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看向那個灰蒙蒙的天空
一路上,傅敬堯已經叮嚀了蓮起無數遍,內容不外乎實路開車不是賽車遊戲,不要亂超車,不要隨意變換車道,安全是最重要的,搶快除了危險以外不會有積分什麽的,蓮起聽的都快會背了,好不容到了傅敬堯的公司,傅敬堯還是一臉不放心,一副還想開口再說的樣子,看得蓮起毛都要豎起來,果斷的關上車窗把傅敬堯的喋喋不休關在車外,留在原地。
開上路後蓮起腦子裏一直重複播放著傅敬堯的聲音,當他想要超車,腦子裏就響起傅敬堯的叮嚀,當他覺得前麵那台車慢得讓他不耐煩,傅敬堯苦口婆心的樣子又浮在他的蓮起,等蓮起開到人力市場時,整個人已經悶到非要大吼一聲才能舒解心中的瘀氣。
到了人力市場後,蓮起覺得有點茫然,看來看去,拿不出學曆證明的他是似隻能做些服務員或搬運工的工作,第一天,蓮起铩羽而歸,中午跟傅敬堯吃飯時人是悶的,臉上笑容有些勉強,到了晚上臉上已經沒有笑,傅敬堯手裏的案子剛好又出點差錯,能下班已經是九點半的事,回到家看到餐桌上那滿滿的菜幾乎哭出來,他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隻想好好睡一覺,可是看到蓮起無精打采的樣子,那句“我沒胃口”怎麽樣也說不出來,隻好坐下盡其所能的吃。
洗好碗以後,傅敬堯發現蓮起縮在陽台的一角望著天空,城市裏的天空總是灰的,傅敬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蓮起在看什麽,把頭靠在蓮起的肩上,傅敬堯努力撐開眼皮問:“那邊到底有什麽?我看了半天看不出來。”
“困仙山。”
聽到蓮起的話,傅敬堯把頭從蓮起的肩膀抬起來,坐正,轉向看著蓮起問:“你想回去?”
蓮起看著傅敬堯一會才說:“我不知道,以前困在那山上,我真的好恨那座山,困在那裏那麽多年,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無一不識,總覺得生活裏再也沒有什麽新奇,沒有什麽可以期待的,有時甚至會浮現一種念頭,不如直接越過結界,任自己瞬間變老,化骨成灰,來得痛快。”
傅敬堯挪了挪屁股,與蓮起麵向同一個方向,接著蓮起的話說下去,“可是,當你離開困仙山以後,才發現外頭的世界並不如你想像的美好,什麽都陌生,什麽都不熟悉,分分秒秒處在一個茫然的狀態裏,生活裏沒有一件事是預想的到,掌控得了,最後你發現,窩家裏做菜是唯一有把握的事,所以,你做了一桌子,可以喂飽十個人的菜量。”
蓮起點點頭。
傅敬堯往蓮起的方向再靠一點,兩個人肩抵著肩,腿碰著腿,一起看向那個灰蒙蒙的天空。
接下來,兩個人沒有再說一句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敬堯睡著了,蓮起會發覺傅敬堯睡著,是因為傅敬堯頭一歪靠到他的肩上去,蓮起一驚,往旁一看才發現傅敬堯睡著,往屋裏牆上時鍾一看,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十分,蓮起想了一下,決定讓傅敬堯再睡一會。
於是,蓮起又開始望著天空發呆,就跟被困山中初期一樣,心裏提出一種念頭,再起另一種念頭去駁回那想法,反反複複,一次一次的,等他覺得總算理出一個頭緒時,天色已經變成一種近水墨畫似的顏色,說不上黑還是藍,或者該說是靛色。
傅敬堯還是睡的很熟,看來今天是累壞了,其實傅敬堯打電話之前蓮起隻準備做個三菜一湯的晚餐,他期待傅敬堯回家,他想找一個人,一個可以信賴的人說話,可是當他最後一道菜下鍋,心想傅敬堯就要回家時,電話響起來了,傅敬堯說最快也要超過八點才能下班,蓮起心中最後一根稻草倒了,他不知道如何舒解心中的苦悶,隻能不停的做菜,做菜。
再等了一會,橙紅帶金黃的晨曦在灰蒙蒙的天邊慢慢亮起,靠著蓮起肩上睡覺的傅敬堯突然縮了縮身體,看來是覺得冷,蓮起使勁把傅敬堯抱了起來,走到房裏,放到床上,然後走到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傅敬堯醒的時候蓮起還在睡,睡在沙發上,睡的很熟,身上依舊是昨天那一套衣服,傅敬堯躡手躡腳的衝了澡,吃了早餐,才把蓮起叫醒,蓮起沒有睜開眼,隻是開口對傅敬堯說:“今天你自己去上班,等我睡醒,我自己坐公車去人力市場,中午自己吃,晚上我會煮,你記得回來吃。”
