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存一個希望看看
是啊,小甲對於修仙這事不上心的事,小乙他一直都知情,但是,直到今天小乙才知道小甲何以對修仙不上心,小甲老是說這困仙山中已經有他想要的一切,小乙以為是推托之辭,現在才知道是真的,要說什麽勸解的話嗎?時間都已經過了那麽久,如果能勸的動,千年的時間小甲就是用毛細孔想也該想透了,既然想了千年都想不透,那他再說什麽也都是無謂之舉。
小乙決定不勸。
“是為了山神廟下紅壤的本體才不想離開的吧?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直接搬到山神廟那邊住呢?”
小甲笑著說:“近則輕,遠則貴,維係感情的長遠之道在保持距離,給予彼此適當的空間。”
小乙翻了個白眼回“你和紅壤還不夠遠?”連人鬼殊途都論不上了。
小甲笑著點點頭,真的是夠遠了,永遠都不可能,連一丁點的希望都沒有,千年都過去,紅壤的本體依然散落如塵,讓他連想假裝有希望都無法假裝,這真的是夠遠了。
“你打算一直單身下去?”
小甲用搖頭回答小乙,小乙一臉不信,小甲隻好開口再道:“上次去救回來的猴群裏,有隻母猴挺不錯的。”
小乙呸了一聲,不滿的搥了小甲肩頭一下,“哥,是認真的,你玩哥吶。”
小甲揉揉肩,隻是笑,小乙揮揮手,往外走去,一邊喊“下次蓮起回來的時候,我也會回來,到時咱們一家再聚聚。”
小甲大聲應了聲“好”,小乙聽見了又舉起手來往後揮了揮,但頭沒有回。
小甲站在門外看著小乙一步一步的,越走越遠,終至看不到任何影子,山上的生活真的是孤寂的,但他很享受這份孤寂,跟蓮起不同,他善於應付人群,長袖善舞,但擅長並不代表喜歡,比起時時刻刻要應付人際,小甲倒情願留在山上與自己獨處,再說,他的生活裏也不是完全隻有孤寂,他有他的附合式餐廳,有他的網購事業,有一座困仙山要照顧,還有山神廟下那個,既使明知道毫無希望,也無法斷絕憧憬念頭的紅壤。
到底是怎麽愛上的呢?
說實話,小甲自己也不知道。那時候他隻是隻猴子,一個被因為天生條件不夠強,而總是被父母遺棄的猴子,在人類世界說起來那樣或許是殘忍的,但在天天麵臨生存挑戰的自然世界裏,那是自然,是順應天性,強者生存的機率大,父母隻能照顧強者才能讓種族繁榮下去,不被淘汰,所以,那時瘦小的他,在麵臨抉擇時自然時常被棄下。
那天餓的爬不動的他,先是遇上了傅敬堯,傅敬堯把他藏進衣服裏,他貼著傅敬的胸口,溫暖又舒服,感覺到從所未有的安心,安心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睡著,一點都不擔心如果睡著又會被遺下,結果,醒來後傅敬堯不隻沒有棄下他,反而撿了一隻比他更病弱的猴子,那便是小乙。
在傅敬堯的身邊生活,比在大自然中要容易而輕鬆,因為這個緣故,他和小乙才會寧可留在傅敬堯身邊而不回猴群裏,剛好那時少年的傅敬堯也需要玩伴,需要個傾訴心事的對象,所以他們一直相處的很融洽,因為他們需要的,剛好對方都有。
當然,那個時候隻是一隻猴子的他,是不會想到那麽多,那時他隻是單純的想活下去,單純的覺得留在傅敬堯身邊好玩,輕鬆,又不用時時處在有性命之危的危機下。
後來,傅敬堯教他們烤紅薯,拔竹筍,種水果,編竹筐,堆石頭攔水抓魚,接著,蓮起教他們看手勢,耍把戲,寫字,小甲漸漸覺得,他跟一般猴子不同了,他已經不是隻想著要吃,要活下去。
他在乎傅敬堯,在乎蓮起,也在乎小乙,雖然不懂人話,但他似乎懂得傅敬堯老掛在嘴邊的家人是什麽意思。
然後,經曆了一連串的變故,紅壤出現了,說實話,比起鬥簾來,紅壤真的長的一點都不顯眼,看不出是神仙,甚至比身為凡人的皇甫毓還像凡人,但是,當紅壤問他可願意跟他定一個契約時,他仰頭看著紅壤,真的覺得再也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像紅壤帶他那麽大的震撼,那時,他看不到任何東西,眼睛裏隻有紅壤,周身發散著光茫的紅壤。
雖然後來小甲已經明白,那時紅壤周身發散光茫是靈力將盡的現象,但他還是忘不了那一瞬的畫麵,那一刻紅壤的聲音,那一段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便決定了他將開啟一段永遠不會有回應的感情。
