血紅把蓮起的眼睛都染紅了,蓮起靜靜的看著皇甫毓一會,點了頭。


  皇甫毓擁著蓮起回了房,房內的床鋪已經不再是素色的靛藍被子,而是喜氣的大紅鴦鴛被,屋裏的擺飾也多了好幾樣,玉如意,琉璃盆,珊瑚樹,整個屋子變得華麗又貴氣,床帳甚至還有金綿所繡的芙蓉花樣,看著蓮起驚愕的小口微張卻不自知的樣子,皇甫毓笑著說:“蓮兒這屋裏總算是有點喜氣了。”


  當皇帝多年,皇甫毓已經學會看自己想看的,不去理自己不想理的,他把蓮起淒楚的樣子看在眼裏,卻不上心頭,與臂揮手讓李詮和小韭子退出去,皇甫毓笑著伸直了雙臂,蓮起一臉難受又不解的表情沒有壞了皇甫毓的好心情,他又笑了。


  “別呆愣著,幫朕脫衣裳,這次朕賜你無罪。”


  蓮起手是抖的,淚不知不覺滾滾而下,試了幾次,連腰帶都解不開,皇甫毓伸手,用食指勾起蓮起的下巴,說:“朕的時間有限,蓮兒莫不要考驗朕了。”


  蓮起一窒,腰帶總算解開了,是夜,蓮起一夜無眠,卻未曾再落一滴淚。


  第二天,皇甫毓下朝後果然帶著蓮起去看傅敬堯,這次不同以往,蓮起沒有露出萬般不舍的樣子,甚至連伸手摸摸傅敬堯也沒有,隻是看了一會,便說想要回了,皇甫毓笑裏有稱許之意,點了頭,問蓮起去禦花園走走,散散心可好,蓮起從這天起就不曾再對皇甫毓說出不字。


  一個月後蓮起變成了皇貴妃,成為這宮裏的第一個男妃,地位僅次於皇後之下,而知道蓮起是妖的人雖然不在少數,但是皇甫毓聖旨之下,蓮起便是來天神派來救天子的仙妃。


  宣旨後的第二天宮裏飄起雪來,李詮送來皇宮裏製出的第一件狐裘,這件狐裘要用十六隻小雪狐的皮毛才能縫製而成,蓮起披在身上卻還是老覺得冷,小韭子在蓮起的屋裏升起了六個大火籠,案上燃著玫瑰與百花精製而出的醺香,蓮起整天都覺得頭昏,厭惡,卻不曾說,蓮起不再待在窗前望著月亮,因為那月亮再真再美都將與他無關,他隻是倚在門邊,看著西南方,因為就在西南方那最靠近太醫院的廂房裏,住著仍不醒人事的傅敬堯,那是蓮起唯一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傅敬堯已經三個月又二十一天了,你為什麽還不醒?”蓮起站在門邊無聲的問。


  蓮起成了皇貴妃以後,他住的院落成了整個後宮裏最華美的一個,宮裏傳言,蓮起的院落雖小,但裏頭富麗更勝皇後的住所,隻是這個傳言從沒有人能夠證實,皇甫毓不準任何人去打擾蓮起,皇甫毓還免了蓮起每天到皇後屋裏問安之事,從此蓮起走在後宮裏,人人遠遠見著了便低頭斂額。


  又過了兩個月,日子來到過年的前一天,當晚皇甫毓宴請全朝大小官員,當然也就包括了已受封爵位的段雲生,段雲生受封世襲百裏侯,領有百裏封地,落座的位子當然就不會離龍座太遠,高台下,段雲生在位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坐在皇帝左側的蓮起,而蓮起比起初見那天,不隻不損且更美,華服盛妝的蓮起,在段雲生的眼裏美的不可方物。


  段雲生看著蓮起的樣子,心中悵然不已,蓮起容顏依舊甚至芳華更盛,而他段雲生卻已經老了,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比他的實際年齡年輕上幾歲,但段雲生自己清楚,他在變化,一日老過一日,尤其與人對招的時候更那種感覺尤為明顯,所謂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其實說穿了,武功高低,除了內力之外,比的不外乎速度、力量和反應,而這三者會隨著年紀漸漸退化,於是又有人說“拳怕少壯”,段雲生這一年裏漸漸感覺到自己的力不從心。


  望著容顏依舊如花的蓮起,看著精氣神明顯比第一次見到時還好的皇帝,段雲生突然有些後悔,他後悔當初把蓮起獻給了皇上,其實,候王之位又如何,百年之後還是一場空,但不死卻是永恒的,段雲生忍不住狠狠的搥自己一拳,恨自己如此沒有遠見,竟把蓮起拱手讓人,如果他蓮起能為他所用,莫說百裏侯,就算皇位也是可期之事,畢竟他有權有勢,若又有無窮生命去努力,那還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呢?

