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已經被調包了
小甲話才落,傅敬堯就大叫了起來,蓮起看得有些心痛,回頭看向小甲和小乙問:“他為什麽那麽痛苦?是你們嗎?”
小甲搖頭,小乙也搖頭,他們不知道傅敬堯為什麽走到竹屋就突然叫了起來,他們隻是施法讓傅敬堯想往竹屋走,除此之外並沒有再做什麽,而且就算想再做什麽他們也做不到,他們的法力沒有那麽深厚,小甲和小乙抬手收回了法術,可是傅敬堯依舊痛苦的嘶吼著,蓮起看著一聲聲吼著他的名字的傅敬堯,心底五味雜陳,他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傅敬堯,但眼前的傅敬堯又讓他覺得好陌生,陌生的他不敢靠近。
可是,正在痛苦嘶吼的人是他深愛的人,他深愛到即使騙自己不愛了,卻還是愛著的人,蓮起怎麽能夠忍心看他痛苦難受,他離開了小甲和小乙的身邊,走到傅敬堯眼前,傅敬堯卻在他伸手觸到的那一刻昏了過去。
“怎麽辦?”
麵對蓮起的問題,小甲心想,不冷靜會讓人變傻,而愛情會讓人變蠢。
“搬進屋裏去。”
不然還能怎麽辦呢?難道放他在這裏曬太陽,吹山風?
把人搬到屋裏,蓮起伸手摸了傅敬堯的臉,膚色變的,裝扮變了,氣質變了,溫度倒是沒變,傅敬堯的體溫比普通人高一點,是一種摸著不燙手,卻會覺得溫暖的溫度。
“然後呢?”
這次問的人是小乙。
“然後…愛回困仙山就要上戲了。”
小乙翻了白眼,心想,還好傅敬堯回來了,不然這家夥不知道要無聊成什麽樣子,先前小甲還想訓練雞遊泳來著,小乙叫他別無聊了,小甲反問他“為什麽鴨子和鵝都能遊泳,雞就不可以?”
而小乙,被他問倒了,啞口無言。
傅敬堯醒時身邊並沒有人,可是那古色古香的竹屋,馬上就證實了他之前的想法,他真的是穿越了沒錯,雨力撐起身體,靠著床頭坐起來,看著眼前的情影,明明是從不曾來過的地方,可他就是覺得熟悉,再認真一想,意識回籠,回憶也跟清楚了起來,千年的記憶一起上湧,如同洪水,如同惡浪,一起向他襲來,太凶猛,太大量,傅敬堯忍不住捂著頭,咬緊牙根,用盡全力去抵抗那種感覺。
良久,那種被千年記憶一起衝進腦裏的感覺才漸漸消退,抬頭,再看向屋內的一切,心情卻是與剛才大不相同,喉嚨哽咽,眼眶熱辣,眼前的一切映入腦海,心就無可抑製的痛了起來,傅敬堯張開嘴輕唸著兩個字。
“蓮起。”
“什麽事?”
吱呀的一聲,虛掩著的竹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人便是傅敬堯昏倒前聲聲嘶吼著的蓮起,蓮起跟傅敬堯記憶裏一模一樣,一樣散著一頭墨黑長發,穿著靛色長衫,如蔥白的玉指,正握著一個藥壼。
“蓮起。”
千言萬語,傅敬堯不知道要如何說起,是要先說他與鬥簾的賭約,還是說他對蓮起的思念,又或是要說他十世以來未曾違背誓言,每一世都是孑然孤寂的過完一生?
傅敬堯對蓮起伸出了手,蓮起身子一偏,躲開了,傅敬堯驚的嘴巴大張,卻見蓮起不太自然的把藥壼的湯汁往碗裏倒,兩手伸直直的捧著碗要他喝藥,那樣子根本就是想著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傅敬堯苦澀的看著蓮起,心想,蓮起是不是生氣了,所以才會躲著他。
“喝藥。”
蓮起見傅敬堯沒把碗接過去,隻好開口提醒,可是聲音有點抖。
“嗯。”
傅敬堯發現了蓮起的聲音有些怪,隻是轉念一想,他當初讓蓮起受了那麽多的苦,又什麽都沒交待就走了,蓮起願意讓他進門已經不容易了,還要要求蓮起和顏悅色,微笑以對,那就太為難人了,傅敬堯點點頭,笑著伸手把碗接過來,隻是見到蓮起像觸電一樣忙著收手,心頭又泛上一層苦水,蓮起果然是生氣了。
張開嘴,以碗就口,張嘴喝一下一大口,傅敬堯發現自己不隻心頭苦,連嘴巴、喉嚨、食道、胃腸都苦了,天啊,那一碗湯根本就是黃蓮湯嘛,張嘴要問,卻看見蓮起低著頭,看著桌角不發一語,傅敬堯心就軟下來了,蓮起那不是在看桌角,根本是在發愣,怕是想起過往的孤寂了吧,傅敬堯想開口跟蓮起說其實他並不孤單,因為自己同他一樣一直是一個人,可是看著蓮起明明心中有委屈,卻又強忍著不發的樣子,就說不出口。
歎了一口氣,明知道碗裏是黃蓮湯,傅敬堯忍著惡心,還是仰頭將之一軟而盡,如果這樣能讓蓮起消點心底的怨氣,喝點黃蓮湯又有什麽,而且,黃蓮還會清熱解毒。
“他是沒味覺?還是不怕苦?”