小乙說的沒錯,他的天賦的確比小乙好很多,在蓮起遇見傅敬堯之前,他就有一種感覺,隻要他再努力一點,隻要他再突破一層,隻要他再有一次頓悟的機緣,或許,不用等到契約達成的時間,他就可以自己化掉尾巴,完全化為人形,成精,甚至成仙,所以,當他有那種感覺以後,他就不再修練了,機緣不是說來就一定有,得要自身的條件夠才把握的住,所以他藉著不修練,弱化自身的條件,讓機緣從身邊悄然而過。
就像小甲一直說的那樣,他要的困仙山上都有,既然他不想離開困仙山,那他的修為就不能太出頭,這跟煮肉丸的道理是一樣的,先冒出水麵的那個總是先被撈起來,事實證明他想的沒有錯,他從來沒有被任何一方注意上。
再說,小甲覺得其實當仙跟當人也沒有什麽兩樣,當仙以後仍有工作需要去做,仍有任務去要去達成,依然有階級之分,散仙見小仙要禮讓三分,小仙見大神要行禮,既然如此,他何不在人間就好,在人間他可是在頂層那少數幾人,若去仙界,小甲猜想,他應該沒有現在的日子好過。
所以,小甲不修練,學著做人,低調,小心謹慎的盡量不被發現,事實上,如果不是上次森林大火死了太多動物生靈,以及為了蓮起、傅敬堯和小乙,小甲已經好幾年不曾使用法術了,就像一般人一樣,泡咖啡他得磨豆子,要喝熱茶就要煮水,要下山就得用腳一步一步走過去,就像其他人一樣。
跟小乙說的話也不全然是假的,救回來其中一個猴群裏的一個小母猴真的很可愛,長的非常瘦小,又是白子,他甚至可以用一隻手掌就把那隻白色的小母猴舉起來,以前他覺得很奇怪,那隻小母猴一遇見他總是睡,不論是捧在掌上,或抱在懷裏,本來是無聊想逗逗小母猴殺時間,結局總是小母猴依在他的身上呼呼大睡,而且過程還不到五分鍾,後來小甲花了點時間去暸解,原來,小母猴在沒有他的時候幾乎不睡,那小母猴總是強打著精神盯著母親看,就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被落下了。
是因為有相同的經曆所致嗎?
小甲並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他真的對那隻小母猴越來越上心了,他想,他應該會把小母猴留在身邊吧,就像當初的傅敬堯一樣,他需要一個陪伴者,而小母猴就那麽剛好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至於,以後會不會把那隻小母猴當成伴侶呢?
那麽久以後的事,小甲自己也不肯定,他現在能肯定的就是,他可以當蓮起和傅敬堯的家人,後援,可以當小乙唯一的同類,兄弟,可以當困仙山的守護者,可以守護這一方山水不變,可以存一個希望看看,一直守著的紅壤本體會不會有複原的一天。
想了想,小甲突然覺得未來跟小母猴結成伴侶也是很有可能事,隻要他收留了小母猴,小母猴就會有化人成精的機會,而小母猴一直留在他身邊,靠著他的庇護生長茁壯,自然會不由自主的想討好他,得到他的注意,現下的環境動物想要成精比以往難多了,到小母猴成精那時,世界上說不定隻剩他、小乙和小母猴三個同類,他又有近水樓台之便,所有的可見因素都在推近他和那隻小母猴,兩個人走在一起結為伴侶也是自然的事,不過,那是好久好久以後的事,那時,蓮起和傅敬堯恐怕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點,小甲腦子裏突然產生了一些疑問,蓮起和傅敬堯再轉世後的情況會變成怎麽樣呢?紅壤的法力還存在蓮起和傅敬堯身上嗎?他們的名姓還會是原來這個嗎?還會愛上彼此嗎?小甲甩了甩頭,甩掉腦子裏那些得不到解答的問題,其實成精了以後雖然有很多事想做會比一般人容易,但也有很多很多做不到的事,例如未卜先知,預見未來。
深深吸了一口冷涼的空氣,小甲突然覺得心情有點沈,去看看那隻通體白色的小母猴好了,小甲對自己這樣說,然後,他鎖了竹屋和廚房,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想到那小母猴見到他後那全然依信賴他的樣子,小甲的嘴角不自覺就往上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