  宴會不到一半,皇甫毓就讓人先送蓮起回他自己的院裏,蓮起不愛這種場麵,皇甫毓知情,要蓮起出席,是讓蓮起認清自己的身份,而讓蓮起先行離席,是他對蓮起的特許,是愛憐,軟硬兼施,有賞有罰,這是治國之道,他是皇甫毓的待人之道。


  段雲生此時已經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太過煩悶後悔,今日段雲生喝酒喝的有些失了分寸,宴席還不到一半,他已有了八分醉,所以,他才會在蓮起離席時,看見蓮起腳下的玉鞋而欣喜若狂,他才敢惡膽邊生,在席間尋了個空,去截蓮起。


  “蓮起。”


  其實在某些範圍下,皇甫毓對蓮起不僅隻寬容嗬護,甚至可以說是縱容,蓮起以男兒身入了後宮,但皇甫毓卻準許他隨意走動,蓮起雖貴為皇貴妃,在編製上應有多人隨伺,但皇甫毓思及蓮起喜靜,便容他隻留下小韭子一人伺候著,可是也因為這樣,段雲生才有機會在蓮起回屋的路上攔下蓮起。


  很久沒有人喚他蓮起了,蓮起時一恍然,還以為是傅敬堯醒了,他慌張的左右搖頭四處探看,甩落了早晨皇甫毓親手為他插上的金步搖,卻看到一個人,一個陌生的臉驚喜向他跑來,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蓮起有些驚愕,除了皇甫毓以外,沒有人敢碰他,沒有人敢這樣直視他,這是誰?

  “蓮起。”


  “我的蓮兒。”


  若不是段雲生喚了這句“我的蓮兒”,蓮起真的還沒認出段雲生來,蓮起定眼看著段雲生, 段雲生與他最後一次見到的樣子並相去無幾,蓮起不解自己第一時間為什麽沒認出他來,蓮起以為不論段雲生變成什麽樣子,甚至是化成灰,他都應該要認得出段雲生才對,因為他是那麽的恨段雲生。


  可是,他沒有,他剛才甚至認不出段雲生。


  他想到的隻有傅敬堯,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希望傅敬堯醒來。


  半年的皇室生活的曆練,卻勝山間兩百年多的歲月,蓮起如今已經不是那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愛就無怨無尤的蓮起,他已經學會喜恨不形於色,他已經學會了三思而後行。


  掙開了段雲生的手,退了一步,蓮起命小韭子撿起落在地上的金步搖,從小韭子手上接過,蓮起隨手插回發上,所為一切並無意擺弄風情,但看在段雲生的眼裏就是風情萬種,尤其是蓮起微偏著頭,眼皮低垂的插上步搖時的表情,幾乎把段雲生的心頭撓出了一個洞。


  這個人原本屬於他,這個人現在還愛著他。


  段雲生看著蓮起,情緒上湧,恨不能之即擁著蓮起一訴衷曲,他又往前進了一步,他原以為蓮起就算沒有欣喜若狂,也該含淚相對,不想蓮起卻隻是又退一步,眼神清淡,麵上竟有疏離之意。


  這是怨他了嗎?


  是了,他把蓮起獻給了皇上,把蓮起推到別人懷裏,蓮起縱使對他再深情,也難免心有怨懟,他應該要好生安慰,對其訴說後悔之意,蓮起就會回心轉意,再次為他展開笑顏。


  “蓮起,你還好嗎?這些日子裏我一直想著你,沒有一日能忘記你。”


  又退了一步,頭上顫動的步搖提醒著蓮起要謹言慎行,傅敬堯的命就係在他的一言一行上,金步搖是皇甫毓新手為他插上的,他不愛這些飾品,他相信聰明如皇甫毓不該不清楚,那麽皇甫毓為他插上這金步搖便是在提醒他這是皇宮,這是皇甫毓的皇宮,這裏有數也不數不盡,明處裏,暗處裏,都是皇甫毓的爪牙,恨也好,愛也罷,他都不能顯露,他隻能做他的皇貴妃。


  “段侯爺。”


  如今皇貴妃位階比侯爺高,他不必行禮,所以蓮起隻是輕聲道,“蓮起承蒙聖恩,準蓮起先回屋內休息,請段侯爺讓路。”


  “蓮起,我知道你怨我,可我當初真是萬不得已的,我一家一百三十幾口人的命都係在我身上,我實在不能不遵旨而行啊。”


  蓮起本來不想再與段雲生糾纏,他原以為自己恨著段雲生,但真的見到人這一刻,他卻不覺得自己真有那麽恨他,現在他的心隻有一個念頭,一個願望,那就是傅敬堯醒來,因為全心的去待期,去祈求這個心願,所以其它的事就顯的渺小,連對段雲生的恨也一樣,擺在傅敬堯的安危之前,在蓮起心上根本就占不上份量,所以,蓮起原來隻希望繞過段雲生便罷,誰知道,段雲生居然如此無恥的說了這些話。


  “是嗎?不是你主動求見聖上,說吞人山上有蓮妖,蓮妖血肉可治聖上身上餘毒嗎?”蓮起終於正眼看向段雲生,他的眼睛晶晶亮亮,他的唇角揚起美麗的弧度,“你幫聖上抓蓮妖,讓聖上得以蓮妖血肉除盡身上餘毒,而聖上便封你為侯王,許你世襲爵位,世世代代,不是這樣嗎?這可是聖上親口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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