說完蓮起又陷入了睡眠狀態,傅敬堯輕輕親了一下蓮起的額頭,便開始準備上班的事,等他步出家門,關上門的那一刻,蓮起坐了起來,其實他一直聽得到傅敬堯的動靜,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爬不起來,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他才像被解開咒語一樣可以從睡眠裏脫身。
這一天,蓮起找工作的狀況依舊不順利,可是,至少沒有人會再調侃他,一個開寶馬的人怎麽會來人力市場找工作?中午傅敬堯本想打電話給蓮起,但想了想,最後還是隻傳了封簡訊給蓮起,蓮起一直到快三點才回簡訊,原來他從仲介那拿了份資料去應征,卻在回程時搭錯交通車,最後蓮起這天的時間隻夠去應征這份職缺,走在回家的路上,蓮起抬頭望向天空,天空雖然略有薄陽,但看起來還是一樣的灰。
傅敬堯回到家時,蓮起已經煮好飯,傅敬堯發現蓮起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晚上洗澡時還發現,蓮起已經把換下的那套衣服洗好,晾上了,傅敬堯看著陽台上的衣服好一會,心中有千萬般的不舍,他多想幫蓮起找個工作,或者直接跟蓮起說:“別那麽辛苦受累的找工作了,我養你。”可惜他不能這麽做,因為他傅敬堯的愛人是個男人,有尊嚴,有肩膀,需要成就感的男人,他不能阻礙他發展的權利,否則就算他對蓮起再好,他相信蓮起也無法快樂自在的跟他生活在一起,所以,傅敬堯隻能忍下。
兩個多月後,蓮起終於找到一份小區保全的工作,那小區距離他和傅敬堯的家要一個小時又十分鍾的車程,傅敬堯看了一下地址,發現那裏是高價區段,全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有錢人有多難纏傅敬堯最清楚了,因為他原生家庭就是一堆有錢親戚裏最不有錢的那一家。
當晚傅敬堯一直考慮著要不要勸蓮起放棄那份工作,再找其它的,但想到蓮起找了兩個多月才找到一份薪水跟他差不到兩千的工作,傅敬堯那些話怎麽樣都說不出口,曾經過的像仙人般的人,為了他開始為了這些俗事操勞,傅敬堯怎麽好再說些喪氣話,隻好挑了幾件曾經親眼見過的醜事,把一切說的像笑話一樣讓蓮起大笑之餘,也有個心理準備。
倒是趙閱離知道了這件事以後,非常反對,結果把嘴都說破了,蓮起就像傅敬堯料想的那樣,任趙閱離怎麽說都說不動。
這份工作蓮起做不到一個月就被辭了,原因是蓮起揍了其中一個住戶,其實那住戶也不是第一次對蓮起動手動腳,前幾次蓮起都忍下了,隻有化掉對方的動作,要對方自重,但最後一次那住戶是直接帶人要綁蓮起進房,雖然監視器證實了蓮起的說法,但蓮起還是被辭了。
待傅敬堯和趙閱離知道已經是三天後的事,監視器紀錄已經全都被洗掉,什麽紀錄都拿不到,保全公司還否認了蓮起的說法,反控蓮起對住戶粗魯無禮才會被解雇,蓮起連那幾天工作的錢都拿不到,傅敬堯本來想請托他父親找關係去告對方,被蓮起勸下了,倒是趙閱離的爺爺除了錢什麽也沒給他留下,所以趙閱離便用錢解了氣,幾天後電視出現那名住戶在Gay吧廁所一絲不掛的新聞。
過了幾天蓮起又找了一份工作,這次薪水不高,但傅敬堯卻覺得不錯,那份工的工作內容在一個不錯俱樂部裏教人下圍棋,那個俱樂部的經營者傅敬堯也看過,還曾經跟那位先生共桌吃飯,是一個非常正派的人,那位先生的家族勢力龐大,所以可以支持著那位先生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個俱樂部裏隻有正當娛樂,卻硬是在一堆腥羶色的俱樂部夾殺下闖出一片天空,連傅家本家的祖爺爺都是那裏的常客。
隻可惜俱樂部離家裏太遠,單程就要花上兩小時,蓮起沒辦法再為傅敬堯做早餐,兩人也不曾再一起吃早餐。
這次蓮起工作的很順利,領薪水時還拉上趙閱離到大排檔大吃了一頓,趙閱離雖然一邊皺著眉,還是跟著吃肉喝酒,結果醉得連誰是誰都認不出,當傅敬堯把背上的趙閱離甩下床時,趙閱離居然對著傅敬堯吼,叫他把褲子脫下來,蓮起和傅敬堯傻眼的望向床上的趙閱離,又聽趙閱離說:“李成淵,我叫你脫褲子你聽到了沒?老子今天開心,老子唯一的朋友工作終於順利了,老子開心,老子要操…。”
接下來的話,傅敬堯聽不下去,接直把被子蓋趙閱離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