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握沙（下）
“大人，你說的，都是真的？”牙子看著白羽，驚疑不定的問道。
??“自然都是真的了。習武也好，練劍也罷，到了極致境界，都是返璞歸真。那時候，人間的繁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隻有真正超脫的人，才能夠到達那等境界。我師父，若是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怎麽能夠到達那等境界？”
??白羽看著牙子和櫻子兩個人說道，習武，練劍本來都是修身養性，而不是以暴力手段來實現自己的目的，那和武學的初衷是大相徑庭的。
??“虛懷若穀，返璞歸真，那種境界，真的存在嗎？”櫻子眼神中出現了幾分迷幻的色彩。
??她無法理解，那是怎麽樣的一種境界，有時候，一步之遙，就是天差地別。悟了的人，從此笑傲天地，不能夠明悟的人，哪怕是畫上一百年，一千年的時間，也無法明悟。
??道可道，非常道，道近乎虛幻，但是卻又無處不在。
??“以你的天資，問鼎劍術頂峰，不是問題。但是，若是想要進一步，從術入道，隻怕就有些困難了。”
??白羽見牙子和櫻子不再執著於武天神的羞辱這個話題，就想了想，將自己的一些感悟告訴了櫻子。
??“大人，為什麽？櫻子的天賦，已經是我柳生一刀流，有史以來最好的了。連她都無法進入到劍道的最高領域嗎？”牙子看著白羽，疑惑的問道。
??放在之前，她絕對不敢和白羽這樣說話。但是，此刻情況特殊，她一時間將那些規矩都忘到了腦後。隻不過，不同於牙子，櫻子倒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白羽，看那個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麽。
??“不是說，她的天賦不夠。想要進入那個領域，隻有天賦，是不夠的。”白羽搖了搖頭，看著牙子說道。
??“是櫻子，不夠努力嗎？”櫻子小聲開口問道。
??牙子也一臉緊張的看著白羽，她太清楚自己這個妹妹的努力程度了。毫不誇張的說，櫻子從出生以來，就是為劍道而活的。嚴厲的祖父斷絕了一切可能會讓櫻子分心的東西，而櫻子自身在劍道領域也是不成魔不成活，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個年齡就開創出來了一個流派。
??這樣，還算是不夠努力，那要怎麽樣，才算足夠努力呢？
??“不是說你不夠努力。想要進入這個玄而又玄的領域，天賦，努力，都是必須的。但是，從古到今，有天賦又足夠努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又有幾個能夠武破虛空呢？”
??白羽想了想，就這樣說道。看著兩姐妹疑惑的樣子，他接著補充了一句：
??“雖然不想這麽說，但是，我必須實話告訴你們。除了天賦和努力之外，刹那間的頓悟也是非常重要的。有時候，你可能不知不覺就忽然頓悟了，就進入到這個領域了，有時候，你可能枯坐百年，卻無法向前一步。說明白了，頓悟，是非常考驗運氣的。”
??“運數嗎？”白羽的話牙子沒有完全聽懂，但是櫻子卻明白了。她不由得慘然一笑。
??運數，這種東西，玄而又玄，誰能夠說清楚？她在劍道領域擁有極高的天賦，但是運數這樣的東西，卻不見得是她能夠擁有的。
??“櫻子明白了，還是要謝謝大人。”櫻子看著白羽，真誠的說道。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不是白羽的點撥，她也許一生都無法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那裏不足。雖然白羽沒有辦法解決她的問題，但是她已經滿足了。
??“明白了？你真的明白了嗎？”白羽看著她，認真的問道。
??櫻子語塞，而後，沉默中，她搖了搖頭。
??白羽不語，但是心中已經做出來決定了。幫人幫到家，送佛送到西。他想了想，隨意的打量了一下這地方，而後就快步走下了亭子。
??他也不顧身後兩姐妹的驚訝，默念發覺，地上那作為裝飾的細密的沙子就飛到了他的手中。
??兩姐妹看著這一幕，同時睜大了眼睛。她們雖然知道有那樣一個領域存在，但是今日才真正見到了那個領域的存在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劍之極致，一草一木，一砂一石，皆可為劍。”白羽捧著這一把砂，轉過身來，看著牙子和櫻子兩個人，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換做是你們，該如何確保手中的沙子不溜走。”
??“大人，緊緊握住，不就好了嗎？”牙子奇怪的看著白羽問道。而白羽笑了笑，就看向了櫻子：
??“你也這樣認為的嗎？”
??櫻子沉默了一下，她似乎抓住了一些東西，但是卻又不甚明晰。她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辦法。大人。”
??白羽笑了笑，而後，緊緊握住了那一把沙子，隻見無論他怎麽用力，總是會有沙子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
??“緊緊握住，反而會讓沙子溜走。”白羽笑著說道，真正保存沙子的辦法是這樣。
??他忽然放鬆了下來，輕輕的捧著那一捧沙子，不再用力。而後，沙子就在這個時候不再溜走，而是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手裏。
??他看向了兩個人，牙子的目光中，隻有震驚，而櫻子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別樣的光彩。
??“你，明白了嗎？”白羽看著櫻子笑著說道。
??櫻子看著白羽，無聲的笑了笑。
??“過於執著，心中滋生了心魔，有了執念，反而是落了下成，倒是不如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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