小甲吞了一口口水,那臉色就像黃蓮水是喝到他嘴裏一樣。
小乙看向小甲,臉色也差不了多少,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為什麽小乙覺得自己嘴裏好像有點苦,“是不是你剛黃蓮下的不夠多?”
“怎麽可能,我全都下了,五十顆膠囊全拆開都下了,中藥鋪老板說一天一顆,五十顆就是五十天量,我都怕傅敬堯會太寒拉肚子。”
不隻躲在屋外偷看的小甲和小乙心有疑惑,蓮起也是看得不禁滿心問號,那碗藥他煮的時候聞著都覺得苦,頻頻有快泛嘔的感覺,為什麽傅敬堯可以喝的這樣麵不改色呢?看傅敬堯那樣子,若不是那碗和黃蓮湯都是他親手拿,從頭到尾不假它人之手,蓮起都要懷疑那藥湯是不是已經被調包了。
“你不苦嗎?”
蓮起真的好想問,可是他不能,他一問就明擺著他在藥湯裏做手腳。
“蓮起。”
“啊?”
“你怨我嗎?”
看著傅敬堯深情款款的樣子,蓮起非常不習慣,記憶裏的傅敬堯是一個木訥內斂的人,就算對他有滿腔的愛慕,在那些同床而眠的夜裏,卻不敢有一點顯露,甚至連觸碰他的臉都不敢,隻敢用指腹隔著一線的距離,隔空描繪著他的輪廓,而那些飽漲的欲念,也是硬撐著在自以為他熟睡以後,才敢自己悄悄舒解,所以,蓮起真的不習慣眼前這個感情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人。
而且,蓮起現在真的很好奇,那碗黃蓮湯難道不苦嗎?
退了一步,蓮起搖搖頭。
繞到桌子的另一邊,蓮起伸長了手要拿碗,卻被傅敬堯抓住,蓮起一驚,手鬆了,同一瞬碗落下,掉到桌子上,滾了幾圈才停,雖然碗裏已經沒有剩多少湯水,但還是濺起了一起在傅敬堯的衣服上。
“啊…你的衣服。”
“沒事,蓮起。”
傅敬堯一邊說話一邊就把上衣給脫了,傅敬堯昏倒後,小甲、小七和蓮起一起把傅敬堯搬到床上,當然也把他的外衣給除了,所以現在傅敬堯隻穿著裏衣裏褲,那裏衣就全部就靠著兩跟帶子綁著,傅敬堯一拉,那結實的胸肌就露了出來,接著八塊小肌肉也跟著一起出來見客,見的蓮起忍不住臉紅起來,真想叫傅敬堯把衣服再穿回去,想起自己非常團結的腹肌,蓮起除了有些不好意思外,還有點生氣,他有千年的時間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練一下身體。
傅敬堯直接用衣服抹掉腹部被沾濕的那一塊,抬起頭卻見蓮起別開臉,沒有看他,歎了一口氣,有點擔心蓮起是不是覺得他隨便了,隻是他已經在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多年,在同性前打赤膊真的算不上什麽,別說打球了,住宿沒空調時整天打著赤膊都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一時沒有注意到,就直接把衣服脫了,張開嘴,傅敬堯想要解釋,但又閉上了,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
“別誤會,我不是個會隨便脫衣服的人。”要跟蓮起這樣說嗎?
這不行,因為看過他光著上半身的人真的不少,至少經常一起打球的球友都看過。
“我雖然常脫衣服,但我是清白的。”這也怪,這樣的說法感覺身子好像已經不太清白,被很多人看過摸過似的。
傅敬堯在這頭糾結著,蓮起在另一邊煩惱著,他真的很想把碗拿出去,用手指沾點試一下味道,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傅敬堯的表現就像那碗裏的東西都不苦一樣,真的讓他忍不住,而且,說實話,眼前的傅敬堯雖然肯定是傅敬堯沒有錯,可是卻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傅敬堯,跟他單獨在一起,蓮起覺得很不自在,尤其眼前這個傅敬堯還沒穿上衣,他常在電視、電腦裏看到沒穿衣服的人,但不習慣親眼看到沒穿衣服的人,跟小甲、小乙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他也沒看過小甲和小乙沒穿衣服的樣子,當然小甲和小乙也沒看過他的,又不是在泡溫泉,總得避諱點才是啊。
不過,蓮起沒有泡過溫泉,因為困仙山裏沒有。
蓮起對傅敬堯感覺到陌生,傅敬堯也一樣,眼前的蓮起雖然一切看似沒有變,就跟他記憶裏一模一樣,但他們分隔不是一年,也不是十年,而是千年,所以就算眼前的人跟記憶裏一模一樣,他做不出當年傅敬堯會做的動作,也無法預見蓮起的反應,他們雖然是蓮起和傅敬堯,卻已經不是當年的蓮起和傅敬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